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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6:49:35 作者: 亦舒
那女子點點頭。
「許久不見,怎麼不來我家玩?」
以前,她與二晶都是游泳健將,一起跑步、練氣、做體操。
笑得很勉強,「忙別的去了。」
「今日,有事找我了?」
「是,大姐,我想買這種藥。」
她遞上一張小字條。一品看了,心中有數,「這是違禁藥品。」
「所以找熟悉的醫生。」
「我不能幫你。」
她急了。「大姐,我們是熟人,別說『貌緩茫俊
「我助你解脫毒癖。」
「大姐,你給是不給?」
「美娥-」
她生氣了,伸手把醫生桌子上文件統統掃到地上。
看護搶進來,「醫生,可要報警?」
一品擺擺手,「美娥,你走吧,好自為之。」
那岑美娥一聲不響離去。
一品心情沉重了,立刻與妹妹聯絡,接待員說:「楊醫生正在做手術。」
「我稍遲再打來。」
接待員認得她聲音,「是另一位楊醫生吧。」
「不錯,我是她姐姐。」
「她替一隻老貓做心臟手術,大概一小時後可以出來。」
一品看看時間,反正有空,到二晶處打個轉也妙。
一進方舟動物醫院的候診室,一品便知道誰是老貓的主人。那是一個十二三歲的男孩子,站在門口,緊握雙手,並沒有流淚,但是從他表情,可以看到真正深切的哀傷。
一品吃驚,將來他失戀,都未必這樣悲痛呢,老貓一定已經陪伴他一生。
一品過去問病歷。
接待員說:「照過X光,心臟放大,楊醫生會盡全力。」一品點點頭。
「那男孩是-主人,手術費需二萬多,他毫不猶豫自銀行取出畢生儲蓄。」
一品聳然動容。不多久,二晶自手術室出來,那男孩急急迎上去,二晶搭鄧肩膀說了幾句話,他立刻破涕為笑。
連一品都鬆了口氣。楊二晶的瀉⑷タ此的老貓。
「咦,老姐,你怎麼在這ǎ俊
「有話同你說。」
「好不鬼祟。」二晶脫下手術袍,「難道要結婚?」
「你記得岑美娥這個人?」
二晶一愣:「她去騷擾你?」
「你已經知道了。」
「我拒絕了她。」二晶說:「所以她去找你。」
「大家警惕一點。」
這時,二晶看見了那隻玳瑁色老貓,-已經甦醒,軟綿綿躺在擔架上,-的主人不住替-梳毛。
一品嘆口氣。
一個小孩那樣懂得珍惜動物生命,但偏偏有成年人糟蹋自己生命。
一品的手提電話響起來。
是她診所的看護打來:「霍堅斯∈誶肽懍⒖痰轎髂紊蕉童醫院。」
一品答:「我十五分鐘可到。」
霍∈謖在等她。
「一品,跟我來。」
一品不知發生甚麼事,跟在師傅身後走進病房。
她看見一個小小孩童坐在病床上吃冰淇淋。
∈誶崆崴擔骸副綽謇醋鑰撲魑鄭由紅十字會送到這ǎ她受了重傷,需要我們幫忙。」
那小孩轉過頭來,一品怔住。
她半邊面孔已經消失,左眼只餘一個洞,可是沒有傷及腦部,故此存活。
一品立刻知道師傅的意思。
她對小孩溫言說了幾句話,那五六歲的幼兒沒聽懂,可是十分溫馴。
一品檢查過,「需重組頭骨。」
「可有把握?」
一品微笑,「不然怎麼做師傅的徒弟。」
「來,把程序告訴我。」
一品與主診醫生走進會議室。
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
她走往停車場,看到一個黑影站在她車旁。
一品嚇一大跳,剛想轉身走,那人沒好氣地說:「喂,是我。」
電光石火之間,一品想起來,是王申坡,糟!今晚他倆有約。
已經失約了,該當何罪。
「喂,通知都沒一聲,讓我一個人自生自滅。」
「對不起。」
「真是我最難受的一個生日。」
「唏,還沒到午夜十二時。」
「你看你,已經筋疲力盡的樣子,罷罷罷,送你回家,請我喝杯咖啡算了。」
一品幾乎感激流涕。
「多謝你諒解。」
「年輕貌美,又是醫生,大抵有特權。」
一品笑,「將來,我免費同你消除眼袋。」
王申坡啼笑皆非,只得把她緊緊擁在懷中。
到了家,一品仍然沒放下公事,解釋給男友聽:「要將小貝洛整張臉掀開,先補回打碎的顴骨與額骨。」
王申坡已經在沙發上睡盜恕?閃的基金經理。
一品獨自在書房工作至深夜,然後回房睡覺。
天-亮,輪到王申坡醒來,他推醒一品。
「我要回公司看股票行情。」
「不送。」
他輕輕撫她秀髮,「將來結了婚,也是如此聚少離多?」
一品握住他的手,覺得有話非要說清楚不可,「我永遠不會放棄工作。」
「我可能要抱島⒆擁郊敝⑹姨椒媚惆傘!
「你抱孩子?你不用服侍客戶嗎。」
他茫然,「兩個人都那麼忙。」
「多好。」
「虧你還笑得出。」
「咄!比這更慘的是一個人忙,一個人閒。」
「咦!說得有道理。」
「王經理,去上班吧。」
「再見,楊醫生。」
病人在等鄧。
一品向劉太太解釋:「手術後你可以穿四號衣服,不過,他要是不愛你,也沒有幫助。」
劉太太悽然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
「假使為底約嚎瓷先ッ縑跗亮,那倒無可厚非,記住,往後小心飲食,否則脂肪很快長回來。」
「謝謝你醫生。」
手術只耗時個多鐘頭。
劉太太還在休息,看護進來說:「醫生,有急診病人。」
一位太太臉色蒼白帶刀子在外頭等。
一品連口罩都來不及脫下,過去檢查那少年眼角。
「醫生,會不會破相?」
一品沉吟,「這是刀傷。」
「醫生——」
「請你明白,我需報警。」
「不不,醫生,請給他一個機會。」
一品坐下來,「我可立刻替你fèng針。」
那位女士卻拖起少年,「我們往別處去。」
「太太,拖延時間治傷,會引致細菌感染。」
「不可報警。」
看護已經拿起電話。
反而是少年本身說:「媽媽,我不怕,我是受害人。」
一品鬆口氣。
「請隨我進來。」
眉骨處遭人砍傷,已經見骨,對醫生來說,所有皮開肉綻均屬稀疏平常。
一名警察已在外頭等他。
「鄭立信,請跟我們回去調查。」
一品輕聲安慰:「不要怕,照實說。」
他們走了,看護才說:「如果不報警,他們願意付雙倍價錢。」
一品看她一眼,「那倒好,專門替見不得光的人物服務,沒多久就發財,以後,見是可疑人物,別放進來。」劉太太的家人來接她,由司機攙扶禱丶搖
親人有點擔心,「好象很痛的樣子。」
「休息三五天後便沒事。」
「其實,我們一點也不覺得她腰身粗。」
一品只得微笑,「現在她比較開心。」
時間太多了,顧影自憐,鏡子成了好朋友,愈照愈不要,毛病多多,自卑日濃……
一品在辦公室拆信,看到一封慈善機構募捐單張:「這一個醫療項目,已為雲南省的文山、昭通、思茅、曲靖及昆明等地區兩百多名患兔唇的孤兒在紅十字會醫院接受免費手術,今年再為保山、大理、楚領與紅河區兒童服務,透過外科整容手術,修復唇裂、顎裂口部畸形,請參與該計畫,多多捐贈」。
一品聳然動容,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文山、昭通、思茅這些地名。
她立刻簽了一張支票,心ㄈ聰耄怎樣才可以做更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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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吃飽一點,手術會超過三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