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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2:54:44 作者: 輕輕揚
「是嚴幼成,真的是嚴幼成!」
「發生什麼了?愛他?誰啊?」
這樣不行,必須找個過渡地,否則遲早有人攔住他,不久便有新聞記者聞風而動,明天的報紙頭版標題是「夢巴黎嚴幼成亡命天涯!」幼成轉過彎,前面門上懸了一塊牌子,黑白色,畫了一名旗袍女士和一名西裝紳士,沒說的,先進盥洗室躲一躲。
「幼成,嚴郎,我對你天地良心,啊….」
幼成推開盥洗室門的時候,那女子的訴說變成了尖叫,不是富大慶,就是夢巴黎,終於有人採取措施了,幼成進了盥洗室,發現顧倚清真的沒說錯,一間男賓,一間女賓,共用一間休息室,同照一面長鏡子。
「嚴幼成好像進了盥洗室?「 幼成聽得外面有凌亂的腳步聲,伴隨著人說話的聲音。
他趕緊去開推男賓室的門,門鎖著,有人「唔」一聲,意思這個位有主了。
「我們進去看看,順便跟他要個簽名。」有人在外面嘻嘻哈哈地說。
這時女賓室的門鬆開一條縫,幼成管不了了,一把推開女賓門。
」啊….!「 女賓室里居然有女賓,幼成二話不說,舉手把她的嘴捂上。
四目相對,虹影腦袋嗡地一聲,心想,自己和他是真的有緣份。
幼成呢,又窘迫又慶幸,窘迫的是自己這處變不驚的形象在這一刻出現了裂痕,慶幸的是這女賓室里的女賓是她,不是其他人。
「抱歉。「 他作出這兩個字的嘴型,然後是無聲的:」請您不要發出任何聲響。「
然而還是害怕她無端叫起來,所以捂住她嘴的手不肯鬆懈,耳聽得盥洗室的門被推開了,有人說:「咦,怎麼不見了,是不是進去方便了?「
有那不知輕重地在男賓室外傳聲:「嚴老闆,我們看見您進來了,不要緊,您慢慢來,我們在外面等。「
」去他娘的嚴老闆,你他娘才是嚴老闆,老子拉個屎,也不得清淨。「 男賓室那位屢經打擾,終於忍無可忍,大罵出聲。
「呦,搞錯了,抱歉抱歉。「 門外至少有兩人,呵呵笑一陣,便退了出去。
就這麼說話的功夫,在這女賓如廁的斗室內,幼成把虹影堵在角落裡。他本來一手拿大衣,一手捂嘴,怕弄疼了她,不敢捂太緊,一隻手又控制不好,他讓大衣落在馬桶蓋上,勻另一隻手穩住她的肩膀,說話當然是不好說的,他只用他那萬語千言盡可傳達的眼睛發出「請您幫忙,不要發出聲響「的求救信號。
第一條:避免和男人獨居一室;第二條:一旦男人和你套近乎,若無法理睬就不用理睬;第三條:如果男人對你動手動腳,你不要聽之任之,也不要和他有任何糾纏,立即走開。
矜持的女子才吃香。
婁虹影母親從她有限的男女共處經歷中抽出金科玉律的三條法則,依著她自己,其不可違抗性基本可以刻在民國大法官的帽檐上,然而在這個若有第三個人便破壁而出的小空間裡,婁虹影徹底犯了法,有期徒刑不在話下。
先是頭腦嗡嗡響,而後心臟砰砰跳,當然這都不能怪她,若換做陳麗芬或者顧倚清這樣被他摁在角落裡,嘴唇上鼻子下是他一隻嚴嚴實實的大手,肩頭或者半個上半身差不多都在他的懷抱里,可能得當場昏死過去。
還好,她想,雖然腦子裡亂成一鍋粥,心好像有千萬隻螞蟻在爬,愛臉紅的她,臉當仁不讓地紅成燒旺的炭,但是還好,她想,她還能面對他,當然,被他蓋住嘴,蓋住半張臉,像釘子一樣地被釘牢在馬桶側後方的一角,只能面對他。
面對他梳的一絲不亂的頭髮,她這才發現,他頭髮兩鬢剃的極短,露出他比常人略長的耳朵,說他耳朵略長,是因為他的上耳沿高過了他又濃又粗的眉,虹影常聽李媽說,耳朵高過眉頭的男人,在某些方面優秀地常人不能企及。
第二十七章 緊繃
某些方面,顯而易見,對他而言,唱戲是一,另外,這模樣…..
她垂下眼帘,睫毛在海棠花一般殷紅的臉上翼動。
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他雖然工老生,也記得小生柳夢梅這句唱詞,可現在,莫說年,分與秒都走得特別慢,他看著她桃花春水淥,時光停留在柳梢尖。
那些尋跡而來的人離去了,這棟十里洋場閒人云聚的小樓在一場亂鬨鬨之後正在恢復它該有的寧靜,男賓室那人尚在一牆之隔,說牆也牽強,不過是比較厚的隔板,他尚不能自由地與她交談幾句。
你再等等,他眼裡的意思是這樣。
可是他的意思傳達不到她,她眼睛再也無從抬起,她原本就比常人拘謹,這一會兒,胭脂蘊白玉,硃砂在水中漾開來,她的眼角,上了妝的花旦都不曾這般絢麗。
她怎麼了?他想。
繼而又想,自己怎麼了?
萬花叢中過,片葉不粘手。曾經京城名伶小艷秋一屁股坐上他的大腿;張司令官的姨太太把他堵在電梯間裡,旗袍襯裙從裡到外褪到腳下,他或許動過邪念,可不曾產生這般由里往外的悸動,他的手把在她肩上,點點往下滑,現在是冬天,她穿了兩層衣,她的肩及後背在他的觸碰下顯得那樣單薄。
不僅單薄,還在震顫,震顫地讓人不敢過份親近,他放下了捂住她嘴的手掌。
人不便大動,稍微地讓開一些,她有一晌不能動彈,慢慢地恢復了些,從角落裡挨著他身旁擠出來,她打算開門儘快離去,隔壁「嘩啦啦」,是完事了放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