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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2:54:44 作者: 輕輕揚
這是承認了還是不承認?嚴幼成這個人狡猾的很。可是宋煙生心裡,實在已是認定了,她與嚴幼成相處這麼多年,那日那姑娘出現在門口,煙生仿佛從嚴幼成眼裡看到了她,那樣地娟好,那樣地有教養,那樣地秀外慧中,她是清清白白的一滴水,皎如青瓦上不沾塵土的白雪,這才是他的親人,真正的親人,煙生落寞低下頭:「那敢情好,真到那一天,三姐包她一個厚厚的見面禮。」
走出門,穿過上海走不完的弄堂,宋煙生身上雖然裹了毛皮大衣,此時真覺從骨頭裡散發出一陣陣的寒冷,她回身往後看,嚴幼成居住的房子消失在這弄堂里成為無數屋檐下的一座。而那一邊,她調轉視線,上海的弄堂,不像北京的巷子,曲里拐彎一眼望不到頭,她知道,左轉彎再左轉彎,走路約莫十分種,有一家行將破落的門戶,寡居的三房家的小姐今天虛歲剛過十八,大名叫做婁虹影。
*殭屍:人物僵硬著倒地的動作,戲曲表演程式。
另外跟大家告個假,家裡來了客人,這幾天歡飲達旦,更新上面怠慢兩到三天,請見諒。
第九十五章 熱茶
大慶有鑰匙,打開門,見下午陽光已有減弱的趨勢,隔了飯廳的玻璃門,見幼成穿了件深藍色的棉大褂坐在庭院的搖椅上,就著時陰時陽的光線看書。
大慶拉開玻璃門:「老闆,進屋來吧。日頭眼看就西斜,這上海的冬天,一沒太陽就陰氣沉沉,寒浸浸地直叫人難受。」
說罷自去生炭盆,飯廳旁邊是小客廳,挨著樓梯對著門,這房子不大,一旦生上火,沒多久滿屋子溫暖如春。
幼成解開大褂,裡面穿著白色的立領褂子,底下是黑色的呢制西褲,他在家裡也穿得不含糊,衣冠楚楚坐在沙發上,書擱一旁不看了,大慶在他眼前忙進忙出。
「傭人找著了,明天來上工。大過年的,這人真不好找,鄉下人都還鄉了,新到上海的基本沒有。我跑了好些地方,好不容易找著一個,四十七歲,姓沈,身體很硬朗,是江蘇高郵人,不識字,不看戲,話很少,看著像個老實人。」
「看著像可不成。」幼成道:「貝當路那個也看似老實。」
看似老實,過了沒多久就被記者買通,這樣的事情並不是只有一遭,為此幼成很不喜歡僱傭太多身邊人。
大慶把炭盆安置在茶几旁,又為幼成泡上一杯熱茶:「看看吧,人心隔肚皮,誰也不知道人家心裡到底怎麼想,不過反正也用不了多久,開了春咱們就暫離大上海,全國巡演去了。」
「可是您身邊也不能缺個服侍的人不是?」大慶把茶放在他身邊的時候發現他神色有點異樣:「我是想跟您住一處照顧您,您非得抬舉我,另給我安排住處,讓我成了經理有個經理的模樣…」
「所以你把宋煙生派過來?」
這話幼成不熱不涼地說出來,大慶聽了心別的一跳,忙賠笑:「哪是我派來的?是她自告奮勇…」
「自ʟᴇxɪ告奮勇幹些什麼勾當?」
勾當?
大慶抬頭看幼成,幼成臉上似笑非笑。
「不會吧?」大慶瞠目:「這蠢女子…」
「是你蠢吧?」幼成篤定地目視著他:「為避嫌,她走了兩小時你才回來。虧你想出這麼下作的辦法,算什麼,慰籍我?」
「呦!老闆,你冤死我得了!這怎麼能怪罪在我頭上?」大慶攤開雙手直頓足,做百口莫辯之狀:「我在外逗留是因為找人繁難。她的勾當與我無關。發生什麼事情了?她跟我說包了餃子給您吃,我說這敢情好,您這兒整好缺個服侍的人。怎麼,沒吃餃子嗎?」
吃了,吃太多,一時消化不良。幼成斷定這裡頭有大慶穿針引線的功勞,大慶以己度人,自己是風月場所常客,以為男人貪圖女人的,不過就按倒睡覺那一套。
莫不也有點私心考慮,打一開始,大慶就不贊成虹影與他的來往。
「你下次再為我拉皮條試試!」
「不敢,再不敢…」這不是承認了嗎?大慶忙改口:「這事真與我無關,這麼多年了,賊婆娘還賊心不死,我怎麼料得到?」
為與宋煙生撇清關係,賊婆娘這樣的刻薄詞都用上了,幼成不置可否,他始終同情煙生是個可憐人。可不能排除可憐人做糊塗事,虹影那邊他可經不起一點點差池。
「她認識虹影,而且好像知道虹影和我的關係…」
「什麼?」大慶大吃一驚。
這一驚吃的真切,直接一屁股坐在沙發旁邊的圓杌上,急促地,大慶道:「這怎麼可能?婁小姐和您的關係在我們這邊,除了您,只有小路和我知道。我是絕對不會與她吐露半分的,我知道她對您虎視眈眈,怎麼會跟她提這茬?再說了,她不是我們十分信得過的人。要麼…」
要么小路?大慶回憶道,儘管三令五申地對他嚴命,此事只能爛在肚子裡。
小路之所以受到幼成重用,原因之一是嘴緊。不過嘴巴再緊,也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只怕有些架不住八大胡同長大的宋煙生,從那銷金窟學來一手威逼利誘的好手藝。
「我去拷問那兔崽子去…」大慶霍地站起身。
「不忙。」幼成一直觀察大慶的動靜:「未必是他,三姐前天留守連升班時見到了虹影…」
「見到了?」大慶嘴巴張成一個橢圓的蛋形:「她對我說連只鳥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