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困第一百四十一章 威脅(三)
2023-09-21 16:49:07 作者: 謝安年
王爺要是真動了氣,還指不定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呢。
主子什麼都好,唯獨不管什麼事都喜歡自己一個人扛著,這點最讓人不放心。每每遇到難事,主子總是一個人悶著想著,從來不讓人幫手,瞞著旁人也就算了,沒道理連自家人也遮著掩著,好歹也都是骨肉至親。
想到這裡,高福利不由輕嘆一聲,怪只怪,主子的性格太要強,也太犟了。
竹露微微思量一番,只覺他的話也有些道理,急匆匆地去找了孟夕然。
這些日子,孟夕然過得格外地清閒,不知為何,周佑麟似乎有意要冷落著他,最近倒是常和六殿下走在一起。
周佑文是什麼樣的人,孟夕然心裡再清楚不過,王爺和他走得太近,未必是一件好事。
他正閒著看書,卻見竹露慌慌張張地跑過來,不由微微一驚。
「二爺,奴婢有件要緊的事情,要和您說。」竹露平穩氣息,只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訴給孟夕然知道。
孟夕然聽後大震。他雖然早有察覺,王爺對妹妹夕嵐有意,但他還以為,那只是發乎情止於禮的關切,怎料,這背後還藏著這麼多他不知道的故事。
「主子原本是不讓奴婢告訴別人的,可二爺不是外人,所以……」竹露低一低頭,有些欲言又止起來。
孟夕然聽完這些事,自然是坐不住了,連忙起身道:「走吧,我要去見見夕嵐。」
竹露忙點了下頭,心裡還是有些害怕的,不知主子會不會因為自己的多嘴而生氣。
孟夕然的突然出現和竹露的慌張表情,讓孟夕嵐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竹露,倒也沒有生氣,神情微微有點不悅。
「二哥。」孟夕嵐起身相迎,孟夕然卻是顧不上和她寒暄,徑直走到她的面前,道:「出了這麼多的事,你怎麼都不和我說呢?」
孟夕嵐微微垂眸:「說與不說,也沒有不同,與其再多個人煩惱,還不如我自己一個人慢慢地想辦法。」
孟夕然的語氣有些急了:「為何你總是這樣逞強?我是你的二哥,不管任何時候,我都要站在你這邊,幫著你護著你的。祖母和父親之前是怎麼說的,他們一再地叮囑你,遇到任何事都要告訴我才行!這些年來,王爺的確待我不薄,但你可是我的親妹妹啊……不管他王爺還是皇上,只要有人欺負了你,我就不會坐視不管。」
孟夕嵐心中一動,不禁微吁口氣,也知道自己有些時候做事,的確太過自我,缺乏考慮。
「二哥,你別急……到底王爺也沒有把我怎麼樣?我和他之間,顯然還有可以轉圜的餘地。」
孟夕然卻是搖頭:「王爺的性子,我最了解。他一旦認定某件事,某個人,就會一條道走到黑,甚至不惜一切代價。他就是那種倔強又不開竅的人。」
幾年前,周佑麟因為不善騎射,被三皇子取笑了一句。結果就因為那一句話,他回去之後,沒日沒夜地刻苦練習,累得四肢酸軟,掌心脫皮,也非要把弓箭練好。
「嵐兒,王爺從小到大對任何事,任何人都沒認過輸!」說實話,孟夕然突然覺得自己的寶貝妹妹攤上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大麻煩。
孟夕嵐可以清晰讀出孟夕然眼中的焦慮,心思又沉了幾分:「我和王爺之間,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我從未動過這份念想,二哥,我是訂了親事的人,靜川他馬上就要回來了。」
如果按著當初他的意思來辦,也許再用不了多久,他們真的就要成親了。
孟夕然的眸光閃了一閃,「我明白。」
孟夕嵐和褚靜川從小青梅竹馬,這麼多年一起長大的情份,自然不是旁人可以破壞動搖的。
「之前,我之所以不願意告訴二哥,就是怕讓你為難。」久久地沉默過後,孟夕嵐不由輕嘆一聲。
孟夕然沉思片刻,又道:「普天之下,可以製得住王爺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寧妃娘娘。嵐兒,明日我會陪同王爺一起送你回宮,回宮之後,你要馬上面見寧妃娘娘,將這件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訴她。」
孟夕嵐聞言心中微微一顫。要和寧妃娘娘當面說……一時之間,她怎麼長得了這個口呢。
見她面有難色,孟夕然不得不提醒她道:「嵐兒,事不宜遲。王爺近來常和六殿下一起喝酒解悶,六殿下這個人心術不正,萬一給王爺出了什麼餿主意,毀你清譽,那可真要出大事了。」
關於周佑文那些風流荒唐的事情,孟夕然也不知聽見過多少次了。而且,他一直自詡是對付女人的行家,萬一王爺稍有不備,聽從他的主意,犯下什麼大錯,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孟夕嵐眉心一動:「怎麼?近來,王爺和六殿下交往甚密嗎?」
「沒錯,從前王爺只把六殿下當做自己的小跟班,可眼下,六殿下巴結討好他的本事,越來越強。說得直白一點,那根本就是一副諂媚小人的嘴臉……」
這樣的話,孟夕然從來沒有機會可以在別人的面前說,唯有對自己的妹妹,才能付諸於口。
原來如此……難怪,最近周佑麟的行為如此反常……原來是背後有人在給他「出謀劃策」呢。估計,若是沒有他在旁邊,煽風點火,周佑麟和她之間的關係,也不會落得如此尷尬的境地。
「六殿下這樣的人,留在王爺的身邊,早晚會是個禍害。」孟夕然微微沉吟,才道:「自古多少賢君,一生兢兢業業,到頭來還是栽在了小人的手裡頭。」
孟夕嵐附和地點了一下頭:「二哥說得有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王爺的身邊什麼人都可以有,卻斷斷不可以有小人。」
「嵐兒,你只管放心,二哥一定會好生把你護送回宮。」
只要回了宮,萬事好辦。
翌日一早,孟夕嵐和周佑寧依依惜別,周佑寧心裡自然是一百個不願意,讓她回宮。
孟夕嵐故意輕咳了幾聲:「這次是我掃了公主的興,還望公主莫怪。」
周佑寧見她身子不適,忙道:「姐姐快別這麼說,姐姐身子不適,理應回宮好好調養。再有三五日的功夫,我也要和父皇一起回去了,姐姐好生等著我就是。」
她們二人一處親親熱熱地說著話,周佑麟在旁卻是冷著一張臉,孟夕然站在他身後兩步開外的地方,目光一直有意無意地注視著孟夕嵐。
周佑文故意遠遠的,看了看周佑麟,又看了看孟夕嵐,心中暗暗有了計較。昨晚給四哥的「好東西」,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用得上……
從圍場回京城,路有百里之遙,慢走要四五天,快行也要一兩天的功夫,時機很重要。
孟夕嵐坐上馬車,掀起帘子的一角,望向外面。
突然,她遠遠地看見一個人影,鵲灰色的長袍,褐色的眼睛明晃晃,正是周佑宸沒錯。
孟夕嵐微微一怔,隨即沖他輕輕招了一下手。她已經好幾天沒見到他了,只聽說,他近來常伴在皇上左右。
周佑宸猶豫片刻,方才走了過來,站在車外,仰著頭看她道:「你要走了?」
孟夕嵐微微而笑:「我要回宮去了。」
她雖然是笑著的,神情卻是倦倦的,似有心事
周佑宸沒說話,只是點了下頭,默默地往後退了兩步。他原以為她是不喜歡宮裡的,沒想到,她這麼早就要回去了。好可惜,這外面的天地,他還沒看夠呢。
孟夕嵐再度向他揮揮手,算是告別。
周佑宸站著不動,褐色的眼睛在陽光照射下,再次變成了琥珀色,熠熠生輝,很漂亮。
他一直望著孟夕嵐的馬車走遠,卻不知,對面抱臂而站的周佑文,正一臉嫌棄地望著他,鄙夷笑了笑。
他故意在他的身邊走過,用寬寬的肩膀撞了他一下,繼而抬起頭道:「好狗不擋道。小雜種,給我滾遠點兒。」
他話音剛落,周佑宸突然伸出了一隻腳,硬生生地將他絆倒在地。
周佑文毫無準備,摔得那叫一個狼狽,惡狠狠地瞪起眼睛:「小雜種,你找死!」
他不等奴才們來扶,周佑文自己一下子站了起來,揪著周佑宸的衣領子就要揍他。
周佑宸冷眼看著他揮來的拳頭,眉毛都沒動一下,直接抬腳朝著他的身下踹了下去。
他可是從小就被人欺負著長大的孩子,動手打架可難不倒他,別說是一個人,就算是三四個人一起也未必能打得過他!
他這一腳不偏不倚,正好揣在了周佑文的下身,疼得他當場跪倒在地,嗚嗚大叫。
旁邊的太監侍衛紛紛都看傻了眼,周佑宸卻是冷笑一聲,從前他踹得都是宮裡的太監,從未見過有誰疼得這麼厲害!
沒想到,這招兒還挺厲害,看來以後得都多用一用了。
周佑文疼得不敢動彈,心裡更是一陣後怕,生怕這小雜種下腳太狠,把自己的身子給踢壞了,紅著一張臉,嗷嗷大叫道:「快去叫太醫,叫太醫!」
吱哇亂叫的周佑文很快就被太監們抬到大帳去了,周佑宸不緊不慢地轉過身,身邊隨行的太監,嚇得額頭直流冷汗。
「九爺,我的小祖宗啊。您幹嘛下這麼重的腳,萬一真給六殿下傷到了,回頭您怎麼像皇上交代啊。」說話的小太監,名叫周圓通,人稱「小圓子」,如今也算是周佑宸身邊的得力太監了。
周佑宸冷笑一聲:「是他先惹得我,他敢叫我雜種,我就敢讓他絕種!」
他對人對事的原則一向如此,以牙還牙,以血還血。誰對他好,他就對那人一百個好,誰對他壞,他也會對那人一百個壞。
小圓子聞言,後背不禁又嚇出一身冷汗來。
「哎呦,我的主子,這可是萬萬使不得啊。您忘了公主殿下是怎麼教您的了……而且,六殿下他……他好歹也是您的哥哥啊。」
周佑宸見他嚇得哆哆嗦嗦的,連話都要說不清楚了,心裡陡然升起一絲反感:「誰稀罕他這樣不中用的哥哥,你再敢多說一句,我也給你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