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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2:54:44 作者: 輕輕揚
    一瞬間百感交集,彼此再沒有話說。

    壁爐里嘶嘶上升的火苗,電話掛了好久後,還在幼成心中翕動。

    包不住的,總有一天要曝露,他心裡是知道的,就像這火苗一樣,雖然使用了無煙炭,一股青煙還是從煙囪里飄出去,哪怕費盡心機,錢砸下去像個無底洞。

    有些話他沒對大慶說,也不預備與大慶說,拆東牆補西牆這種事情這些年干多了,人起了僥倖心理,以為一艘破船修修補補也能橫跨太平洋去。

    「您真不是唱京戲的嚴老闆?長得這麼像。」

    「嚴幼成先生是您吧?金良才是不是您的化名?」

    狼狽地很,在竹溪鎮帶著他的新娘落荒而逃,不僅他,想來她也體會到了,世上沒有桃花源,不存在不通世事的黃髮垂髫。

    「幼成。」

    軟軟的,又是清澈的,像是溪水把石子兒激盪,她的一聲呼喚,能把他魂牽走,他的目光隨著靈魂的方向,她穿了件象牙白絲緞兩件套長睡袍,散批了一頭長髮,順著樓梯,娉娉婷婷走向他。

    低頭一笑,那是他對自己的恥笑,迎上前去,他問:「洗好澡了?」

    「洗好了。你看……」她站遠一步:「這一身好看嗎?」

    他上下打量:「像仙女一樣。」

    「呵……」她盈盈而笑:「幼成,你買了那麼多,我一下子是穿不過來的,你呀,有錢也不是這麼個用法……」

    「喜歡嗎?」

    突如其來的打斷,仿佛不耐煩似的。她看看他,那張英俊的臉上掛著一絲淺淡的笑,他的笑容,很多時候是不深刻的,這差不多是職業習慣吧,算不得異樣,她知道自己,是有多心這個毛病的。

    「喜歡的。」

    他用手托起她的臂膀:「那根項鍊呢,也喜歡嗎?」

    「什麼項鍊?」

    她慧黠的眼神,才使他真正笑起來,一雙眼睛裡有了光,拖著她的手往樓上去,說道:「就是塊破石頭,街上撿到的,想著配我新婚太太正好,特地找個好盒子裝。來來來,太太戴出來給作丈夫的瞧瞧。」

    「破石頭我才不要呢。」

    「不要留著,以後送給小老婆。」

    「小——老——婆?……嚴幼成,我們才結婚......」

    半夜顛簸,習慣六點多起床的婁虹影直到八點才醒。

    諾大席夢思,絲綢和天鵝絨的床品,人躺其中,像在雲霧裡一樣。

    「幼成……」

    沒有回應,她翻身起來看,房門關著,窗簾拉著,房間裡靜悄悄。

    「幼成......」

    大概樓下去了,她重新倒回床上,並不是一刻都不能離開他的,何況早起的聲音是那樣地綿軟沒有力道。

    幼成,幼成,幼成……

    昨晚她這麼叫著他,他瘋狂地一停不能停。

    「虹影……」叉著她的手,抵著她的足尖,他的聲音魅惑地把她心肝都叼了去,比起第一次,這一次他更加手下不留情。

    男人像野獸呢,脫下人皮,張牙舞爪,他喜歡她求饒,求了饒便只是哄著她騙著她,讓她體恤他,而後又落了力,把她一身骨頭揉碎掉。

    「呵.......」她難受地皺緊了眉尖,眼角濕潤起來。

    叫吧,他鼓勵她,這裡沒有其他人,虹影,你也縱情一回,在我耳邊叫。

    「喜歡嗎?」

    他這一晚上,也不知道問了她幾次這句話,他把那條鑽石項鍊戴在她的脖子上,也是這樣問,氣息從脖子後面繞上來,她的心一陣發癢。

    她以往認為珠寶首飾是俗氣的,只適合上了年紀的婦人,不料這一顆粉鑽配著她的雪膚,她對著鏡子照,自己都有些愣忡。

    鑽石美人,太肉麻的他不肯說,旁觀著說道:「相得益彰。」

    這得不少錢吧?她差點說出這句話,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了,自從和他在一起,大伯母眼裡都是錢的脾氣傳染到了她身上。

    「喜歡嗎?」

    「喜歡是喜歡的……」她靦腆而幸福地笑著:「就是,幼成,我不想讓你太花錢,我們日子長長久久過下去,不在於這些。」

    「我知道的。只不過我娶你,已經占了很大的便宜,心裡實在過意不去,總想把這世界上最好的東西買了送給你。」他審視自己這幾天,情急生切,這樣密集地轟炸,大概是有些暴發戶的市儈氣,於是笑笑說道:「這倒不是錢的問題,倘若我沒錢,見了路邊的野花漂亮,不管別人怎麼想,我走一路也要摘一束送給你。」

    她聽了這一句,不知道怎麼差點落淚,這比那顆光華璀璨的鑽石更嵌入她心扉,依上他肩膀,她道:「那也是極好的,我把那一束野花放在灶台上,做飯的時候,時不時能夠看到它......」

    「你會做飯?」

    「不會,不過我可以學……」

    她雖然家道中落,還不曾奔忙於一日三餐過。她的想像中,和他在一起就是吃西北風也是浪漫的,為他做飯當然是浪漫的事情之一。

    他不一樣,天橋下曾經餓得前心貼後背,她在ʟᴇxɪ說:「幼成,只要跟著你,就是要飯,我也甘之若飴。」

    這些話讓他心驚肉跳,他雖然對大慶打包票,內心不是沒有隱憂的,他自己還則罷了,怎可以讓她也潦倒?吻住她,好把她從這個思路中抽離出去,把她放到床上,解開衣裙,沒有月光,留一盞小燈,細細地欣賞,她不像日間那樣如驚弓之鳥了,還是害羞得轉過臉去,他拉過那件絲綢的長裙蓋住她的腰,不一會兒腦袋俯下去,情慾是情緒和欲望的出口,終於他把自己也從噩夢中抽離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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