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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2:54:44 作者: 輕輕揚
    「打……打疼了嗎?」那瘦骨嶙峋的白的一點血色沒有的手伸出帳簾外。

    「沒……,沒有。」

    她握住母親的手,母親的手冰冰涼,像是數九天冰天雪地里的石塊。

    打在兒的身,痛在娘的心,可是這樣直白的話,既做爹又做娘的淑婉說不出口。她屏著一口氣,熬過很長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直到透過門窗不多的幾縷光線也漸漸流逝,帳子裡好似無有星月的深夜,她才長長嘆息道:「虹兒,媽……從不逼迫你,你看,你心裡有話不肯與我說,我也不過份來拷問你,虹兒,我……是儘量隨你的意,只是……」

    「媽,你別說了,醫生要你靜養,靜養便沒有什麼問題……」

    越是有問題,越說沒問題,淑婉知道自己是即將棄用的河床,一切乾涸了,乾涸地心像刀剮似的,眼角一滴淚滾不出:「讓我說吧,我想說,虹兒,我……要是……走了,你還沒個好下落……,他們這些人,我是知道的,不知道怎麼....糟.....踐你,你是我的肉,我不捨得,我怕呀,怕得很,死不瞑目,到九泉之下……」

    「媽,是我不好,我忤逆。您是為我好,我知道的,我明白你的心意,一切都聽您的,您好好休息,別想太多,您還年輕,這病沒什麼大不了的,真的,沒什麼大不了……」

    她說話儘量保持平靜,眼睛瞪著帳子上的壽,大朵大朵的淚順著臉頰,掉落在母親床前的踏板上。

    從母親房間裡出來,已經六點多,母親睡過去了,藥起了效用,這一睡大概能睡到明天清晨。

    李媽在她房前的門廳里擺上飯菜,一個人四菜一湯,她哪裡吃得下去,但是不吃李媽又不允許,一邊盯著她吃飯,一邊牽掛淑婉的病,一邊眼淚撲落落,虹影說,行了,你別哭了,媽雖然睡著覺,那裡不能缺人,你去守著媽,今晚不能疏忽。我這裡不用你,我累了,吃一點就洗洗睡了。

    李媽從門廳走出去,走了一半又回頭,在虹影跟前,兩手緊握擱在身前,皺著眉頭問:「囡囡,我是想來想去,也搞不清楚你,你怎麼就這麼不願意嫁給陳少爺,我看你和他在百貨公司蠻要好的……」

    「什麼百貨公司,你在說什麼?」虹影秀眉倒豎,飯不吃了,擱在桌面上。

    「哦哦哦,我說錯了,說錯了……」李媽這才想起跟蹤她是淑婉安排的秘密任務,忙矢口否認,倉促間逃出門外去。

    母親成這個樣子,是逆來順受的結果,不能坐以待斃,她的人生才開始,不受任何人擺布,就像幼成說的,自己的生活自己做主,虹影一口一口吃飯,一步一步落實了決心。

    晚上十點,夜闌人靜,狗都睡熟了,為不發出腳步聲,虹影穿一雙軟底棉布鞋,外面風聲呼呼,像是起了風,她用藍大衣紅圍巾,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輕手輕腳開門出去。

    *寫的停不下來了,天天更,過份積極了我。

    第一百零二章 雨夾雪

    什麼是度日如年?幼成這兩天算是體會到了。

    與她掛完電話就心有期待,為防遲慢一直坐在門邊,昨ʟᴇxɪ天晚上等到子夜才入睡,早上醒來發現天已大亮,急忙衝下樓梯,似乎聽見人聲,猛一拉門,大慶夾一疊報紙出現在眼前。

    「老闆,你等我吶?」

    自作多情!

    幼成站門檻上往外看了好幾眼才關門。

    「差不多了,已然平冤昭雪!」外面冷,大慶說話時帶進一團白氣,去除厚重的衣服帽子後,他興高采烈地把報紙在茶几上一一羅列:「您看看,真是揚眉吐氣,報紙上清一色是為您呼籲的文章。連升班這兩天去不得了,擠滿了要見您的戲迷和媒體。明星公司葉老闆說了,添柴加薪,把這把火燒得更旺一些,初七安排電影《洪羊洞》簽約儀式,也是您嚴大老闆重現江湖的大好時機。都不用咱們動手,明星那邊已經通知了各大報社,還會拍攝電影短片,短片在明星電影公司旗下影院正片放映前輪放一個周期,老闆,您是紅得發紫,紫得冒泡,這真是……」

    大慶喜上眉梢,揮揮長衫衣袖,作下揖來,學一聲戲:「萬事齊備,只欠東風,嚴老闆啊,臣等就侯您一聲吩咐,駕起啊…!」

    大慶雖然不唱戲,到底耳濡目染,最後一聲高到房梁去,幼成被他逗得發笑,笑完心事又浮起。

    又仿佛有人敲門,聆耳細聽,安安靜靜,沒半點人跡,他這是等出神經病了 ,大慶順著他的視線,問道:「老闆,您等人?」

    縱然情如兄弟,沒有必要任何事都跟他報備,幼成轉頭問大慶道:「戶籍這事,你安排得怎樣了?」

    「已經派人到北平去找五哥兒去了,隨身帶了一千大洋,這麼多錢,那兒斷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正說著,真有敲門聲,幼成彈簧似地從沙發上彈起,大慶離門近,趕緊開門,新請的幫傭上工,順路買了菜過來,一進門見東家和富經理起立相迎,感到有點難為情。

    寒暄著傭人去了廚房,大慶繼續剛才的話題,惋惜地說:「就是,老闆,這一千大洋買一張戶籍紙,價錢實在有點貴。」

    這是沒辦法的事,結婚得有戶籍。「嚴幼成」這三個字太顯眼,琢磨來琢磨去,幼成發了狠,高價動用那老死不相往來、充滿了刻骨仇恨的過去。

    「便宜他們了!」 大慶恨恨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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