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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7:00:26 作者: 南朝北闕
比起來方文還算好的,只是一番傷筋動骨,人上年紀總要些時間休養。他知道葉滿不醒李溫棋也不會放心,便由得他去了。
明平倒是見他在後園的墓前坐了一夜,因著李溫棋跟他的交情,還是忍不住多嘴勸了一句:「方先生有傷在身,也得好生休養才是,不然七爺擔憂的人也要多一個。」
方文溫言應了一句,在李溫棋房前站了會兒,也沒進去,後來才慢悠悠回了房。
自打回來,李溫棋還沒收拾過自己,兩日下來鬍子拉碴兩眼圈黢黑,葉滿一睜眼瞧見,還有些愣神。
李溫棋尚在發愣,葉滿的伸手觸及他布滿胡茬的下巴上,他才驚覺過來,一把抓緊了她的手。
「醒了?」李溫棋順勢蹲在葉滿床前,把臉朝她手心裡蹭了蹭,好像生怕她這個人是假的一般。
「長鬍子了。」葉滿覺得也就一小會兒不見他而已,鬍子就長這麼茂密了,實在有些驚訝。
「你再不醒就要長到膝蓋下去了。」李溫棋鬆了口氣,本要去找大夫,見她撐著手要起來,趕忙將她扶住。
如今人清醒著,傷口的疼也愈發清晰劇烈,葉滿就坐起身這一下,已經出了一身汗。
守著她的這兩日,李溫棋不是自責就是數落她傻乎乎地跑過來擋箭,現在卻一句捨不得說,捧在手裡都怕化了。
「大夫開了止疼的方子,我已經讓明平去抓了,再忍一忍。」李溫棋捋了下她的頭髮,視線始終在她身上,沒有移開分毫。
葉滿緩了一口氣,率先問道:「方先生呢?」
「他只是皮肉傷,就是用力過猛,在房裡休息呢。」
葉滿放了一半的心,想到在老廟時,女匪頭跟她說的話,不免有些在意,「紅葉鎮老伯的孫女……」
李溫棋沒有騙她,直說道:「他的孫女是頭一批里被擄掠上山的,跟在匪頭身邊已久,唯那伙人之命是從。我們上山的時候,她擋在隊伍前頭自戕了。」
葉滿一直覺得不會是李溫棋失手,未想是這樣的結果,對老丈痛失孫女的心情倒也能體諒,嘆了口氣沒有多說。
房間內一時安靜下來,葉滿靠在床柱閉了會兒目,忽又睜開,卻欲言又止:「在老廟裡我……」
李溫棋知道她要說什麼,只是無論發生或沒發生,他始終不想讓葉滿有不好的回憶,所以止住她的話:「我在意的,只要你在我面前能說能笑,能蹦能跳,我們還能一起遊覽大好河山就足夠了。」
葉滿不似他出生在開明溫和的大家庭中,她的一些觀念始終是根深蒂固,只是聽得李溫棋如此說,還是抑制不住心底顫動。
「任何時候都記著,錯的是傷害你的人,不是你自己,不必在意旁人怎麼想怎麼看,小命最重要,知道麼?」李溫棋敲敲她的小腦瓜,用鬆快的語氣把自己的想法給她灌輸了進去。
葉滿沒說話,只是戀戀地靠在了他身上。
隨後大夫來診查過,除了好好將養,倒也沒有別的大問題。
李溫棋這才顧得上去收拾自己,用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跑回來了。沒了頹廢的鬍子,他看起來又是丰神俊朗的李七爺。
葉滿不禁將他與之前對比,笑了起來:「還是不長鬍子好看。」
「想讓我不長鬍子,以後見了危險就得躲起來知道麼?」
葉滿不覺得自己替他擋一下是錯的,聽是聽見了,可不見得會去遵循,還振振有詞道:「若是你擋了,我也長了鬍子可怎麼辦,我不想長鬍子。」
「歪理!」李溫棋揪揪她的鼻子,拿過一旁的膏藥,在她兩臂上還未散去的紅痕上塗抹起來。
葉滿看著自己的手臂,忽然想起來問道:「那幾個人跑了麼?」
「進了錢州地界,跑也沒門兒。」李溫棋說起來就一陣沒好氣,若不是他四哥坐鎮,必然要揍得那伙人滿地找牙。
原本蹲幾年大牢就可以的事兒,他們這麼一鬧,斷頭台倒是上定了。
葉滿在剿匪之初還有些可憐那個女匪頭,覺得她被人辜負也不易,如今看著自己滿身傷,覺得自己的同情著實不必泛濫。
李溫棋好像生怕她也被洗腦一樣,有一搭沒一搭聊起來:「雖說人渣可惡,可這麼搭上自己一輩子,到了陰間還要跟那人渣一塊兒投胎,又是何苦?她打著解救別人的幌子,卻不解救那些真正受苦的女子,逮著還沒嫁人的黃花閨女算什麼事?說到底也是昏了頭髮泄自己被辜負的仇恨罷了。」
葉滿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嗯嗯地點頭。
李溫棋看她反而心不在焉,在她額頭上點了一下,「想什麼呢?說起來那土匪頭子那會兒跟你說什麼了?別是也挑撥離間,把你帶跑偏了。」
「沒說什麼啊。」葉滿把自己另一條胳膊遞過去,告起狀來,「她罵你罵得挺狠的,我覺得那些話用來罵人渣挺好,也能學學。」
「還要近墨者黑!」李溫棋又舉起自己的拳頭來,小臂上肌肉結實,「遇到人渣浪費什麼嘴皮子,直接揍!」
葉滿笑嘻嘻問道:「揍不過怎麼辦?」
「那就回來告狀,我去揍。」
「那要是人渣是你呢?」葉滿說完才意識到這話找打,吐了吐舌頭忙噤了聲。
李溫棋當真給她氣笑了,又不想她亂撲騰牽動了傷口,從一旁的帳本里扯出來一頁沒寫過的紙,慢悠悠地提起筆,「葉小滿,我就給你記著這筆帳,看回頭怎麼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