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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6:49:56 作者: 繡錦
    看來這個案子就得從葉盛這裡著手了。

    之後王榆林主動承接起調查葉盛的任務,我原本也舉手要求自己做的,結果才開口,被他們兩個給齊齊地瞪了回去。他們倆人都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古恆,我想應該是怕他太衝動,泄露消息。畢竟,我們現在這個線索來得太不容易了。

    很快就到了新年,廖媽媽還一個勁兒地問我明遠在哪裡過年,看她這意思,好像還真把明遠當親姑爺看了。劉爸爸則在一旁使勁兒打岔,一副生怕閨女被人搶走的模樣。

    最後明遠終於還是沒有來,他回了陳家莊的舊宅,回去探望那些和我們一起度過最歡樂時光的老鄉親們。

    「慧慧,」他在電話那頭低聲叫我的名字。最近只要我們倆私底下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叫我慧慧,「你聽,外面的鞭炮聲多響亮。」他似乎舉起了話筒,那一頭有「蓬蓬」的聲響傳來,一會兒愈加地熱鬧起來,還隱約有孩子們的歡笑聲穿插其中,那麼的熱鬧祥和,一如我們在陳家莊度過的那七年時光。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我掛掉電話走向窗口,外面也是一片輝煌,城市的夜晚看不見滿天星光,只有霓虹閃爍。不遠處的公園在放煙花,在半空中綻放出五顏六色的光華,瞬間,又消失無蹤。那般炫燦華麗、無與倫比的美麗,卻只有幾秒,美而寂寞。

    「曉曉,過來吃餃子!」廖媽媽在客廳地大聲地喚我的名字,電視裡蔡明和郭冬臨在演小品,笑點低的劉爸爸被逗得哈哈大笑,一邊笑還一邊招呼我進去看,「瞧瞧,這郭冬臨太逗了」……過了年,跟著走了幾天親戚,我的身體又開始有些吃不消。所以廖媽媽這回是怎麼也不肯放我去上班了,非押著我在家修養身體。我這回倒是沒反對,反正就算去了省廳,也被明遠看得緊,他就差沒用褲腰帶把我給拴上了。

    正月初九,省廳上班的第一天。下午明遠給我電話,晚上家裡集合。我立刻猜到王榆林八成是找到線索了。

    自從我的身份揭穿以後,明遠就把這邊家裡的鑰匙重新給了我一把,家裡的暖氣什麼的全都燒起來了,屋裡暖洋洋的很舒服。我中午吃了飯就出門,整整一下午都在家裡頭待著,一邊曬太陽,一邊等他們回來。

    隔壁的老教授夫婦還在樓上朝我打招呼,笑呵呵地問我是不是明遠的女朋友。我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沒回話。老太太就啐了老大爺一口,笑罵道:「你這老頭子,說話怎麼這麼糙,人家小姑娘會不好意思的。」

    可她還仔仔細細地問我叫什麼名字,幾歲了……因為是第一天上班,單位的事兒不多,他們實習生更是開了個會就撤了,所以明遠和王榆林回來的時候,外頭太陽都還沒下山呢。

    進屋後明遠仔仔細細地把門都給鎖上了,我一見這架勢心裡頭就有些犯怵,看來葉盛真是我們這案子的關鍵,王榆林也一定查出了點什麼。要不,他們也不至於這麼興師動眾。

    「你看看。」明遠關門這會兒,王榆林直接把資料遞給我。厚厚的一大疊,也不知道他從哪裡找到的。

    我剛要翻看,明遠就靠著我身邊坐下,低聲道:「東西太多了,你看得費時間,我們就揀關鍵的跟你說說。這個葉盛,真是不簡單。」

    葉盛原名葉三德,本地人,初中文化,中學畢業後一直在紅旗毛巾廠工作,喜歡小偷小摸,83年的時候因為偷了廠里廢棄的舊機器出去賣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後來又減了兩年,91年出獄,之後就一直在街上混。

    92年葉三德混進了當時省里有名的黑幫,做的是最底層的小弟,先是幫人打架砸場子,後來不知怎地就跟沾上了毒品。不過他聰明,自己不吸,光販賣,賺了不少錢。94年3月,省里緝毒大隊搞了一次大清洗,抓了不少大毒販,但這個葉三德卻逃過了一劫,之後搖身一變又改了名字,居然洗白開了家公司,成了個私營企業的老闆。

    「我們查過了,94年緝毒的那次,葉三德之所以沒有動,是因為他是省廳里某位重要人士的線人,在緝毒活動中立下了大功。」明遠的面孔隱藏在燈光之後,只有一雙眼睛熠熠生輝。

    「那個人是----」我激動得快心都快要跳出來了。古艷紅能留下葉盛的畫像,肯定是在什麼地方見過他。能在哪裡呢?她如此神秘又如此隱而不發,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她那個神秘情人。

    「檔案了說是省刑警一支隊原大隊長羅勝強。」王榆林苦笑著從資料中翻出他的照片,「95年死於心臟病發。」

    我才看了一眼,立刻否定,「這不可能!」照片上的羅勝強是個五十出頭的老人,頭髮花白,面容憔悴。以古艷紅的眼光,怎麼也不會找上他。

    「我們也這麼覺得。」明遠斜斜地靠著沙發倒下,手環過我的腰,自然地搭在我的腰際,「所有,唯一的可能就是,資料被人改過了。」

    「當年辦案的人呢?」我靈機一動,問道。

    明遠「呵呵」地笑,颳了下我的鼻子,表揚道:「你倒是不笨。我們已經去查了,當年這件案子參與的人多,就算再怎麼遮掩,總有線索留下。我倒要看看,他到底能隱藏到什麼時候。」

    因為案件有了進展,大家的心情都莫名地好轉,三人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說得更開心時,王榆林忽然盯著我們看,一雙眼睛上上下下,好似探照燈,看得我都有些心虛了。

    「你們兩個----」他皺起眉頭,一副好奇的模樣,「發生了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

    五十一

    王榆林話一說完,我立刻就心虛地不說話了,明遠卻是自在得很,一手挽過我的肩膀,整個身體都幾乎靠在我身上,朝王榆林道:「怎麼著,羨慕了,你自個兒也去找一個。上回不是那個----」

    他話還沒說完,王榆林已經沖了過來要來堵他的嘴,「明子,我算是錯看你了,咱們倆這麼多年兄弟,你就這麼寒磣我不是。別看你現在得意,這就忘了前些天還氣得一晚上睡不著覺的時候了。」

    明遠立刻就住嘴了,臉上迅速地閃過一絲狼狽和尷尬,偷偷地看了我一眼,見我在看他,又迅速地把目光挪走。王榆林「嘿嘿」笑了兩聲,帶著些許揶揄,還有得意。

    我好奇地看他們倆,明遠臉都漲紅了,強撐著作出無所謂的樣子,但尷尬的神色還是從眼角流露了出來。王榆林看看他,又看看我,最後終於只是笑了笑,沒有再繼續揭明遠的短。我心裡雖然好奇,但當著明遠的面,也沒好繼續問。

    吃了晚飯後,明遠送我回去,王榆林知趣地先回學校了,於是這一路上就剩我們倆慢吞吞地走。初春的夜晚依舊寒冷,出了門,明遠自然地牽住了我的手,走了一段,他又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把我的手放在他掌心,舉到嘴邊輕輕地呵氣。

    他這個舉動讓我忍不住笑起來,我以為,像明遠這樣的男孩子不會做這種事,這應該是校園裡那種傻乎乎的男生才幹的事情。可是他卻一本正經地呵我的手心,呵一陣又抬頭看我,見我在笑,自己也不好意思笑起來。

    「以前總見到別的男孩子這樣,我就想,如果有一天能找到你,也要這樣幫你暖手。」明遠看著我,眼睛裡全是溫暖,「沒有想到,竟然真的有這麼一天。」

    我的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有靜靜地看著他,不說話。

    馬路上車流如水,喧鬧嘈雜,但此時此刻,我們的世界裡只有一片寧靜。

    我身體不好,那天回家後就感冒了,廖媽媽嚴防死守,再也不肯放我出門。明遠也打電話來讓我在家好好養病,語氣十分自責。

    也許人生病的時候會特別多愁善感,這個時候我開始擔心起一年後離開時該怎麼辦。如果我能一直留在這裡,就算暫時心裡會對明遠的感情有些抗拒,但是終有一天,我會完完全全地愛上他,就像他愛我一樣。可是現在,我的心裡卻總是放不開,總是心懷戒備,總是惴惴不安地想著一年之後的離別。

    明明知道這場感情最後會無疾而終,要如何才能全心身地投入呢?更讓我擔心的,還是明遠。他已經承受過一次生離死別,遭受過那樣沉重的打擊,甚至連生命都打算要放棄,好不容易才終於緩過來,我如何敢讓他再經歷一次那樣的痛苦。

    一個人在家的時候,我就胡思亂想這些東西,想得多了,情緒就愈加地低落,晚上明遠過來看我的時候,我還會忍不住問他一些蠢問題,比如,「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怎麼辦?」

    這個時候不論他在做什麼,都會緩緩地停住,一點一點地轉過身來看我,目光混亂,表情凝固,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我在說什麼。過了許久,他才會僵硬地擠出一絲笑容來,沉聲道:「以後別再胡說了,這種事情不能隨便開玩笑。」

    於是我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但心裡卻更加不安。

    元宵節這天晚上,劉爸爸的幾個屬下來家裡吃飯,正好撞見了明遠,其中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一臉驚訝地看著他,意外道:「小金,你怎麼在這裡?」

    明遠也是微微愕然,爾後朝那人笑笑,一臉淡然地道:「來看我女朋友。」

    那人愣了下,回頭看了眼劉爸爸。劉爸爸笑呵呵地道:「小金這孩子不錯。」

    那人也趕緊應道:「是不錯,是不錯,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難得有成熟穩重的。」說話時又朝明遠笑了笑,笑容中卻帶著些意味深長。明遠也客氣地點點頭,不以為然地進了我的屋。

    我原本一直在門口透著門fèng看著,見他進來,趕緊往床上跑,卻還是慢了些,被他逮了個正著。

    「說了讓你慢些,還這麼毛毛躁躁。一會兒頭又該痛了。」明遠一進門,就忍不住小聲地責備我,說話時人走上前,掀開被子,把坐在床邊的我抱起來直接往被子裡塞。我一邊捶他的胸口一邊高聲反對道:「拜託,我又不是病危人士,有必要整天躺被窩裡麼。再這樣下去,人都要憋死了。」

    「不准再說這個字!」

    我無意中的一句話好像刺激到他敏感的神經,明遠一下子就激動起來,聲音也陡然提高了好幾度。他從來沒有這麼大聲地吼過我。

    屋裡頓時安靜下來,氣氛也格外地尷尬和凝固。如果說以前只是小心翼翼的試探的話,那麼今天他這一聲吼,已經明確而又清晰地表達了他的所思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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