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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6:44:24 作者: 畫三春
一夜過去,局勢不好反劣,司祁眼睛都熬紅了,眼底一片血絲,他肩上的傷口崩開,血跡染紅衣衫,可他拒了太醫要他休息的請求,只重新包紮了一下,就又坐回桌案後。
來報的士兵一個接一個,從涼城傳來的快報更是接連不斷。
就連驛站那邊都出了狀況,西狄來使共三十幾人,除去僕從外,剩下的十六七人皆是西狄皇庭數一數二的人物,那些文臣不提,只跟著武立鈳羯來的幾個勇士,或自有幾分功夫在身,或身後有著顯赫家世,如今卻是一個不見了。
之前司祁還跟人討論過,西狄怎麼敢派出這些人來,就不怕他們反悔,將所有人扣下嗎?
直到此刻,方才揭露答案。
西狄來的這些人,並不是為了什麼比試,而是專門來送戰馬牛羊的,不是送給大景,而是送給叛軍。
所謂叛軍,涼城守將霍為成帶兵出逃,除原有守備軍外,另有五千私兵,殺了涼城郡守,一路向北行軍。
而北邊,就是大景京城所在。
一切正如司祁所預料的那樣,兵馬具在,萬事皆備,起兵只在剎那。
堂下站滿了被緊急請來的大臣們,有人疑惑西狄人是怎麼出去的,畢竟早在比武結束,皇上就下旨封了皇城。
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案,司祁心裡也有了數,他已經將從林府搜出來的所有書信都仔細看過——
從三年前開始,大將軍就同林丞相合作,以控制小皇帝為目的,從而重新掌管朝政。
若小皇帝不從……大將軍手下兵卒眾多,並不懼起兵造反。
兩人的合作順利進行了兩年多的時間,包括但不限於練私兵、販私鹽、貪污受賄、扣押災銀,還有更多罄竹難書的,只是想起來,司祁就覺得胸口發悶,怒火中燒。
直到去年林家販鹽的罪證為他所掌握,之後兩人才起了嫌隙,林丞相不知受了什麼刺激,開始提出要退出合作,他只能保證不主動向皇上揭發罪證,但以後再也不想參與謀權等事。
大將軍自不可能放他離開,之後連續幾封信件,皆是在爭吵或威脅,最後大將軍放了狠話,說已同西狄交易,最遲三年,定將司家趕下皇位,一勞永逸。
在這之後,林丞相就沒有回過信件了。
大將軍曾親自監管京城城牆的修築,當時還修了一條從皇宮到宮外的密道,中途另有兩到三個入口。
密道的具體情況除了司祁知道,大將軍則是另一個知情者,有他在,不怕那些西狄人逃不出去。
至於之前比武時的接連落敗,既然霍為成都反了,誰通的風報的心,也不言而喻。
只幸好大景沒有輸,不然再輸掉上萬匹牛馬,轉頭又被用來對付大景,這才是雪上加霜。
不過說什麼都晚了,眼下還是先抵住從涼城來的叛軍。
又一封快報抵達,司祁匆匆掃了一眼,繼而沉聲說:「據探子回報,霍為成所率叛軍已度過瀾滄河,與西狄人匯合,最遲一日,騎兵即可抵達城下。」
此話一出,不少人慌了神,嘰嘰喳喳議論不停,本沉重的殿堂內忽然變得如菜市場一般嘈雜。
司祁只忍了片刻,就摔了杯子:「吵嚷什麼,是有哪位愛卿想率軍迎戰了嗎?」
今日過來的臣子裡,絕大部分都是文臣,只有三五個武將,還是從來沒上過戰場的,見皇上發火,頓時噤若寒蟬。
幸好司祁也沒想著依靠他們,他說:「傳京畿營統領、副統領,禁軍統領及御林軍副將覲見。」
等待的過程中,他也沒閒著,抓緊時間叫人去把霍震煜帶上來,他雖縷清大概脈絡,但更多的細節還要通過霍震煜知曉。
然而,讓他萬萬想不到的是,不過一夜而已,前不久還風光無限的武狀元,已成了痴傻模樣。
霍震煜被帶上來,只見他披頭散髮,雙目空洞,不住呢喃著,卻無半句能讓人聽懂的,瘋瘋癲癲,全無之前那副英勇。
司祁面容極差,他冷聲問道:「可抓出下毒手之人?」
早在獄中,看守的士兵就找太醫給霍震煜看過,直言他是被人毀了神智,藥石無醫。
西狄缺吃缺喝,最不缺一些奇奇怪怪的草藥,而與霍震煜一起帶來的,還有一個內獄獄卒今早被發現暴斃的消息。
司祁從沒有任何一刻像此時一般清楚的認識到——
上至宮廷內外,下至各城各地,整個大景,簡直和篩子般漏洞百出。
就在護衛上前準備將霍震煜帶下去時,忽聽他一陣急促的嘶鳴聲,司祁回頭看來,卻見他眼角滑下兩行清淚。
不等他多做探究,已經又有人上前,一同幫忙將犯人壓制住,同時往人嘴裡塞了一條麻繩,推搡著把人帶出去。
若是平常閒余,司祁不介意探清真相,可當下局勢,不管霍震煜有多少難言,又或者是受了誰的脅迫。
罪證當前,明晃晃的通敵叛國之罪,罪不容誅,不得饒恕。
他下了令,當天下午,霍家子就於午門前伏誅,屍首拋於亂葬崗,為野狗分食。
而這,對於許多人來講,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這日之後,所有人都忙於叛軍,有錢出錢沒錢出力,不想出錢也不想出力的,也別說些冠冕堂皇的廢話,老老實實躲在角落裡降低存在感,省的到皇上跟前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