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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2:41:12 作者: 餓貨小圓
「今天要麼雞中暑,要麼我中暑!」
她盤腿坐在田埂上,手裡捏著一根長長的牛筋草甩來甩去,撅著嘴,無比怨念。
計劃經濟、艱苦樸素,道理她都懂,但是饞蟲它不懂啊!
如果昨天沒提殺雞,她也不敢對家裡的雞起殺心。
餵過雞才知道一隻小雞崽養到下蛋得花半年,農家人不會輕易殺下蛋的母雞。
泥水拍盪聲響起,林玉珠從溝里上來,抬起手背擦了一下淌到睫毛上的汗,一邊穿草鞋一邊說:「今天中午都回去吧,吃頓好的,歇個晌。」
之前幾天都是送飯過來,既然要殺雞,不如在家吃。
「好嘞!」
一聽吃好的,林玉蘭脆亮地應了一聲,一骨碌爬起來往家狂奔,幹活的苦悶立刻被腹稿里關於雞的108種吃法給蕩平了。
殺雞,她不會,但她知道殺雞要燒開水拔毛。
燒水這種毫無技術含量的活,必須由她來提供技術支持!
爭取讓雞體驗抹脖子、放血、淋開水、拔毛,暢享一條龍服務!
農曆四月已經進入夏季,知了伏在樹梢拉長了聲音叫響了炎熱。
林玉蘭跑到水井邊撿起旁邊反扣的瓢,因為這口井地勢低,隨手一舀就能一大瓢水出來。
扯下草帽,把臉浸在沁涼的水裡咕嚕咕嚕,呼啦一聲抬起頭,舒服地呼出一口氣,「涼快!」
手腳上的泥巴洗乾淨,這才起身往斜坡上走。
「就是這家啦~」
「好,這些糖獎勵給你。」
林玉蘭剛從斜坡露頭就看見家門曬壩站著一大一小。
小的那個她認識,穿著一件破舊小褂子,光著腳丫子,長得黑瘦黑瘦的,捂著衣兜興高采烈地跑了。
至於那個男人,林玉蘭撓撓臉,滿臉疑惑。
陽光傾瀉而下,層次分明黑色碎發上映著一圈很漂亮的亮光。
一看就知道家裡伙食還過得去,不然養不出這麼黑亮的發質。
白襯衫黑褲子,背影乾淨頎長,瘦而不弱。
風一吹,扎在褲子裡的襯衫鼓起,在破舊的農家小院前有那麼幾分格格不入的落拓意味。
林玉蘭看他手裡拎著一個大大的雙耳藤編手提袋,點點頭。
果然,時尚是一個圈。
這種大大扁扁的樣式,可不就是某奢侈品家的常青款麼。
顯然,這個背影她不認識。
後面有腳步聲傳來,本來在打量房子的男人轉過頭,一見林玉蘭頓時揚起大大的笑容。
「毅嫂!」
男人是趕路過來的樣子,光潔的額頭垂著幾縷被打濕的劉海,俊秀白皙濃眉大眼,因為熱,皮膚顯得白裡透紅。
汗珠把鬢角的頭髮梢淌出一個尖尖,沿著線條流暢的下頜匯聚於下巴。
深邃的眉眼因為左邊眉骨上斜著的一道疤,給這張眉目疏朗的臉添了幾分痞氣。
笑起來一口大白牙,諂媚討好的樣子毫無攻擊感,熱情洋溢。
林玉蘭眨巴眨巴眼睛,喲呵,長得可以啊。
就是腦子有病,眼神也不好,可惜了。
什麼鬼易嫂,不認識,村里也沒姓易的。
不管她現在如何落魄,她的靈魂仍然有著21世紀的閱歷。
作為一個在物慾橫流資訊時代長大的人,什麼樣的帥哥沒見過?
還沒家裡即將中暑判死刑的麻羽母雞來得讓她心潮澎湃。
皮相好看的不能當飯吃。
雞,能吃!
「毅嫂,你怎麼不理我啊?」肖東明望著風風火火從他旁邊路過的女人,傻眼了。
臉還是那張臉,總感覺哪裡不對,又說不上來。
鐵鎖咔噠一聲彈開,林玉蘭取下鎖掛在左邊門環上拔下鑰匙。
「毅嫂,你是不是怕影響不好才不理我的?毅哥知道的呀,他同意我來找你的。我過來就是想問問今天能不能讓我帶幾斤蛋糕回去。」
林玉蘭回頭看著朝她走過來的男人,不耐煩地瞪他,「我不是,你找錯了。」
只能聽懂一半和幾個關鍵詞,還捕捉到了勾起讓她饞蟲的蛋糕一詞。
加起來就不明白了,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也沒興趣。
肖東明站在她一步開外急迫地想說什麼,忽然瞪大眼,「咦?」
他終於知道哪裡不對了。
眼睛。
做倒爺,做的就是跟人打交道的活。
毅嫂在他印象里,儘管衣衫破舊,眼神卻透著從容不迫,那種漫不經心的淡然自若,是成熟的象徵。
可是眼前的這個,靈動的眸子清澈得像夏日裡的竹林山溪,少了那份成熟嫵媚,多了純真歡脫。
「你是我毅嫂嗎,一段時間沒見,你該不是變傻了吧....」
說好的志同道合,把投機倒把事業一步一步做大做強呢?
他都上門了怎麼還能無動無衷?
錢和票不香了嗎?
「我是你姑奶奶,你才傻,呸!」
聊天聽不了全懂,要是罵人,那她可就耳朵很靈了!
「你你你....」肖東明目瞪口呆看著她,「你是不是在哪磕到腦子了,連我都認不出來,毅哥昨天也沒跟我說啊!」
沒見到人的時候急得不知道上哪找人,現在好不容易見到了,又好像沒完全見到。
他覺得自己快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