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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6:54:22 作者: 明月璫
長公主點點頭,也沒責怪馮蓁, 只領著她先走了。
劉夫人和十三郎也沒多待, 今兒的相親自然是不成了。十三郎走到寺門口時, 轉頭跟劉夫人道:「阿母,我有個東西忘拿了,去去就回,你稍等。」話音都還沒落,鄭十三郎就已經奔跑在回去的路上了。
走到先才的客舍門口時,鄭十三郎見裡面的小沙彌在收拾房間, 正抱著那紙簍往外走。
鄭十三郎趕緊叫住小沙彌,將那紙簍拿了過來,低頭在裡面翻了翻,卻並沒見到剛才馮蓁扔掉的那團紙,不由有些悵然。「小師傅,這裡面的東西你扔了一些了麼?」
小沙彌搖頭道:「沒有啊,小僧才剛拿起來。」
鄭十三郎就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可他又急著要走,也沒工夫再細查,這便又疾步出門去了。
至於馮蓁扔掉的紙團,此刻正攤在蕭謖的桌案上呢。平平整整的,顯見是有人用平日熨衣裳的火斗熨燙過了。
「花開不並百花叢,獨立疏籬趣未窮。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蕭謖低低地念了一遍,神情隱藏在燭火的陰影里,看不真切,似乎在細品其中滋味。
杭長生雖然並未跟著蕭謖前去慈恩寺,卻知道蓁女君今日就在慈恩寺。而他家殿下回府時手裡拿著一個揉皺了的紙團,當寶貝似地展平,還叫侍女用火斗熨了,墨寶能得這待遇的,世上可沒幾人。
杭長生眼睛尖,一看那字跡,靈逸中帶著嫻雅,恣灑里蘊藏婉麗,猶如美人翩翩起舞,躍然紙上,這顯然是女子的手跡。再聽這詩,就自然而然地肯定是馮蓁寫的了,別的女君哪怕就是文采賽過詠絮之才的謝道韞,在蕭謖這兒也是當不得這番待遇的。
杭長生諂媚道:「殿下,蓁女君這首」詠菊」之詩真是絕了,女君真是文武雙全,才貌俱絕,別說咱們上京了,只怕天下也再找不出第二個了。這詩細品起來,竟絲毫不比那些詩詞大家差。也就是咱們蓁女君平素為人低調,沒去跟上京那些個半吊子的女君們爭什麼才女的名頭,這詩要是傳出去啊,那些才女們都得羞愧死。」
詩自然是好詩,但也沒杭長生吹的那麼玄乎。蕭謖冷冷地瞥了杭長生一眼,「下去。」
杭長生心裡一凜,想著這是鬧彆扭了?否則平日他家殿下如果心情不好,只要他略略提兩句蓁女君,就能萬事大吉,今日卻起了反效,定然是有妖。
杭長生出了門,順便把屋子裡伺候的小廝也叫了出去,留下蕭謖一個人在書房獨坐。
杭長生算是下人里少有的能知書識字的,但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所謂詩,重在發意抒情,蕭謖覺得馮蓁的這首詩可算是將她的心思明明白白地寫在了裡面,所以最後才會揉作一團扔了還不欲使人觀之,說到底是不想叫自己看到而已。
「花開不並百花叢麼?」蕭謖側頭看向窗外寂寞的夜色,馮蓁向蕭詵提出的要求正是這一句。可他問她時,她說的又是什麼?馮蓁的解釋蕭謖一句都不信。
蕭謖的手指在紙上最後兩句「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上輕輕地敲著,久久都未曾停歇。
她既有這番志向,為何卻不跟他提?反而顧左右而言他?
是怕失去他,所以不敢提?蕭謖再自大也還沒到這個地步。小女君可心狠得厲害,為了防蕭詵,連他都一塊兒拒之「窗」外了,亦或者是為了拒他,而順便防蕭詵?
卻不怪蕭謖此刻沒有自信,主要是人一心虛就容易生暗鬼。蕭詵就算再不濟,可他是在用正妃之位等馮蓁點頭,而蕭謖自己呢,就算說得天花亂墜,可當下那也是在委屈馮蓁的。
馮蓁那滑頭,只怕是從她外大母那兒知曉自己與蕭詵將來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所以她才會不擇蕭詵,而去見鄭十三郎。
若果易地而處之,蕭謖還真想為馮蓁的選擇喝彩,她若真與鄭十三郎成親,他的顧慮的確會多上許多。
但也只是會顧慮而已。
馮蓁走出慈恩寺的時候就後悔了,她當時應該直接撕掉那張紙的,而不是團成一團。那首詩她默完之後才發現,可能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解讀。只但願蕭謖不要沒下限到去翻廢紙簍。不過馮蓁也沒太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倒是長公主一路在馬車上,臉色都陰沉得厲害。
「外大母,你是在生我氣麼?」馮蓁道,她剛才那紙團一扔,跟鄭家的親事就不可能成了,畢竟鄭家也是有風骨的,長公主想拿鄭子期的前途交換,他們未必會低頭。
長公主搖搖頭,「不是,今兒吾算是看清老五的打算了,他這是要跟吾徹底決裂啊。」
「啊?」馮蓁還有些懵懂,想了片刻才意識到,蕭謖今日的行徑的確是叫人誤會的。因為他做得實在太明顯了,所以長公主才會以為蕭謖是故意破壞自己和鄭十三郎相親,他這是撕破了臉,不願跟她之間有任何瓜葛。
馮蓁覺得長公主這誤會可能有點兒大,雖然蕭謖的確是故意的,但真不是針對她外大母來的。這人今日橫插一腳,應當是防她紅杏出牆吧?但蕭謖這人心思深,對她外大母指不定就是懷恨在心,儘管蕭謖曾經答應過自己絕對不會不利於她外大母,可誰又能說得清呢?
將來自己和蕭謖肯定是要勞燕分飛的,到時候蕭謖還能否遵守諾言?看他對救命恩人是什麼德性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