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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之困第一百五十一章 迷(二)

2023-09-21 16:49:07 作者: 謝安年
    慕容巧狠狠的擰了一下眉,眸中神采灼灼生輝,帶著不甘心不服軟的氣勢。

    這滿宮上下,誰都可以疑心她,唯獨皇上不可以!

    周世顯抿了抿唇,面色也緩緩一滯,沉吟片刻後,方才輕聲道:「朕也不想懷疑你,可是李婕妤一口咬定是你,朕不能不問……」

    這的確算是一個好理由。

    慕容巧心中冷笑一聲,繼而又道:「李婕妤的孩子沒了,臣妾也一樣心痛。不過,臣妾問心無愧,沒做過就是沒做過。如果皇上只相信李婕妤,而不相信臣妾,那臣妾再怎麼解釋也是徒勞……畢竟,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呢?」

    太后聞言挑了挑眉,只覺她的脾氣還真是倔強,這種要命的時候,居然連句軟話都不會說……不過,仔細想想,寧妃越是不卑不亢,就越是說明她的心裡沒鬼,所以才能這般無所畏懼,想說什麼說什麼。

    「皇上,哀家覺得,李婕妤小產一事,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正如,方才寧妃所說的,一個月前,李婕妤和眾妃嬪一起同去相國寺祈福的時候,太醫們還說她的胎氣穩固,一切安好。回宮之後,她的身體也無異常之處。那些麝香和紅花粉,乃是宮裡最忌諱的東西。李婕妤自知有孕,為何就一點沒察覺呢?她沒察覺,她身邊的奴婢也沒察覺?未免也奇怪了些……出了這樣的事情,誰的心裡都不好受。不過,事實還是要查清楚才行,別白白冤枉了寧妃,她跟了皇上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太后緩緩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周世顯皺眉沉思,那個心底深藏已久的秘密突然被撥動了一下,使得他後背微微繃緊,沉聲道:「母后,依您的意思是,李婕妤自己故意小產,為的就是誣陷寧妃嗎?」

    到底是有多笨的女人,才會用這樣愚蠢的方法。毀了自己,又害不了人!

    「哀家不是這個意思,哀家覺得,事情的背後,肯定另有隱情,絕不會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李婕妤是衝著寧妃來的沒錯,可這一出「苦肉計」用得實在太蹊蹺了。孩子沒了,證據又找不到,單憑她紅口白牙的一句話,就算鬧到皇上跟前,無憑無據,也治不了寧妃任何的罪名。她這又是何苦呢?

    慕容巧微微攥緊手心,目光一直盯著周世顯,她知道他一定不敢和自己對視,他心中有愧。

    「既然母后這麼說,朕也不願委屈了寧妃。不過,待事情查清楚之前,寧妃先禁足昭華宮,身邊的宮人也不得擅自離宮,且等到內務府查出真相再說。」

    慕容巧聞言身形微微一晃,輕輕道:「皇上要臣妾禁足……」

    周世顯微微垂眸,故意不看她那副受傷的表情,只道:「朕也不願意這麼做,這只是權宜之計,等到一切真相大白,朕會給你個交代的。」

    交代……慕容巧聞言,嘴角彎出一個冷冷的弧度,「看來,皇上還是疑心臣妾了……」

    她突然笑了笑,笑容甚是清冷。

    周世顯有些坐不住了,忽地站起身來道:「事情就這麼辦吧。朕還要去看看李婕妤……」說完這話,他便甩袖而去,毫無留戀之意。

    慕容巧呆了一呆,方才轉過身去,對著周世顯無情的背影,屈膝行了一禮:「臣妾恭送皇上。」

    太后看著她僵直不動的身子,不免長嘆一聲:「你也不要埋怨皇上,他到底是沒了一個自己的孩子,心裡難過才會如此。」

    慕容巧聞言,又緩緩地轉了過來:「臣妾知道萬歲爺心裡難受,可臣妾沒想到,他居然會不相信臣妾……娘娘,您是知道的……臣妾為了皇上,做過多少事……」

    說到這裡,慕容巧的情緒終於有些抑制不住了,眼圈微微泛紅。

    太后寬慰她道:「哀家知道,哀家都知道。不過,那些陳年往事,不提也罷,提起來也只是節外生枝。」

    她有些欲言又止,慕容巧也是心裡清楚,當年之事,不可再提,只好默默點頭,用手中的帕子點了點眼角。

    周世顯腳步匆匆地離開了慈寧宮,並未注意到跪在一旁送駕的孟夕嵐。

    孟夕嵐一直站在殿外,該聽的不該聽的,她全都聽見了。

    太后和寧妃之間,欲言又止地對話,讓孟夕嵐心中格外地在意。

    當年的事……又是何事?

    慕容巧被禁足昭華宮的事,在宮裡鬧出了不小的動靜,有人幸災樂禍,也有人惶惶不安,當中最高興的人,

    太后娘娘卻是為此而頭疼費神,內務府查來查去,都查不到什麼要緊的線索。而棲霞宮的宮女太監,審也審過了,罰也罰過了,一個個不是被打得半死,就是嚇得沒了魂兒,根本什麼也問不出來。

    棲霞宮那邊查不到什麼頭緒,昭華宮這邊,就更沒人敢輕舉妄動了。

    宮裡當差的人,最擅長的就是審時度勢,隨時隨地看主子的眼色行事。

    李婕妤小產一事,著實讓寧妃娘娘跟著倒霉了一回,可她到底還是貴妃,還是賢親王的生母,宮裡沒人敢怠慢她,宮外也沒人敢非議她。

    周佑麟聽說母妃被冤枉,心裡自然咽不下這口氣,他親自進宮為母親訴冤呈情,可惜,周世顯並沒有召見他,甚至一連三日都沒有上朝。

    周佑麟見父皇不見他,便故意跪在養心殿外,太子周佑平見了,不覺滿含譏諷地笑了笑:「四弟,你什麼時候學會苦肉計了?」

    周佑麟看也不看他一眼,沒心思和他一般見識。

    周佑平又是一聲冷笑:「寧妃娘娘果然養了個好兒子,不過四弟,你真的相信你母妃是無辜的嗎?」

    周佑麟聞言,心頭的怒火騰地燒起來了,站起來道:「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只是想起一件陳年舊事,就是長清宮的那一件……算了算了,不提也罷,反正你我都明白,寧妃娘娘手裡攥著的人命,可不止這一條而已。」他故意欲言又止,惹得周佑麟恨不能直接衝上去,直接把他暴打一頓。

    周佑平說完之後,揚長而去,只留周佑麟一個人站在養心殿外,眉頭深蹙,雙拳緊握。

    太后聽說周佑麟在養心殿外跪了一個多時辰,不由心疼起來:「他都多大了,為何還這般孩子氣!」

    孟夕嵐正在給太后捶著肩膀,聽了此事,不覺眉心微動。

    「嵐兒啊。」突然,太后輕喚了她一聲。

    孟夕嵐微微一怔,忙道:「母后有什麼吩咐?」

    「李婕妤的事,你怎麼看?」太后淡淡發問。

    「這個……李婕妤的確有些可憐,不過,她腹中的孩兒更可憐……」孟夕嵐避重就輕地回了一句,不知太后是何用意?

    太后微微沉吟:「那你覺得害她的人,到底是不是寧妃?」

    孟夕嵐手上一停,連忙來到太后娘娘的跟前,屈膝跪下道:「母后,兒臣不敢妄言寧妃娘娘。不過,事出有因,想必,內務府很快就可以查明原因的。」

    太后緩緩伸出手來:「好端端的,你跪下做什麼,還跪得那麼重,也不怕膝蓋疼。哀家問你這話,是因為你一向聰明心細,看問題看得通透。」

    這兩天宮裡,因為李婕妤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她就在自己的身邊,看著聽著,心裡怎麼可能一點想法都沒有?

    孟夕嵐微微咬了咬下唇:「說實話,兒臣對李婕妤娘娘並不怎麼熟悉,只是偶爾見過幾面,覺得她是個不喜熱鬧的奇女子。但是寧妃娘娘,兒臣倒是稍微了解一些,娘娘天生是個傲骨,平時行事雖然心高氣傲了些,但最講究規矩。兒臣思前想後,只覺寧妃娘娘斷然做不出那樣陰險狠毒的事來。」

    太后聞言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目光微沉道:「是嗎?既然你這麼說,哀家也希望她是真的與此事無關。不過,麟兒那麼一直跪著不是個事兒,你去勸勸他,讓他回去……」

    孟夕嵐聞言又是一怔:「母后……兒臣過去不大合適吧,不如讓呂公公麻煩一趟。」

    她現在最不喜見的人就是周佑麟,能不見就不見……只是太后突然怎麼提起這茬兒來了。

    太后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以為你們之間的事兒,哀家不知道嗎?不過,哀家心裡有數,你是個有分寸有規矩的人,自然不會對他有什麼。哀家只是想讓你勸勸他,稍安勿躁,你的話,他一定會聽的。」

    孟夕嵐聽完這話,後脊背一陣陣地發涼,很不舒服。她早知道太后娘娘知情,宮裡的傳聞鬧得沸沸揚揚,傳到她的耳中,只是早晚的事。可黑不提白不提的,終究還只是隔著一層薄薄的窗戶紙,不捅破了,一切都好辦。但捅破了,那就可能會引起後患……

    孟夕嵐低了低頭:「兒臣遵命。」

    一路出了慈寧宮,孟夕嵐的臉色微微難看,高福利在後面追得著急,小聲道:「主子,您慢點兒,慢點啊。」

    竹露和竹青也是追得氣喘吁吁。

    孟夕嵐一徑地往前走,腳下忽地一絆,差點摔倒。虧得高福利手腳麻利,一把將主子扶住道:「我的祖宗啊,你要嚇死奴才了。」

    孟夕嵐長吁一口氣,扶著高福利的手臂,道:「不走快點,我心裡這口氣悶得慌。」

    「主子,您犯不著為了王爺的事兒煩心。既然宮裡頭的人都知道了,主子索性也不用那麼多顧慮了,主子的立場,早已經擺的分明。王爺自己拎不清,與主子您有何關係?主子您只管該見的時候見,不該見的時候不見,奴才就不信了,連太后娘娘都相信您,這宮中上下還有誰敢說你的不是。」

    高福利從前最是膽小,見人怕三分,遇事也好慌亂。不過近來,許是得了品級,又有了公主做靠山的緣故,說話行事頗為大膽。

    孟夕嵐聽了他的話,不覺微微挑眉:「要是有你說得那麼容易就好了。」

    高福利微微低頭:「今兒是奴才多嘴了,奴才索性就在多嘴一句,船到橋頭自然直,主子不用太過擔心,王爺說到底還是心裡喜歡您的,既然是喜歡人,他也不希望別人在背後議論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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