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心虛
2023-09-21 16:49:07 作者: 謝安年
佟瑤抬起濕漉漉的臉,皺了皺眉,看向鄔雪兒道:「姐姐,你這是做什麼?」
鄔雪兒將茶碗重重摔在地上,冷冷道:「本宮這是在警告你,少在皇后娘娘的跟前嚼舌頭!」
佟瑤不躲不避,迎上她的目光:「我沒有在皇后娘娘跟前嚼舌頭,我只是說了我該說的話。」
該說的話?鄔雪兒心中一緊,邁步上前,手上發狠,捏住她的下巴道:「你都說什麼了?」
佟瑤忍無可忍,一把拂開她的手:「姐姐這麼著急作甚?難道是害怕了?」
鄔雪兒氣得眼睛都紅了:「賤人,你這個忘恩負義的賤人!」
「忘恩負義?」佟瑤加重語氣,重複著這四個字。
「姐姐對我的確好過……可是那算不得什麼恩情。你不過是想要利用我罷了。你要我對你百依百順,像個傻子一樣的任你擺布!這算什麼恩情?」
鄔雪兒一時激動,聽了這話,抬手又想甩她一個巴掌。
「賤人,要是沒有我,你早就在這深宮之中凍死餓死了!」
佟瑤這一次眼疾手快地躲了過去:「鄔雪兒,我已經什麼都不欠你的。」
「我已經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給皇后娘娘了。姐姐往後還是自求多福吧。」
什麼?!鄔雪兒聞言,腦袋裡嗡地一聲炸響。
她真的說了?全都說了?
佟瑤見她氣到臉色煞白,繼續道:「我好心勸姐姐一句,姐姐現在立馬去到皇后娘娘跟前求饒,也許還來得及……」
若是求饒的話,好歹還有一條生路。
鄔雪兒的臉色變了幾變,攥緊雙手道:「求饒?本宮什麼都沒有做錯?為何要去求饒?」
口說無憑,只靠著佟瑤的一面之詞,皇后娘娘真的會相信嗎?
她現在主動求饒,那和主動認罪,還有什麼分別?
鄔雪兒怒極反笑,再次逼近佟瑤道:「你以為你投靠皇后娘娘就沒事了嗎?本宮絕不會放過你的,賤人!」
佟瑤望著她狠絕的目光,心上微微一顫。
待鄔雪兒走後,她腳軟地癱倒在地,外間的宮女匆忙趕到,將她好生扶起:「娘娘,您沒事吧?」
這鄔小主,居然也有這麼可怕的一面?
佟瑤穩了穩心神,心中有些後怕。
她似乎是把她給逼急了……可那又怎樣?她已經把一些都告訴給了孟夕嵐。
鄔雪兒就算再厲害,再能耐,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之後的幾天裡,鄔雪兒稱病,遲遲不肯去慈寧宮覲見皇后。
她到底是有些心虛的。
孟夕嵐的那雙眼睛實在太毒了,她生怕自己底氣不足,讓她看出什麼破綻來。
佟瑤反咬了她一口,這無疑讓她身處危險之中,然而,佟瑤沒有證據,證明她真的有做過什麼?所以,鄔雪兒相信,孟夕嵐不會輕易將自己怎樣?而且,要是孟夕嵐真的把佟瑤的話當了真,她早就出手了。
與此同時,慈寧宮那邊,孟夕嵐得知鄔雪兒生病一事,便立刻吩咐太醫院派人去瞧瞧。
回來稟報的太醫,只說鄔雪兒身子無恙,只是月經不調,氣血不順。
宮裡的太醫們都深知「回話」的規矩,主子既然稱病說不舒服,那他們既然去了,回話的時候,心裡就要慢慢斟酌。
鄔雪兒的脈象平和,不似有病,只是臉色難看了些。
既然主子沒病,卻故意要稱病,這其必定是藏著什麼緣由的。
太醫們審時度勢,心中既敬畏皇后娘娘,又不得不忌憚著鄔小主的身份,所以才不得不圓滑一下。
孟夕嵐聽了他的話,心中自然明白這其中的套路。
鄔雪兒根本沒有病,不過是不敢來這慈寧宮而已。
這就叫做做賊心虛。
孟夕嵐沒有針對鄔雪兒的意思,只讓太醫院多多留意就是了。
一晃到了十月下旬,京城的天氣,一天一天地冷了下來。而皇上的歸期,也是越來越近了。
長生已有三月未見父皇,心中甚是想念。
他每天都把父皇賞賜的玉扳指戴在身上,時不時地拿出來看看。
孟夕嵐見此,不由心中一軟。
她把長生叫到跟前,捧著他的小臉,親了親。
長生被她親得直喊癢,咧著小嘴笑笑道:「母后,我還要去背書呢。」
孟夕嵐有些依依不捨地放開了他,叮囑竹露道:「你要看緊太子,莫要讓他再跌倒了。」
說話間,長生再次跑跑跳跳地去向門口。
孟夕嵐連忙開口道:「太子,不可如此行走。母后教過你的,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走路要穩,不可貪快!」
長生聽了她的話,立馬乖乖站好。
他轉過身來,對著母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慢悠悠地,一步一步地走出宮門。
竹露含笑跟了上去。果然,還未出宮門,長生便又迫不及待地跑了起來。
竹露只好帶著一行宮女太監,快步追了上去:「太子殿下,您慢著點兒。」
長生見他們追了上來,跑得更加快了。不過,他人小腿短,怎麼跑也跑不過竹露。
竹露一把伸出手去,將他阻攔下來,護在懷裡道:「太子殿下,您怎麼又不聽娘娘的話了?」
長生微微氣喘,挑眉看向竹露,有些不樂意道:「竹露,你為什麼總能追上我呢?」
竹露聞言一笑,只道:「那是因為奴婢得了皇后娘娘的吩咐,所以就必須要追過來。」
照顧太子這幾年,她的體力變好了。
太子平日裡太過活潑,若是沒有好體力的話,根本照顧不好他。
長生信誓旦旦地道:「等我長大了,我一定會贏過你的。」
竹露低頭應是:「是,等太子殿下長大了以後,一定會很厲害很厲害的。」
長生去到書房,跟著舅舅孟夕然讀書溫書。
許是,因為身為帝師,讓孟夕然的肩上多了許多沉重的使命感。
打從第一天上課開始,他對太子就十分嚴厲,甚至已經到了嚴苛的地步。
開始上課的頭一件事,就是要讓太子背誦昨天學過的文章,還有默寫昨天新學的生字。
長生背得算是通順,只是默寫的生字,錯了兩處。
孟夕然見狀,只好拿起桌上的細長藤條,敲打著桌面道:「太子殿下,錯了兩處。按著規矩,該打手板二十下!」
長生聞言微微皺眉,隨即看向雲哥哥和容哥哥。
因著他是太子,所以,孟夕然不能親自對他體罰,更不能傷及他的身體。所以,他的身邊需要待罰的人。
孟青雲和孟青容身為太子陪讀,除了陪太子讀書之外,還要代替太子受罰。
孟青雲身為最年長的一個,自然站到最前面。
他默默伸出手心,不躲不避,一臉從容。
孟夕然拿起藤條,重重地打向他的掌心。
孟青雲疼得直皺眉,卻仍是不吭一聲。
「太子殿下,您看好了,今日青雲所受之罰,都是因為太子殿下不肯用功讀書!太子不能把聖賢之理,牢記於心,往後如何為天下黎民謀福祉?等到太子長大,登基為王,若是仍然這般鬆懈,那麼,到時候要受苦受罪的人,可就不止青雲一個了。」
王者不賢,百姓們必定遭遇遭難,掙扎於水深火熱之中。
長生雖然年紀小,但也隱約明白了師傅所說的道理。
他若是不用功的話,就會有人因為他而受苦挨罰。
長生連連搖頭道:「不,我不要,雲哥哥受罰。」
孟夕然並未手軟,還是足足打了孟青雲十五下,而剩下的五下,則是打在孟青容的手上。
孟青容今年不過四歲,不能忍疼,只挨了五下,便哭了起來。
孟青雲見狀,忙出聲提醒他道:「弟弟,不許哭。」
長生看著他們兩人挨打,眼睛也跟著紅了,急得直跳腳道:「師傅……舅舅……你不要罰哥哥了,你罰我好了。」
孟夕然收起藤條,拱手行禮道:「太子殿下,貴為皇嗣,身體髮膚,不可受傷。」
長生聞言又急又氣,去到孟夕然的面前道:「我討厭你!」
孟夕然仍是一臉平靜道:「太子殿下,等咱們上完了今日的課,您再討厭微臣也不遲。」
他轉過身去,默默嘆了一口氣,繼而又打起精神來給太子上課。
雲哥兒的手心被打得又紅又腫,竹露看了直心疼。
趁著休息的時候,她把雲哥兒叫到跟前,讓小太監取來冰塊,然後用手帕抱住,給他握在手裡。
「雲少爺,還疼嗎?」
孟青雲搖頭一笑:「竹露姑姑,我沒事。男子漢挨幾下打,不算什麼的。」
竹露聞言欣慰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道:「太子還小,偶爾頑皮也是難免的。你要多多體諒他……」
孟青雲點一點頭:「我答應過姑姑的,要好好保護太子殿下。」
兩人正說著話,門外的小春子讓著無憂來了。
「雲哥哥……」無憂一見了他,便歡喜跑來。
竹露起身行禮:「給郡主請安。」
小春子跟在後面,胳膊上挽著一個竹籃,裡面放著各樣點心。
孟青雲看見無憂,也覺高興,正要說話,無憂先「咦」了一聲,望著他的手道:「哥哥的手……」
無憂微微皺起秀氣的眉:「哥哥又被師傅罰了?」
孟青雲把手背到身後,含笑道:「郡主不要擔心,我沒事兒。」
無憂聞言嘟了嘟嘴:「不行,哥哥讓我看看。」
她毫不避諱地拿起冰包,低著頭檢查他的手:「這都腫了。」
她一邊說一邊抬頭看孟青雲,輕聲說道:「一定很疼吧。我給哥哥呼一呼……」
孟青雲微微有些害羞,還未等她呼氣,便又背過手去:「我真的不礙事的。郡主別擔心……」說完,他又跑回了書房之中。
無憂微微發怔,看向竹露問道:「雲哥哥是怎麼了?他怎麼不理我了?」
竹露低頭一笑,輕輕回話:「郡主殿下,雲哥兒只是害羞了。」
雲哥兒今天都八歲了,已經知道了男女有別,不可親近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