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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6:53:12 作者: 橙子蛋撻
從粥棚到馬車的路上只有泥巴和石頭,沒有玉佩。
玉佩是青翠通透的顏色,在這一片應當很顯眼。齊文遙掃了一眼發現沒有,走兩步又發現不對:泥土鬆軟,東西落地容易被掩蓋。他折回來細細看,時不時扒拉一下省得錯過埋著的玉佩。
雨傘忽而成了礙事的玩意,齊文遙不耐地給了某個侍衛,冒了雨四處跑。
他去過爐子邊、柴火堆還有……
齊文遙瞧了一眼施粥的攤子,看到符弈辰在正中的位置便打消了去找的念頭:真掉在那兒的話,早就被撿起來轉到符弈辰手上了,去了也白去。
齊文遙更希望玉佩在別的地方。找過爐子邊和柴火堆,他轉到了圈起來給老弱病殘休息的地方。
「一定在這裡。我在這裡待了這麼久,走來走去,肯定是不小心掉了。」齊文遙找了大半圈沒見著,漸漸發慌,撫著心口給自己一點安慰,「好好找,不要急。」
有的災民發現他回來,笑笑打招呼,「瀟公子!」
「噓,瀟公子不喜歡被認出來。」
「是我太笨了。」開口叫的災民拍了怕自己的腦袋,懊悔問,「該怎麼稱呼公子呢?」
齊文遙沒有糾結稱呼的心情,逮著湊到跟前的災民問,「你有沒有見到一枚玉佩?」
「玉佩?沒有啊……」災民轉過頭,大聲問自己的同伴,「哎!你們有沒有見到玉佩的!」
齊文遙差點被嚇著,「噓!」
災民不明所以地壓低聲音,「怎麼了?」
齊文遙看了一眼施粥攤子的方向。還好,這會兒下著大雨,打雷的聲音加上災民的動靜匯成鬧鬧騰騰的一片嘈雜,符弈辰被人層層包圍,根本聽不著。
「沒什麼,謝謝你了。」齊文遙放鬆,答了災民的問話,「你休息吧,我去那邊看看。」
他轉去另一邊。比起有小孩蹦躂、有人聊天的東面,這頭多是老人和病人,吃過了粥就安安靜靜地睡覺,睡眠淺的甚至能夠察覺到腳步聲的靠近。
帶頭把他叫成瀟公子的白髮老者一下子察覺了,「公子,你是不是丟了玉佩?」
「是啊!」齊文遙以為白髮老者找到了玉佩,忙說,「你看到了嗎?」
白髮老者搖搖頭,「沒有,只是聽到你問他們話了。」
「哦……」齊文遙嘆氣,低頭看看附近有沒有玉佩的蹤影。
白髮老者也幫著找,「玉佩大嗎?」
「半個掌心那麼大吧。」齊文遙比劃了一下,「綠色的,有紅繩繫著,上面……」
他頓了一頓,等白髮老者看過來才抿抿唇說下去。
「上面刻著『瀟』字。」
他說自己不是瀟公子,又跑來找瀟公子才有的信物。
齊文遙苦笑,說完去翻旁邊的一個草堆,不大想看白髮老者的表情。
白髮老者把他當成瀟公子,並不覺得玉佩上面刻著「瀟」字有什麼不對,「公子,老身得說一句不中聽的話。」
「你說。」齊文遙覺得沒有什麼話比「瀟公子」三個字更難聽了。
「玉佩是值錢玩意兒,真的掉了,恐怕不會待在原處等你找回了。」
「……」齊文遙直起身,看向捋鬍鬚的白髮老者,「你的意思是……有人拿走了?」
他壓低了聲音,沒有用「偷」這麼刺耳的字眼。四下都是無家可歸的災民,他們在風雨中挨餓受凍,連活下去都要拼盡力氣了。他接觸了那麼多可憐人,受下那麼多聲謝,實在不想往最心寒的方向想。
白髮老者點頭,「這麼找,應是找不到的。得告訴官兵,叫他們一個個問過去。歹人嚇破膽,自會露出原形了。」
齊文遙為難,「這麼一來,善事會變味的。」
白髮老者嘆氣,「公子出身富貴,何必……」
原來在這兒等著他呢。
齊文遙懂得白髮老者的意思了。一塊玉佩,對於富貴人家來說不值一提,大張旗鼓地搜找卻會傷了貧苦百姓的心。既如此,為何要揪著不放?
「玉佩是信物。」齊文遙說,「不能丟。」
白髮老者恍然大悟,「是王爺送給公子的那一塊吧?公子帶了好幾年,從不離身,怎麼會丟了呢?」
「……」
一句話插兩把刀是幾個意思?帶了好幾年的人是秦洛瀟,不是他,不小心丟了的不是真正的主人秦洛瀟,是他這個被叫成「瀟公子」瞎走神的冒牌貨!
齊文遙忽然冒出一陣火,不想找了。
「我活該。」他說了一句,轉身要走,「找不到算了。」
白髮老者在後頭追著,「公子!」
齊文遙並不想聽,給旁邊的侍衛一個手勢。
侍衛攔住了白髮老者,還把他先前隨手給出去的雨傘恭恭敬敬地送回來了,「公子,傘在這。」
「齊公子。」齊文遙不知怎的跟一個沒有過節的小侍衛較勁,「叫我齊公子。」
侍衛倒也聽話,「齊公子。」
齊文遙舒坦了點,打著傘回馬車。
馬車裡,有一個小靠枕掉在地上了。他急急忙忙走掉,一心想著把玉佩找回來,哪裡顧得上自己碰倒了什麼,而今回頭看看才發覺自己又添了那麼多亂。
齊文遙撿起小枕頭,有一搭沒一搭拍著上面的灰,「唉,找不到了。」
他坐了回去,思緒紛亂理不清楚。一會兒不甘心地想想自己還有什麼地方沒找,一會兒反覆回味被叫做「瀟公子」的難堪回憶,尤其是白髮老者說的話,不停迴響在耳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