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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6:53:12 作者: 橙子蛋撻
齊文遙打算得挺好,第一天過去就碰了釘子。災民們看到他有瞬間的迷惑,有個好事的人拿了官府那邊的「瀟公子」通緝令,偷偷在那兒比對,「是他嗎?跟官府說是不是有賞銀啊?」
齊文遙也沒責怪那個生活艱難、想辦法為未來打算的窮苦百姓,解釋,「我叫齊文遙。」
旁邊有個人吃著他帶來的饅頭,懂事,扯嗓子大喊,「齊公子是齊大人的兒子,都是好人!一眼都能看出來!」
災民們對「齊大人」的印象比「瀟公子」要深得多,恍然大悟,紛紛給他賠不是。
「沒事。」齊文遙拿出畫具,說了自己的想法,「我可以幫大家畫畫。」
「畫畫?有什麼用。」災民們想的多是實際的事情,比如明天官府還會不會送飯來,比如他們能在皇都待多久,什麼時候能離開這個只有屋頂的破房子。畫畫對於他們來說,不如饅頭實在。
齊文遙有點尷尬,「可以用來找人。」
那一瞬很安靜。災民們面面相覷,不知應該怎麼做。
「齊公子。」有個漢子願意試試,「我想找我爹。」
「好,你說說他的模樣。」
齊文遙能夠讀取記憶片段,不指望能靠簡單的描述畫出一個人。但他需要掩飾,儘量多問,開始的時候畫得很慢,也有一些出入的地方給人指正。
第二天,他再來,有人主動打招呼,也有人看到漢子那張尋父畫確實相像,想跟他試試。
齊文遙有了幹勁,努力作畫。
又過了幾天,沒人找他畫畫了。尋人這種事,拿到畫像只是第一步,後續沒有消息會讓人感覺很煎熬,有人承受不住,甚至認為畫像礙眼,藏起來不再用了。
齊文遙不介意,畫不了畫就在旁邊幫忙。他現在是有了武功的人,搬搬東西不吃力,加上臉長得白淨斯文看起來就是溫柔無害的樣子,很能哄孩子。
有次,他看到角落有個抱孩子低聲哭泣的婦人,過去問問怎麼回事。婦人說丈夫在天災中死去,孩子那么小不記事,怕是一輩子都不懂爹爹長什麼樣了。
齊文遙心思一動,「我幫你畫一幅畫像?」
婦人也不知如何說。還好,跟來的同鄉也見過孩子的父親,總算說了些特點。
齊文遙畫好了,婦人驚呼「就是我的夫君」。他很開心,覺得自己又開發了一項新業務,卯足了勁。
之後就順利多了。在徐鄰溪安排下,替他洗白的文章正式印刷成冊。文人知道了,常常在嘴邊提,百姓們對文人相當尊重,幫著傳播,讓他一躍成為不亞於父親的「大善人。」
漸漸地,他走在街上會被人恭敬問候一聲「齊公子」。災民、聽說他做了善事、心存敬佩的人,甚至有身份不凡的人物,路過看到他在跟災民說話,停下攀談,願意交他這麼個朋友。
齊文遙算是徹底洗白了。沒人再會把他認成秦洛瀟,沒人會把他將景王符弈辰聯繫在一起。
連符弈辰本人,也只會躲在角落裡看他。
*
齊文遙早就知道附近有一個喬裝打扮暗中觀察的符弈辰。說得具體點,是他對符弈辰的行動瞭若指掌。
這得怪他不懂事的腦袋。
齊文遙再忙也有閒下來的時候。尤其是他忙活一天回到家躺在床上發愣的放空狀態,稍稍跑偏,就能在腦海中看到符弈辰在幹什麼。
符弈辰也找到了打發時間的法子,天天看書,住的是他待過的那間房。看累了,符弈辰就放眼望外頭,若有所思,墨黑色的眼眸里難得地現出迷茫。
往常的冷靜自持不見了,符弈辰好似又變回了那個被舅舅丟在墨霜門外的無助模樣。
齊文遙想到這兒總會感覺心裡憋得慌,又爬起來畫畫,畫到筋疲力盡就直接趴到桌子上睡了。
這樣的情況也沒有多少次。有一天,他再忍不住想到符弈辰,看到的是符弈辰換上補丁衣服,在院子裡扒拉泥土,給自己臉上抹黑的畫面。
一個潔癖在給自己身上抹泥,簡直是人類迷惑行為。
齊文遙的迷惑很快就解開了。他發現東街附近出現了一個怯生生不敢靠近的「路人」。有時是乞丐,有時是路過的百姓,不管什麼身份都有一張髒得不忍直視的臉,還有……
見到他就會亮起眸光的墨黑眼睛。
符弈辰喬裝偷看,齊文遙知道了也沒辦法。人家離得遠遠的沒有上前打擾,他貿然上去反而是破了上回以後不聯繫的默認規矩了。
這天,符弈辰竟然大著膽子上前,上前到一半又急忙離去了。
齊文遙感到詫異,回到家還忍不住琢磨這事。面前展平放好的一張白紙只有不小心沾到的墨痕,沒有半點進展。
「遙兒?」齊太傅過來給他送夜宵,看到他發愣就輕喚了一聲。
「爹。」齊文遙回神放筆,瞧見夜宵就笑了,「謝謝。」
齊太傅看一看他面前那張沒有進展的畫紙,「一家人何必客氣。累的話明天再畫,吃了東西早點休息。」
齊文遙搖搖頭,「案子查得怎麼樣了?」
齊太傅在災民里有威望,人又能幹,簡直是徹查貪污的第一人選。皇上也考慮到了這點,給齊太傅官復原職,指明他是辦案欽差不必忌諱官職大小,想查就查。
齊太傅本來挺擔心他的,想過要不要送到一處偏僻的地方躲躲,省得這次貪污案出岔子又有慘劇。還好,齊文遙歪打正著,原來是為了洗白自己才拼盡力氣做善事,名聲一好,成了皇都裡頭響噹噹的的人物。皇上要遷怒,也不敢動齊文遙這個同樣受百姓歡迎的大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