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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6:52:34 作者: 亦舒
素珊笑了:「你找得到我,我也找得到你。」
「說得好。「
「恭喜我。「
為人看著她:「恭喜,可是,為著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我決定跟李宮成導演到好萊塢拍戲,換句話說,我已經與莊先生協議分手。」
為人驚喜,由衷地說:「恭喜你。」
「我同莊先生說,我欠他的資金,將來設法攤還。」
「他怎樣回答?」
「他說我不欠他什麼,他說他很遺憾留不住我,但是,他感激我給了他一整年快樂時光。」
為人一怔,沒想到莊某人做人做事都有一套,怪不得是個成功人士。
他點點頭:「不枉你們相識一場。」
「我要去闖外國人的江湖了。」
「祝你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許為人,我欠你人情。」
「你不欠什麼,很高興認識你,素珊。」
素珊在為人臉上輕吻一下,她悄然走了。
為人和高興,他很久沒睡得那麼穩,臉上香氣,悠久不散。
不過,明天一早,大概要把酬勞腿回去。
清晨,許為人上班,看到路邊報攤圍滿了人,紛紛搶購報紙。
為人是私家偵探,當然不甘後人,也買了一份,只見頭條大字標題:女星王美顏凌晨遭神秘人掌摑——整個過程只歷時數十秒,王美顏在得令咖啡室洽談和約,剎時間,有黑衣黑帽戴墨鏡神秘人衝上,
突然發難,伸手一記耳光,打得王美顏大耳環飛脫,黑衣人隨後離去無蹤,王美顏稍後報警……
許為人錯愕。
這是誰做的好事?
你找得到我,我也找得到你。
那即是說,他的事,她全知道。
她也明白,他因為憐惜她,而可能失去一筆酬金。
昨晚,她上來看過他,一眼就知道他的環境不是太好。
於是,她去安排了一點事。
於是,那討厭的王美顏遭到掌摑。
王美顏做了她的替身,許為人又有所交代。
這個女子的聰敏機智超乎他想像,還有,當機立斷,有恩必報,有仇不忘,與她柔弱的外表是個對比。
這樣的人才適合行走江湖。
許為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看樣子,那筆酬勞可以袋袋平安了,這等於是她送給他的禮物吧。
過兩日,許為人如常喝咖啡看報紙。
又有人敲門。
進來的是那位管家阿英女士。
為人站起來:「請坐。」
阿英滿面笑容:「許先生,我代太太來多謝你,你做得好,代太太出了一口氣。」
為人唯唯諾諾。
「這是你的獎金。」
什麼?還有獎金?
「莊太太有許多朋友,她會介紹客戶給你。」
「謝謝。」
阿英轉身離去,為人送她到門口。
關上門,他鬆了一口氣。
真是奇事,什麼也沒做,便得到獎賞,許為人轉運了。
他用了部分酬勞略為裝修辦公室,添了些器材。
說也奇怪,稍後,有好幾個闊太太上門來要求許偵探協助查案。
什麼案?當然是她們丈夫的外遇案。
許為人偵探社的業務蒸蒸日上。
他不用轉職了。
行家們艷羨,向他請教經營秘方。
許為人總是這樣答:「是因為一個非常聰穎的女子,以及兩個愚蠢女人的緣故。」
誰說不是呢?男人的世界裡只有女人,女人的世界裡也只有男人。藍天使 裕亭同她弟弟說:「你也想我早日找到伴侶,那麼,就幫我一次忙。」
裕均放下報紙,「是什麼事?」
裕亭說:「圖書館裡有一個男生——」
「老姐,圖書館是尋找資料,進修學問的神聖地方。」
「你聽我說下去,他坐輪椅上——」
裕均再次打斷他:「別開玩笑,老姐,你那麼喜歡跳舞,你的男伴必需擅舞如飛。」
「你聽我把話講完好不好,媽媽怎麼說?」
「你無端端提媽媽幹什麼,你我已經長大成人,你有要求儘管說。」
他們的母親已於散件前辭世,臨終時千叮萬囑,叫裕均照顧小姐姐。
裕亭輕輕說:「他叫林兆光。」
裕均一怔:「這名字好熟,網球會的林兆光?」
「正是他,大名鼎鼎運動健將。」
「他的腿怎麼了?」
「意外,一場車禍引致受傷。」
「我就猜到他會開快車,危險。」
「錯,他用自己的車去堵一輛失控九座位,逼停那輛學童車,他傷了腿,七名小孩無恙。」
「英雄?我怎麼沒讀到這段新聞。」
「在這裡,圖文並茂,你可慢慢欣賞。」
「老姐,你對林某人已經這樣了解,我還可以幫你做什麼?」
「有人天天陪著他。」
「呵,他已有女友。」
「他身邊一直不乏女友,這次意外,叫他看清許多人許多事,第一次手術欠理想,跟著第二次,康復期間,朋友同學教練紛紛離他而去,秦人抱怨他多管閒事他有點氣餒。」
「你想藉這個機會接近他鼓勵他,可是,又怕已經有人捷足先登,可是這樣?」
「裕均,你不愧於我同胞而生。」
「我幫你去打探一下。」
「建築系圖書館,每天下午五點。」
話就這樣說好了。
人類生存在地球上,自古以來,除出衣食住,就數到求偶繁殖最重要。
這是所有生物天性,必需把握時機傳宗接代,存活下去,漸漸人類進化,有了文明,便論及愛情,其實不過是求生的副產品。
裕均願意幫助只比他大一歲的姐姐。
第二天,他準時到圖書館。
不久,看到一名女子推著林兆光的輪椅進來。
林幾乎立刻投入溫習。
裕均對他立刻有好感。
林相貌端正,衣著樸素整潔,最重要的是他工作時那一份專注堅毅的神情。
老姐終於長大了,從前她喜歡輕佻油滑少年。
裕均觀察了一會。
那推輪椅的年輕女子打扮時髦俗艷,並非看護,也不是他女友,兩人很有默契,卻沒有那份甜膩。
她是誰?
她一個人做一角翻閱雜誌。
半晌,她站起來,走出圖書館,裕均立刻跟上。
只見她在汽水機器丟下角子買一罐可樂。
裕均咳嗽一聲。
她抬起頭來。
裕均嚇一跳,原來近看她那麼濃妝。
裕均最怕濃妝女子,不過,他知道有人喜歡。
還有,她的身段竟如此誇張,於軍也最忌諱這種葫蘆一般惹人注目三圍。
可是,他還是微笑著招呼:「你也是建築系?」
她笑笑,「我哥哥讀建築。」
「可是林兆光?」
「你都知道了,我叫兆麗。」
「大家都關心他的傷勢。」
她苦笑,「開頭探訪安慰他的人絡繹不絕,漸漸都不來了,也難怪,人情本如此。」
兆麗也很懂事,只不過,她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兆光此刻心無旁鶩,努力功課,即使不能打球,以後,還能成為優秀建築師。」
「誰說不是。」
裕均回家,忠實地向小姐姐報告。
「原來是他妹妹。」她放下心來。
「其實不難看出來。」
裕亭說:「你一向比我聰敏,媽媽也那樣說。」
提到母親,姐弟神傷。
「林是上佳青年,這件事我放心,他的雙腿也必定會得痊癒,因為好心必有好報。」
裕亭點點頭。
「只是,她妹妹的濃妝認真嚇壞人。」
「現在流行煙霧眼。」
「好似被人打青腫,還有,那種大格子魚網襪!」
「看人不能看外表。」
「唉,不敢恭維,我看到她的鼻上打釘,不寒而慄。」
裕亭笑,「有無紋身?」
「不敢亂看。」
「這次謝謝你小弟。」
「不必客氣老姐。」
打鐵趁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