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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6:49:56 作者: 繡錦
我使勁地想,搖頭。
「哎----」劉浩維一副不知道該怎麼和我溝通的表情,無奈地搖頭道:「慧慧啊,你說你以後該怎麼辦。本來就有點二了,現在又被雷劈壞了腦子,以後可要怎麼嫁得出去。」
我不理他。
劉浩維繼續道:「你那次走丟了,就是這個金明遠送你回來的。就連你的名字,還是學了人家姑姑取的呢。那會兒你連名字都沒有,就叫囡囡,後來太姥爺非說鍾慧慧這個名字好,才給你取了這個名兒。我跟那個金明遠還通過兩年信,後來懶了才沒怎麼聯繫。哎,真沒想到他居然發達了。早知道我就抱緊他大腿不放鬆了。」
老實說我還是有些暈乎,他說的這些事兒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難不成真被雷給劈傻了。想了想,還是決定閉嘴不說話,省得繼續被劉浩維笑話。
其實劉浩維也就是嘴裡說說,真讓他去干抱人家大腿的事兒絕對做不來,此人自尊心強著呢,就是不表現出來罷了。
不過我覺得挺奇怪,劉浩維為了這麼點事兒特意買這麼一大包水果來看我,怎麼著也覺得有些怪異。果然,我們倆說了一會兒話,他就切入正題了,「那個…慧慧啊,我那個房東兒子要結婚,說房子不租了。反正你家裡頭不是還空著一個房間麼……」
我就說他今兒怎麼這麼殷勤呢。
可是我爸媽現在還在我家裡頭住著呢。
「過年,等過年後我才搬。那會兒你家裡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姨媽她們總不會在你那兒過年吧。」
他說得倒是有道理,我那小公寓也就隨便住住,要真過年,家裡頭七大姑八大姨的全都來了,連個站的地方都沒有。我媽才不願意住我那小疙瘩呢,前兩天還老說我不講衛生。
這麼多親戚裡頭,我跟劉浩維關係最鐵,既然他都開口,我自然也不好拒絕,反正現在大冬天的,一個人住著還真冷。於是慡快地答應了,說是等我爸媽搬走後他就搬過來。
這樣一晃就到了年底,爸媽趕在過小年之前搬了回去,劉浩維一聽說,趕緊就打電話給我,讓我陪著他去西平村老房子收拾收拾好搬過來住。
這會兒單位的活兒不多,跟領導說了一聲,他大方地就准了我的假,於是劉浩維就開著他的小破車領著我一起去了西平村。結果剛上路,他那小破車就傲嬌了,就使勁地嚎,卻怎麼也不肯走。我們倆只得先坐公交車到西郊,然後搭摩的去的西平村。
那個遠慧集團果然動作快,這才多久的工夫,這一大片地方已經到處都是坑坑窪窪,西平村東頭的那一片小山坡也夷成了平地。由於劉浩維的房子在村子西邊,所以這會兒還能暫時保留,不過已經是獨一家,看起來孤零零的。
我們倆跳著腳進了院子,把屋裡老太太以前留下的東西收了收,大概整了兩大包,準備帶回城去。臨走時劉浩維又看中了院子裡的一個泡菜罈子,非要搬走,可一時又找不到東西裝。他就讓我拖著一個包先走,看能不能攔到車送我們回城。
這荒郊野嶺的,哪裡能叫得到車。我在路邊等了十幾分鐘,也不見有的士經過,倒時不時有幾輛高檔車來來回回,氣派十足,估計是那什麼公司的領導下來檢查了。
總不能招呼人家送我們回去吧?
我站了一陣,腳有些發酸,索性放開袋子蹲在地上,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看了沒幾分鐘,居然就看見有意思的事了。不遠處有輛挺牛B的車本來開得好好的,結果在轉彎的時候忽然像發了瘋似的往前頭衝過去,然後狠狠地撞在了彎道口的一個大柴火堆上。
可憐的寶馬車,這得花多少錢修啊?我心裡頭暗自咋舌,又生怕車裡的人真受了點什麼傷出不來,趕緊站起身朝寶馬方向張望。
車門被人輕輕推開,有個男人像做夢似的下了車,眼神呆滯地朝我這個方向看。眉目輪廓十分眼熟,我怔了一下馬上就認出了他是誰。電視裡瞧著挺嚴肅的,眉目冷峻,還帶著一股子說不清楚的疏離感,可見了真人,卻覺得他居然還挺親切的,完全沒有電視裡那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清冷。
金明遠下了車之後就停在原地朝我這邊看,拳頭握得緊緊的,眼睛裡的情緒很複雜,狂喜、驚訝、意外,還有不敢置信和害怕。一個人的眼神怎麼能傳達這麼豐富的內容?我以前總覺得小說里這麼寫特別可笑,但現在總算明白了,有些人,是真的可以。
我們倆隔著十幾二十米的距離相互對視,兩個人都不動,死扛著。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好像下定了決心似的咬咬牙,一步一步地朝我走過來。一點點的,近了,他的五官也越來越清晰,我甚至發現他眼睛紅紅的,額頭上滲出了細汗,緊握的拳頭在微微發抖……我看起來有這麼可怕嗎?
或者,他能認出我來?
我馬上又打消了這種想法。照劉浩維所說,上回我們見面都快二十年了,那會兒我才多大?我瞧見自己小時候的照片,胖墩墩、圓滾滾的,就算我自個兒也認不出來,更不用說他。
可是,他分明是在朝我走過來……
我心裡頭毛毛的,腦子裡正胡思亂想著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身後忽然衝出一個人來,猛地朝金明遠撲過去,親熱地和他抱在了一起。
「哎呀,真是你,金明遠。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呢?」劉浩維一邊大聲笑一邊狠狠地拍著金明遠的肩膀道:「前些天才在電視上瞧見你,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裡碰面。誒,慧慧----」劉浩維轉過身朝我使勁招呼,「過來過來,你瞧瞧,這就是金明遠,小時候還抱過你的。」
金明遠愣愣地看著劉浩維,沒說話,但也沒推開他。這樣的表情不應該出現在他的臉上。我總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大對勁。
「我表妹,鍾慧慧。」劉浩維笑著介紹道:「這還是用了你姑姑的名字。就我那太姥爺,非要給她起這名兒,誰勸都不聽,沒辦法。對了,你姑姑來了沒?」
金明遠臉上總算有了些反應,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目光幽深,所有的情緒全在這一雙古井一般的雙眸中。我被他看得無端地心虛,總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麼錯事對不住他似的,縮了縮腦袋,怯怯地跟他打了聲招呼,「金總,你好。」
金明遠眼神一黯,好像受了巨大的傷害,微微低頭,睫毛在一個勁地顫抖。過了好幾秒,他才低聲問,「你認不出我了?」聲音竟然有些嘶啞。
我覺得特別不好意思,摸了摸耳朵,挺難為情地道:「那會兒不是小嗎,所以記得不大清了。」
劉浩維也在一旁幫腔道:「慧慧從小腦子就缺根筋,記不住人,都這麼二了,老天爺還不肯放過她,前段時間還被雷給劈了,腦子就更----」
他還沒說完,金明遠已經激動地朝我看過來,手險險地伸到半空中,忽然又縮了回去,擔心地問:「你…沒事吧。」
他這一句話問得我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這麼久了,身邊的人除了我爸媽,聽說我被雷劈的時候哪個不是笑得前俯後仰的,就連劉浩維都憋不住笑,可人家跟我不過見過一回面,居然這麼關心我。這就是素質啊!
我還沒回話,劉浩維又搶在我前頭道:「沒事兒,就是腦子有點不大好使了,老忘事兒。你還別說我們家慧慧今年就是倒霉,這兩個月都進了多少回醫院了。」
金明遠的眼睛忽然亮起來,目光灼灼地盯著我看,沉聲問:「上個月24號,你是不是在三醫院?」
我一愣,仔細回想,腦子裡卻一片空白。「不大記得了。」
「可不是----」劉浩維高聲道:「那天她又發燒,去三醫院打了幾瓶點滴。我也陪著呢。那個,你怎麼知道的?」劉浩維疑惑地問。
金明遠沉沉地笑,嘴角勾起輕微的弧度,「那天我正好在醫院,經過走廊的時候瞧見有人在護士辦公室口打電話,依稀有點像你。對了,你給誰打電話呢,那麼急,也不掛完水再說。」
「是哦,」劉浩維也幫腔地問,「慧慧你那天給誰電話了,我當時問你你也不說。」
「我打電話了嗎?」我使勁地揉著腦門,努力地想要回想當時的情況。沒錯,的確是打過電話的,可是到底打給誰?我卻怎麼也記不起來,「就是記得好像有個女人接的,」我皺著眉頭緩緩道:「說了什麼記不大清了,還有,好像我還挺不高興的。」
「為什麼不高興?」他們倆異口同聲地同時問。
我也說不清楚,就是覺得當時好像心裡頭挺生氣的,可到底氣什麼,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金明遠擔心地道,他微微低頭,眸中有異樣的神采,「這些…都已經沒有關係了……」
我覺得他好像話裡有話,可我弄不明白他的意思,劉浩維則是根本沒聽懂。
我們寒暄了幾句後,金明遠問:「你們抱著這一大堆東西準備去哪裡?」
劉浩維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地回道:「我老家就在四平村,這不是嘛拆遷嗎,就回來收拾收拾。沒想到外頭的車這麼難打,正等車呢。」
金明遠立刻殷勤地道:「反正我也沒事兒,順道送你們回去。難得這麼有緣分,以後我搬到C城了,以後也要多來往。」
劉浩維巴不得呢,立刻就眉開眼笑了,高興地拍著金明遠肩膀道:「哎喲,我真是----沒想到你這哥們兒還這麼實誠,看來有錢人也不是都把鼻孔長在天上的。」
金明遠只是笑,偶爾會看我兩眼,目光溫和而坦誠,還有些我也說不清楚的東西。
他幫忙把東西搬上後備箱,我和劉浩維也準備上車,這時候忽然又來了輛紅色的小轎車,急匆匆地停在我們旁邊,爾後從車裡下來個穿一身藍色套裙的年輕女人。女人說不上多漂亮,但眉眼十分嫵媚,腰細腿長,硬是把一身職業套裝穿得風姿卓越。
「金總,您沒出什麼事兒吧。」那個女人一下車就直奔金明遠而去,連個餘光都沒給我和劉浩維。
金明遠皺了皺眉頭,搖頭,「我沒事,遇到兩個朋友要回一趟城。」
那女人微微一愣,這回總算正眼瞧了我和劉浩維一眼,面上露出為難的神色,「你不是約了一建的汪總----」
「跟他再約嘛。」金明遠不以為然地道:「不跟你說了,你先回公司吧。我這邊還有事。」說罷,又朝我們笑著招呼道:「快上車,這會兒進城,正好可以吃個午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