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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2:41:12 作者: 餓貨小圓
「哦哦!」林玉蘭用力點頭,小聲嘀咕:「誰起的土鱉名字,珍珠姐妹也比豬欄姐妹好一點吧…味道也太上頭了…」
林玉珠抽抽嘴角,不經意間瞥見窗外淅淅瀝瀝的雨簾中出現一道佝僂的瘦小身影。
頭戴斗笠,身披蓑衣,肩上橫了一根扁擔。
擔子的重量壓彎了她的腰,每走一步,腳底下的泥水濺開,裝滿豬草的竹筐晃悠一下。
她抓著棕繩走得很吃力,步履蹣跚,被雨水打濕的破褲子粘在腿上,勾勒出竹竿一樣細的腿型,左腿脛骨彎曲得不正常。
這是個跛子。
「你老實在這等著。」林玉珠穿上草鞋拉開門衝進雨里。
女人蹲低身子放下擔子,抬手抹了一把臉,喘勻了氣,把扁擔換到另一個肩膀扶著膝蓋慢慢起身。
眼前奔過來一道高瘦的身影,肩上忽然一輕。
那雙半陷在泥水裡的草鞋和熟悉的褲腿讓她的心臟狠狠地震了一下。
農曆三月的雨澆進脖子裡冷得林玉珠打了個顫,淋著雨一言不發挑著那擔豬草往屋檐下疾走。
她雖不甘心自己莫名其妙穿到這個貧窮的家裡,但看見這樣一個弱小可憐的母親,任她有多不甘都化為一片心酸。
方淑慧瞪大眼睛望著林玉珠的背影,灰暗的臉上頓時迸發出光彩,激動地高一腳低一腳追上去。
剛摸到林玉珠的肩膀,正想把她扳過來,林玉蘭突然從門裡笑嘻嘻地蹦出來。
「我餓啦,早飯吃什麼呀~」
方淑慧臉上的驚喜驟然僵住,上揚的嘴角慢慢收攏,踉蹌著腳步走上前,抖著手撫上林玉蘭的臉,湊近了審視。
像是想起什麼,臉色一變,又急又快地扯住林玉珠的手臂拖到自己面前。
林玉珠剛把扁擔靠在牆根下,冷不丁被人用力拽過去,趔趄了一下扶著牆勉強穩住身形。
一雙布滿老繭的手捧住她的臉,對上一雙盛滿千言萬語的眼睛,她皺了皺眉,沒有動。
方淑慧摩挲著林玉珠的臉頰,那雙寫滿風霜愁苦的眼睛在她臉上凝視了許久,布滿血絲的眼睛慢慢聚上一層水霧。
她哆嗦著嘴唇,淚花聚滿眼眶滾滾落下,回過頭看了一眼扒著門框探過頭來滿臉好奇的林玉蘭。
腿一軟,撲通一聲摔坐在地上,喉嚨里發出沉悶嘶啞的嗚嗚聲,掐著自己的大腿渾身抑制不住地發抖。
林玉蘭像個犯錯的孩子默默蹭到林玉珠旁邊,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角,小聲地問:「這人誰呀,她怎麼了....」
「身體血緣上來說,她是我們的母親。一個照面就被認出來了,唉....」林玉珠嘆了一口氣,示意林玉蘭幫忙把癱軟的方淑慧扶起來,架著她往堂屋裡走。
也不怪人家反應快。
十月懷胎又養了十八年的親閨女,一舉一動一個表情一個眼神,做母親的只消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更何況自己和豬隊友跟人家閨女原本的性格壓根不一樣。
人家本來挺高興自己的女兒死而復生的,不過,換了芯,那就另當別論了....
第2章 空間還在
兩人把方淑慧的手臂搭在肩上,穿過堂屋把她扶到右手邊第一間,林玉珠的房間。
屋裡擺設簡單,一張木架床,一個柜子,一張桌子,一條長凳,再無大件。
林玉珠解開方淑慧的蓑衣斗笠放在一邊,把她按坐在床沿讓林玉蘭扶著,拖了長凳過來坐在她對面。
對面的女人彎下腰一下一下錘著胸口,眼淚一滴一滴墜下,悲慟的哭聲在屋子裡一聲痛過一聲。
林玉珠默默看著和記憶里重疊的女人。
補丁摞補丁的寬大衣服里身材瘦小,才四十出頭已經華發叢生,花白頭髮暗啞無光,額頭眼角堆著飽經風霜的皺紋,深深的法令紋讓這張原本秀氣的臉顯得很苦相。
指關節腫大,手指皮膚常年皸裂,細碎的小口子被植物汁液染成褐色,指甲縫裡黑黑的,永遠洗不乾淨。
原是殷實家庭的女兒,知書達禮,嫁到富貴人家成為人婦,夫妻和睦,十指不沾陽春水。
好景不長,青年喪夫,中年喪子,家破人亡。
後來被生活折磨得面黃肌瘦,耳不能聽,口不能言,斷了一條腿,渾身傷病。
現如今,相依為命的女兒也離她而去。
女人悲痛到極致,光張嘴哭不出聲來,眼淚不停地順著下巴滴落,那隻揪著衣襟的手背指骨畢現,脖子上青筋暴起。
「你…你別激動…」林玉蘭紅著眼圈不停幫她順背,喉嚨里堵得難受,「我、我要是知道你這麼難過,我就不來了…真的真的,我不來…」
「她聽不見。」林玉珠吸吸鼻子,「你來不來,她的女兒都已經不在了。」
她抹了一把眼淚,起身走到桌邊拿起一支鉛筆,在黃草紙上寫了幾行字,遞到方淑慧面前。
她們沒有地學過手語,日常交流都是用簡單的手勢。有些話,還是寫下來比較正式,這也是對一個母親該有的尊重。
「對於您的遭遇,我們很抱歉。令嬡不幸身故,我們占用了令嬡的身體,這是無奈的事實。如蒙不棄,我們將代替令嬡尊敬您、照顧您、奉養您!——林玉珠敬上」
方淑慧淚眼朦朧看著紙上的字跡,想起大女兒滿臉認真伏在桌上寫字的情形,更是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