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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6:51:19 作者: 銀河燦爛
    倒真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月牙兒笑了笑,推說:「多謝顧夫人提醒,如今家中肯定有賓客來,我得先回去。現在時間匆忙,也不好倉促之間定下合約,咱們改日再聊。」

    說完,她領著柳見青,徑直乘轎子往杏園去。

    回到杏園,她直接往小廚房走,做了一盒龍井茉莉茶酥,用碾得細碎的龍井茶粉和面做酥皮,茉莉花為餡,茶的清香和茉莉花的濃香混合在一起,都能當香餅用了。這本是她特地為勉哥兒做的,還沒有命名。如今她知道該這種新點心起什麼名字了,就該叫「探花酥」。

    月牙兒將「探花酥」裝入食盒,吩咐人給鄭次愈府邸送去。若不是他肯幫忙,這個喜訊決計不能這麼快就傳到南邊來的。

    消息傳開後,前來道賀的人絡繹不絕,一直到深夜。

    等送走最後一個客人,月牙兒坐在響月廊邊,望著天邊月,心想:不知勉哥兒那裡有麼有這麼美的月色。

    第86章 杏脯

    天氣一天一天熱起來, 每隔十來日,就像有人往屋裡多點了個碳爐。

    月牙兒換上自家作坊出品的夏日海棠扣立領紗衣,手裡總是拿著一把摺扇, 扇風、也趕蚊子。

    茶莊的事,在磨了些時日後, 也定了下來。自從吳勉中了探花的消息傳來,顧家辦事的速度一改之前的磨磨唧唧的, 倒是快了許多。畢竟吳勉即將任職的吳中縣乃是江南主要的茶葉產地, 連顧家在那裡都有幾畝茶田。深思熟慮後,顧家一是怕壓價壓得狠了, 月牙兒索性自己另置茶莊,不同他們合作;二是擔心自己家在吳中的茶田,萬一這樁合作黃了,說不定還有什麼隱患。

    於是顧夫人上趕著同月牙兒簽訂了專賣紅茶的合約,明面上是顧家的生意, 然而私底下則是兩家共有。將這一樁事解決後,月牙兒便一心一意撲在了窨制花茶上。

    顧家的茶葉生意, 粗粗算下來也有百年了, 手底下可養著十幾個經驗豐富的茶工。這些茶工一加入,改良窨制花茶的進度便大大加快了。

    等到杏子初熟的時節, 窨制花茶已經初步定型了。茶娘新摘下來的茶葉與鮮茉莉花經過七窨一提,雖看上去茶葉里沒有花,但實際上花香已深藏在茶葉之中,只待一壺滾燙的熱水將花魂與茶魂喚醒。

    因是首批製作出來的窨制花茶, 產量不多,只得一箱茉莉花茶。月牙兒吩咐茶工將其包裝的妥妥噹噹,打算帶著這箱花茶上京去。

    薛令姜如今打點杏花館的諸多事宜,已經很得心應手了,聽聞月牙兒又要上京,並不慌張,只是有些擔心:「勉哥兒之前不是來信說啟程了麼?這個時候,想必已經在歸途中了,你這時候坐船赴京,豈不是又同他錯過了?」

    月牙兒苦笑道:「看緣分罷,若能遇上就遇上,不然就要晚些見了。這新窨制出來的花茶,若是放了時日,風味必定有所損失。」

    「也只能如此了。」

    兩人正說著話,繡線軟簾一揭,柳見青手裡端著一碟兒鮮杏過來:「這杏子都堆成了災,再吃兩日,我就決計不要吃了。」

    這些時日,無論是杏園還是杏花館,枝頭的杏子皆成熟了,像一個一個杏黃的小燈籠,壓得杏樹的枝葉都傾倒了些。

    「還沒吃完呢?」

    「還有兩大籮筐呢。」柳見青挑了一個最小的拿在手裡,逼著月牙兒和薛令姜拿一個吃。

    月牙兒隨手拿了一個杏子,剝去杏皮,咬下一口。果肉軟而鮮,酸酸甜甜,很是爽口。

    「若是沒吃完也浪費了。」月牙兒一邊吃著杏子,一邊向小丫頭吩咐:「給我娘那裡送些去,我再挑些做杏脯,做杏子酒,旁的就給杏花館裡做事的人都分一分,沒得糟踐了東西。」

    杏脯與杏子酒做起來也容易,只肖花上一兩個時辰,便能做成。

    登船赴京的時候,月牙兒隨身帶了一小罐杏脯。這是她為勉哥兒特意做的,他不愛吃很甜的東西,於是這一小罐杏脯月牙兒只放了一點子糖,乍入口有些酸,但細細品味後便能覺出甜味來。

    月牙兒心裡想著,若是能遇上勉哥兒,她就把杏脯給他;若是遇不上,她便自己吃了。

    天氣漸熱,船艙里也悶的慌。月牙兒除了梳洗就寢,多半時候是在靠近甲板的檐下坐,窗戶大開著,搬來一把藤製的搖椅,邊上擺著一壺冷泡茶、一隻白瓷茶杯、一罐杏脯,也算過得去。

    她有時提著筆寫著進京的計劃,累了,就懶懶倚坐在藤椅上,將思緒放空,望著江上船隻與江岸風景。大多時候是看江上船隻,期望能遇見一個小小的奇蹟——說不定她往外看時,勉哥兒也正好望見她。

    只是江月高懸,江水滔滔,想從船來船往相會的那一瞬間望見心心念念的人,哪裡有那麼容易呢?

    不過期望罷了。

    有一日午後,看罷帳本,月牙兒蜷在藤椅上昏昏睡去。醒來的時候,暮色四合,天邊已有一粒一粒繁星的微光。

    江風輕柔,水也平穩,船家唱起不知名的櫓歌,歌聲浮動在星光燈影里。

    月牙兒睡眼惺忪,有些茫然,靜靜聽了一會兒,才聽明白那櫓歌在唱什麼。

    「月兒高,望不見乖親到。猛望見窗兒外,花枝影亂搖,低聲似指我名兒叫。雙手推窗看,狂風擺花梢。喜變做羞來也,羞又變做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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