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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6:49:56 作者: 繡錦
    三叔和劉江聽到他的哭聲都看過來,劉江張嘴想說什麼,我趕緊朝他使了個眼色,一邊抱著小明遠輕拍他的後背,一邊朝劉江道:「我堂屋裡有麻繩,趕緊去拿繩子把這頭畜生綁起來,要不一會兒得醒過來了。」

    劉江應了一聲,立馬進屋去尋繩子。三叔則一臉不可思議地就地坐在我家的門檻上,疑惑地道:「真是怪事,這野豬身上也沒見傷,怎麼就倒了呢。」

    「慧慧你這是用的電棍吧。」劉江拿了繩子出來高聲應道:「這是我堂哥給你弄來的?不像啊,他手裡那個看起來還沒這麼高級呢。」

    我聽他這話頓時來了興趣,「劉隊長還能弄到電棍,這玩意兒好啊,正巧我這東西估計都沒電了,回頭找他再弄一個。」

    劉江頓時急了,「你可千萬別,我也就說說,他那老古板,怎麼可能幫你弄這種東西。要是曉得是我說的,回頭非得揍我一頓不可。」

    我就說麼,劉隊長那人一看就是個有原則的,怎麼會做這種以權謀私的事。

    劉江似乎生怕我會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休,趕緊把話題轉走,指著雪地上被三叔綁得嚴嚴實實的野豬道:「好傢夥,怕不是有兩三百斤,今兒可賺到了。正趕上要過年,可連豬肉都不用買了。」

    我氣得直哼哼,怒道:「要不,讓你跟這傢伙大戰三百回合試試。站著說話不腰疼!」

    三叔見我們倆鬥嘴在一旁呵呵笑,又感嘆道:「今兒可真是慧慧命大,這頭大傢伙真有兩三百斤,以前俺們進山最怕遇到的就是這種傢伙,皮糙肉厚、橫行無忌,一身的油皮跟披著鎧甲樣兒的,鐮刀都砍不進去。」

    我聞言訝道:「三叔你們不怕熊瞎子不怕老虎,怎麼怕野豬了。」

    三叔大笑道:「你以為哪兒都有老虎呢,俺們這棒槌山都有多少年沒見過老虎了。那熊瞎子也不常見,都在深山老林子待著,出來得少。就這畜生喜歡進村兒,尤其是這天氣,山里沒吃的,它們就進村里來禍禍。去年也來過一回,被車老把式給打死的,不過沒這頭大,也就一百來斤。」

    「老把式叔還有這本事!」劉江又驚又喜,興高采烈地險些跳起來。

    「當然是開槍打的,」三叔笑道:「要不你以為老把式那老胳膊老腿兒的,還能跟野豬打一架不成。」

    劉江摸了摸後腦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見懷裡的小明遠早已止住了哭聲,就拍了拍他的小臉蛋,柔聲道:「不哭了呀。」

    小明遠狠狠吸了吸鼻子,霧蒙蒙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認真地看著我,道:「姑姑,我以後要學好本事保護你。」

    「好,姑姑等著。」我也認真地說。

    以後他長大了,也許有能力保護任何一個想要保護的人,可是,我卻已經不在他身邊了。

    想到這裡,我忽然有些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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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14、十四 …

    十四

    出了這麼大的變故,打獵的事當然要延期。

    反正我是沒力氣再上山了,劉江這會兒也對我家裡頭的野豬起了興趣,正纏著三叔要叫人回來殺豬呢。

    三叔徵詢了我的同意後,就領著劉江去村頭尋七爺了,說他老人家是俺們隊裡一把刀,殺豬只用一刀,其准無比。

    等他們倆走後,我又把小明遠帶進屋,幫忙把剛才在雪地上弄濕的衣服重新換過了,又輕聲細語地安慰他。

    理論說上,小明遠這會兒已經恢復了,可我心裡頭總是有些不安,生怕他會因為這件事而產生什麼心理陰影,所以一直努力地回想以前看過的親子育兒的文章,可想了老半天,還是沒想起來到底該怎麼辦。

    聽說我「打死」了一頭野豬,幾乎全隊的人都過來看熱鬧,等瞧見院子裡綁得嚴實的大肥豬,大伙兒都發出既羨慕又佩服的感慨,害得我幾乎都以為被野豬闖空門是多麼幸運的一件事了。

    七爺果然如同三叔所說,使起刀子來特別利索,不一會兒就把那頭大野豬開膛破肚,整飾好了。完了過秤一稱,除去豬血內臟,還有兩百五十多斤,可把大伙兒羨慕得。

    想著來陳家莊之初全靠大伙兒周濟幫忙,我也不能小氣,留了半邊豬,剩下的一半全分給了附近的鄰居們,大豬頭則給了七爺,他老人家偷偷地跟我說想過年的時候拜神用。現在這時候對「封建迷信」活動抓得嚴,祭祖拜神都得偷偷摸摸的。

    大伙兒分了豬肉,待我愈加地和氣,一會兒還有客氣的鄉親送了不少干蘑菇和野菜過來。三嬸還招呼我去他們家吃飯,晚上就吃豬下水。

    我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這處理豬肉的事兒全都交給了劉江。他一年輕小伙子,多干點體力活正好鍛鍊身體。

    東北的冬天常年在零下十幾度,根本用不著冰箱,在院子裡挖個坑把肉往裡頭一扔就能凍成冰疙瘩。不過我考慮空間裡還有大批臘肉庫存,得想個辦法讓它們合理地出現。正好趁著現在有劉江這個免費勞力在,不利用利用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野豬事件後,小明遠並沒有如我所擔心的那樣表現出什麼不妥來。他照舊跟在劉江屁股後頭跑,和隊裡那群比他大一輪兒的孩子們玩兒得樂不思蜀。不過無論去哪裡,他都會事先跟我打一聲招呼。而且我注意到他讀書的時間比以前更多了。

    快要過年的時候,劉隊長終於來了,還帶了不少糕點和糖果,說是來拜個早年,其實還不是想來看看劉江勞動改造得如何了。

    不過劉江的狀態顯然讓劉隊長有些失望,那小子除了黑了些,精神狀態比來的時候還要好。劉隊長委婉地問我這段時間劉江有沒有給我添麻煩,我毫不吝嗇地將他好好表揚了一番,劉隊長一邊聽,一邊眉頭緊鎖。看來他似乎並不希望劉江在這裡混得如魚得水,要不,這次改造也就沒有意義了。

    不知道劉隊長後來到底怎麼跟劉江談的,反正到吃飯的時候臉色也不好看,等到走的時候,也沒提起領劉江回家的事兒。

    等劉隊長一走,原本一直嬉皮笑臉的劉江就蔫了,一屁股坐在炕上一言不發。我心裡頭清楚,估計劉隊長是代表老爺子跟劉江談判來了,不過這位劉江同學顯然不願意接受家裡開出來的條約,於是被迫繼續流放。至於時間問題----我估計今年得在陳家莊過年了。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想了想,就派小明遠跟他玩兒去。有這個小傢伙跟他說話,他總該沒那麼多時間沮喪的。

    其實劉江跟家裡頭崩了對我有好處。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我發現這小子的頭腦和行動力都非常不錯,完全符合我對合伙人的期望。所以,就算老爺子真的妥協了,我還得費盡力氣把他給留下呢。

    於是我決定好好跟他談一談。

    把劉隊長拿過來的蛋糕整了整,又抓了幾把瓜子放盤裡,往炕上一坐,笑眯眯地朝劉江道:「來,來吃,我們倆順便也嘮嘮嗑。說起來,你來我這裡這麼久,咱們都還沒好好說過話呢。」

    劉江警覺地盯著我看,打死也不伸手去拿盤子裡的蛋糕和瓜子,謹慎地道:「你想談什麼,直說。」

    我笑,「其實劉爺爺擔心的也不無道理,現在剛剛改革開放,什麼好的不好的都通通流向國內。你又年輕,這個自控能力肯定要差些,要到時候人家弄個大胸女朝你拋拋媚眼什麼的,指不定就娶個綠眼睛金頭髮的外國妞回來了。那你爺爺還不得氣死啊。」

    我話一說出口才意識到可能說得有點太勁爆了,這年代的小青年估計還比較純情,就算心裡頭想什麼也不可能這麼直接說出來。

    果不其然,劉江聽我說完這話臉唰地就紅了,連眼睛都不敢抬,低著腦袋小聲道:「你胡說什麼呢,大姑娘家,也不怕人家笑話。明遠還在呢,真是教壞小孩子。」

    我馬上道歉,「行,行,是我說得太直白了。不過你也別不好意思,你又沒去過特區,哪裡知道那兒到底是什麼情形。我知道你不想接受家裡的安排,想要自己開創事業。不過,這開創事業吧,哪兒不能開創,幹嘛非得要去特區。你就說咱們這兒吧,你要是能把咱們這裡開發出來,讓這裡老百姓過上好日子,到時候老爺子還不對你另眼相看!」

    劉江低頭沉默著,不知腦袋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倒是一旁的小明遠抱著塊蛋糕一邊啃一邊問我,「姑姑,什麼是大胸女?拋媚眼是幹啥?」

    我頓時傻了,劉江在一旁抱著肚子哈哈大笑,一邊笑還一邊指著我幸災樂禍,「我…我看你怎麼…怎麼跟他解釋……」

    我嚴肅地朝小明遠道:「大人說話小孩兒不要插嘴,這種生物你以後就會遇到了,無師自通。」

    小朋友到現在也沒有什麼性別意識,要不然也不會整天往我懷裡蹭了。

    這年紀的小朋友其實是最可愛的,乖巧聽話又漂亮,小臉蛋又圓又嫩,手感好到不能再好。再過個幾年長大了,就開始彆扭,開始耍小性子,開始不好意思跟女性親密接觸,等長到十幾歲的叛逆期,那我就哭吧。

    趁著我還能蹂躪他的時候可勁兒地蹂躪,不要等到以後沒機會了再後悔莫及。

    小明遠地我的回答似乎並不滿意,但他一向不駁回我的意見,雖然不高興地撅起嘴巴表示抗議,但他還是乖巧地沒有繼續往下問。劉江沒看成笑話,非常失望。

    我又趁機跟他大肆地宣講了一番特區的混亂,同時又把我們陳家莊的種種好處一一說給他聽。劉江不傻,沒多久就聽出了我的言外之意,斜著眼睛瞧我,「你老實說,你是不是瞧上我了呀?」

    我一聽這話馬上炸毛,「你胡說什麼呢小鬼,就你這毛都沒長齊的小子,我能瞧上你。姐再怎麼著也不可能喜歡一比我小的男人。」

    劉江的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連呼吸都有些急促了,張張嘴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過了好半天,才撓著後腦勺小聲道:「我…我沒那個意思…你誤會了…我就是…就是說你是不是想讓我給你辦事……」

    這回尷尬的就換成我了,不過都怪這小子說話說得這麼不清不楚,我會錯意也挺正常的。於是強撐著嘴硬道:「以後說話注意點兒,別說得這麼含糊,引起歧義就不好了。」

    說話時我又看了看小明遠,生怕他又問出什麼驚人的問題來。不過小孩兒只睜大眼睛瞧著我們倆,微微皺著眉,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好像在考慮我們兩個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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