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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7:00:26 作者: 南朝北闕
李溫棋暗道他們這個皇上倒還極為體恤人,這天下到底又有幾十年的太平日子可享了。
「所謂先禮後兵,不若先向他們招安。」
不到萬不得已,朝廷也不想出兵。畢竟兵力一出動,整個中原王朝都不免傷筋動骨,要養回來卻也費事。
「招安?」宣元白垂目思索著這招的可行性。
「鹽海島位置孤僻,當初海寇聚集都是走投無路被驅趕至那裡的,世代更迭到如今,其實又有多少是生下來就想當海寇的?舉凡衣食住行的東西都要靠搶,哪有自給自足的自在,但凡有腦子些的,也不會有機會都不抓。」
宣元白笑言:「朝中大臣要都像你這般有腦子,這事必然早解決了。」
李溫棋連稱不敢,「今日這話原也是我唐突多嘴,您別介意才是。」
「你今年多大?」
李溫棋被他問得一愣,還是照實說道:「二十有七。」
「幾月生日?」
「九月十三。」
「這就對了。」宣元白輕輕搖了下扇子,「我比你還小了一天,就別老『您』不『您』的了。」
李溫棋噎了一下,有點不知道怎麼跟這個皇帝相處了。
他要真就是個賣面的還省事兒了。
李溫棋一輩子的優柔寡斷大概都用在這裡了,糾結了許久後,與宣元白約定成俗。他若來了這市井鄉野,他們可以如常處之,回了皇宮這裡的一切人事便都撇開無關,話里話外其實就是不想沾他這層至高無上的身份的便利。
他如此分得清,宣元白自然更樂意結交這樣的人,一口答應下來。
兩人說話的時候,葉滿一直在旁邊擺弄那個狐狸印章。
李溫棋見宣元白那副仿佛看女兒一般的慈父表情,頓了一下又道:「滿兒這個印章就當你還我們上次的情了,往後一根針都不再要,可也說好了。」
宣元白笑道:「行吧,你不樂意要我省著充國庫不也挺好。」
李溫棋再度鬆了一口氣,眼前伸過來葉滿藕節似的小胳膊,上頭印著一個紅紅的印,「這個印章印出來也是小狐狸!」
李溫棋抓著她的胳膊摸了下那凹痕,無奈不已,「你不嫌疼麼往自己肉上印。」
「一會兒就消失了,我沒用力。」
李溫棋見她玩那印章那麼上癮,回去的路上順便買了一盒印泥給她。
葉滿一時性質高昂,路過的白灰牆上都有她留下的痕跡。
「你這到處印是留記號呢?小心被人當成小賊抓起來!」
葉滿回身想要反駁李溫棋的話,不留神就撞在了一個路人身上,手裡的印章直接戳在了對方嶄新的衣服上。
葉滿慌忙站穩,看到對方的腰帶上留下了一個糊了一半的狐狸,手裡攥著印章暗自心虛。
李溫棋連忙跑過來拉過葉滿,朝對方道了歉。
路人也沒多計較,拍拍衣袖便走了。
「看你還只顧玩!」李溫棋拉緊葉滿的手,把那個印章沒收揣進了自己袖子裡。
陰暗的天色像一塊潮濕的厚布,擰在一起眼看就能滴下水來。
兩人緊走慢走,還是被雨淋了一瓢,只能跑進路邊的茅草亭里避一避。
他們出來倒也備了傘,只是先前起身給忘在茶樓了,等下雨的時候才想起來,回去取也是晚了。
「冷不冷?」李溫棋抓著葉滿的雙手搓了搓,用掌心的餘溫包裹著她。
葉滿呵著氣搖了下頭,沒讓他把披風也給自己。
李溫棋這時候總是強硬得很,一把給她披上連帶把人撈過來,「小火爐乖乖地別動。」
葉滿莞爾,便將披風往開張了一下,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彼此傳遞著溫暖。
此時的雨雖然冷冽,在這一隅之間,葉滿也覺得無比溫暖。
「這雨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停,也不知道明平那小子會不會想到出來接我們。」
葉滿看了看雨勢,其實也不算大,便道:「要不我們快些跑著回去吧?」
李溫棋自己倒沒問題,就是怕葉滿著了涼受寒,正猶豫間聽到噠噠的馬蹄聲挨近,宣元白從馬車上探出一個頭來,手裡拿著他們的傘,「還好把你們追上了……」
宣元白話音剛落,馬車驀地咯噔了一下,一邊的車軲轆直接陷進了泥坑裡,他人都險些從車窗里顛出來。
李溫棋不免嘆了口氣,這人到底是來送傘的還是添事兒的?
他看宣元白那皺眉納悶的樣子,也知道指望不上,只得挽了袖子去幫他修車軲轆。
葉滿接過宣元白手裡的傘,踮著腳撐在李溫棋的頭頂。
「回去等著。」李溫棋輕推了下她,她就像塊棉花糖一樣,一下又黏回來了。
「越來越不聽話了。」李溫棋捏了下她的鼻尖,知道她對自己也有著「投桃報李」的心意,便不再強求。
李溫棋在江湖上跑習慣了,可謂是個十全能手,不多時便把車軲轆修好了。
因在泥水裡踩著,他身上除了被葉滿打傘遮著的腦袋,已沒有一處是乾的了。
宣元白十分抱歉:「只是來送傘,倒給你們又添了麻煩。」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李溫棋藏著話沒說,接著他遞來的手巾不客氣地擦了擦沾了泥水的手。
「那你們快回去吧。」要是半路又壞了可就不好了。葉滿覺得好的不靈壞的靈,還是不要說出來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