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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 變化(二)

2023-09-21 16:49:07 作者: 謝安年
    天蒙蒙亮的時候,孟夕嵐側身躺在榻上,閉目養神。

    突然,有一道淡淡的龍涎香縈繞而來。是他來了……

    孟夕嵐睜眼看去,見周佑宸站在床邊,靜靜地看著自己。

    他的眼神有些複雜,但見她睜開眼睛那一刻,他的表情一下子緩和了下來。

    「皇上來了。」孟夕嵐正欲坐起,周佑宸伸手按住她的肩膀,道:「你不要動,躺著就好。」

    她既睡不著,那就一定是在養精神了。

    孟夕嵐聞言微微而笑,枕著胳膊看他,這個時辰,他應該在休息才對。又或是他一宿沒睡,又在熬夜批摺子。

    不對,這些天都是長生在批閱奏摺,這是他給他的小小考驗。

    「再過一個時辰,皇上就要上朝了。」孟夕嵐靜靜道。

    「嗯。」周佑宸淡淡地應了一聲。

    「昨晚,朕接到了千里之外的急報,屠都已經接手六州城了。不過,他未在城中安置,他仍然住在城外,帶著無憂一起。」

    孟夕嵐聞言立馬坐直了身子,故作一副剛剛知情的模樣。

    其實,她得到的消息也很快,只是她不想讓皇上知道。

    「皇上,無憂過得可好?」

    她輕聲問道,語氣很是急切。

    周佑宸看著她的臉,目光有瞬間地遲疑,跟著點一點頭道:「當然,她現在是大妃了,身份尊貴。」

    孟夕嵐聽了這話,眉眼間總是有了一絲絲笑意。

    周佑宸站起身來,似乎想要走了。

    「皇上要去哪裡?」孟夕嵐還以為他會一直留在這裡,一直等到上朝。

    周佑宸看了她一眼:「朕還想去別處走走。」

    孟夕嵐眸光微閃,微微點頭:「那皇上多穿點,仔細著涼。」

    周佑宸默默含笑,轉身而去,待走到門口之時,他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地是深深地惆悵。

    她並未對他說實話,高福利的消息一向很靈通,她不會一點風聲都聽不到。

    孟夕嵐坐在榻上,看著宮女們關上房門,心中默默嘆了一口氣。

    皇上是來做什麼的?他是來試探她的?

    不知為何,最近因著長生的緣故,他們之間的關係變得有些敏感起來。

    養心殿內,長生坐在一旁的書案之上翻閱奏摺,遲遲沒有睡意。

    他的眼睛熬得有點紅紅的,泛起血絲。

    小春子上前奉茶道:「太子殿下,您要不要歇一會兒?」

    長生放下奏摺,揉揉眉心:「不可以。父皇曾經批閱奏摺兩天一夜都未合過眼,我只不過才熬了一宿而已,怎能輕易鬆懈……」

    他的話音剛落,外頭忽地想起一陣腳步聲。

    一定是父皇回來了。

    長生立刻站起身來,起身迎接。

    周佑宸裹著一身寒風而來,見長生還在,便道:「你去偏殿眯上半個時辰,免得等會上早朝的時候沒精神。」

    「回父皇,孩兒不累。」長生回了一句道。

    周佑宸看著他的臉,他的臉色略顯疲憊,那雙眼睛卻亮晶晶的,很有精神。

    「年輕就是好。」周佑宸伸手拍向兒子的肩膀。

    他仍有些清瘦,肩膀也還不夠結實,還不足以扛起一坐江山。

    「這是命令。你若是熬壞了身子,你母后不會饒過朕的。」

    他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說著這話,心裡卻是沉甸甸的。

    長生不再堅持,微微躬身道:「兒臣遵命!」

    小春子一路讓著太子殿下去外間,安置他休息。

    長生明明不覺得困,可頭一沾到枕頭,他便很快地閉上了眼睛。

    小時候,他也曾睡在過這裡。母后帶他來給父皇送溫補的雞湯,他們在一處敘話,而他年紀太小,一時犯了困,便被母后抱到這邊休息。

    這養心殿看起來並未任何改變,只是殿中的人都變了。

    ……

    春光無限好,萬物復甦,朝氣蓬勃。

    無憂近來苦學騎馬,總算是學出點樣子來了。

    她騎在馬背之上,肆意歡笑的模樣,落入屠都眼中,是比這春光無限更加美麗的景色。

    她最近變得更愛笑了,不似之前那般鬱鬱不樂。

    太木圖展開手中的羊皮地圖,鋪在桌面之上,「大汗您請看……」

    他轉身看去,發現大汗站在門口,背著雙手,目光的方向仍在遠處。

    太木圖微微皺眉,清清嗓子道:「大汗,軍事圖已經準備好了。」

    屠都其實早都聽到了,只是故意慢了半拍,他轉身走了過來,看著那上面標著紅點的地方道:「北燕的軍隊不會這麼早撤走的。」他的手指點了點地圖上的兩處地方,只道:「這些地方的駐軍都不能動,咱們可以不用提防北燕皇帝,但不能不去提防褚靜川。」

    褚靜川不會因為和親一事而改變初衷,憑他的性格,就算朝廷讓他搬師回京,他也不會回去。

    太木圖拱手道:「大汗,憑咱們現在的兵力,想要除掉褚靜川,倒也不算是一樁難事!如今,北燕朝廷已經服了軟,他一個武將又能有多大的能耐!」

    屠都對褚靜川有憎也有敬,和他為敵這些年,他看得出來,此人是個大將之才。可惜,他一心效忠北燕,從未想過要「棄暗投明」。

    「褚靜川不能動!他可是塊硬骨頭!」

    屠都意味深長地一句話,讓太木圖臉色微變:「大汗,您從不是這麼猶猶豫豫的人。」

    他似乎話裡有話,屠都冷眼看他:「這不是猶豫,而是審時度勢!」

    太木圖低了低頭不再說話。

    屠都看著他道:「從前我的決定,你們從不質疑。」

    太木圖深知此話的含義,連忙跪地道:「大汗贖罪,屬下多嘴!」

    說話間,吳明士躬身進來,請安行禮。

    如今他是屠都身邊的第一謀士,地位和身份也是一路高漲。

    從前他見了太木圖是要下跪的,如今卻不用了。雖然還不能和他平起平坐,但也不用卑躬屈膝了。

    太木圖對吳明士此人十分厭惡,他只覺他油嘴滑舌,一肚子壞水,絕非善類。而且,最近大汗和他實在走得太近了。

    吳明士見太木圖目光不善地瞪著自己,低了低頭道:「大汗,微臣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屠都看了他們二人一眼,擺擺手:「無妨,你有何事要說?」

    吳明士避過太木圖犀利的雙眼,走到大汗身邊,在他的耳邊輕語幾句。

    哼!這個奸詐小人,又在大汗耳邊吹什麼邪風歪氣。

    屠都聞言臉色微變:「那些人是怎麼進來的?」

    吳明士後退一步道:「回大汗,是大妃娘娘准許她們進來的。而且,不過都是些女眷罷了,倒是不足以成事。」

    屠都瞪了他一眼:「女人又如何?只要有手的,都能提得起刀尖棍棒!」

    他邁著大步出了大帳,太木圖不明所以,看向吳明士道:「怎麼了?出事了?」

    吳明士回頭看他,似笑非笑地搖搖頭:「沒事,太將軍。只是大妃娘娘今日請了幾位客人飲茶,大汗有些不放心罷了。」

    「你……」太木圖一把拽過他的衣領子,怒氣沖沖道;「就為了這點事情,你就敢過來擾了軍機大事!我看你是活膩歪了!」

    吳明士見他衝著自己而來,不急不躁,一臉平靜道:「大將軍,在下的這條命,本就不屬於自己了。只要大汗一聲令下,在下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所以,您不用著急……至於,大妃娘娘的事,絕對不是什么小事!大妃娘娘乃是突厥十六部的女主人,也是你我的主子!」

    太木圖聞言眼神越發兇狠起來,啐了他一口道:「我的主上,只有大汗一人!」

    吳明士見他情緒激動,仍是平靜如水:「大將軍,您對大妃娘娘如此不恭不敬?大汗知道嗎?」

    「哼,知道又如何!大汗只要知道我對他忠心耿耿就行了。哪像你這種諂媚小人,你敢興風作浪,我一把扭斷你的脖子!」

    吳明士聞言微微皺眉,感到鉗住他脖子的手掌,再暗暗發力。

    「大將軍,您可以無視大妃,但若是大妃他朝有孕,難道您連大妃腹中的王子,也要無視嗎?」

    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太木圖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難看。

    「什麼王子?」

    吳明士趁他鬆懈之時,整個人掙脫出來,整整衣襟道:「如今,大汗對大妃盛寵至極。大妃年紀尚輕,懷有身孕只是早晚的事!大將軍一心想著要效忠大汗,可曾想過,若是王子出生,大汗心中最想保護的人,必是王子殿下!」

    太木圖的確沒想那麼多,他不相信大妃會有那麼好的運氣,可以得到上天垂青!

    兩人僵持而立,吳明士雲淡風輕地笑了笑:「方才,我只是說大妃的帳中來了幾位客人,她們都是六州城內的官員女眷。不過是幾位女眷而已,大汗就如此傷心,迫不及待地過去察看,可他對大妃娘娘有多麼在乎!有多麼重視!」

    「大將軍,人在世,應該隨時事而變才是聰明人!」吳明士故意提醒他一句。

    「區區一個女子,豈能左右大汗的野心!」太木圖冷冷回道:「你以為憑她一個女人就能阻擋大汗想要吞併北燕的決心!不可能!」

    吳明士聞言搖了搖頭:「迂腐,迂腐!沒想到您堂堂一個大將軍,居然比我這個文臣策士還要迂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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