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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6:43:49 作者: 卿妃
    小四不行,太沒氣勢,最差也得叫個治國、平天下麼。

    「哎,小四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廢話,這是他的家,不回這兒難道住山里?

    老頭緊張兮兮地抱住奶娃。

    「笑兒,咦?宋叔你怎麼抱著小四?」門內響起輕柔柔的女聲。

    對,對,對,還有正事沒辦,老宋一肅目,回身就要開講。

    「小四是來找姑姑的麼?」女聲輕柔柔地直擊老頭面門。

    啥?他沒聽清,嗯,一定是沒聽清。

    沒聽清不打緊,這廂女主人又說了:「小四是想和姑姑睡麼?」

    姑姑……姑姑……姑姑……

    這兩個字像魔咒一般在老頭耳邊迴旋。

    「不麻煩姑姑了。」察覺到姑丈的不滿,笑兒伸手將弟弟抱下,「天晚了,我先帶小四回去,明兒再來看姑姑和姑丈。」

    「嗯。」男主人摟著老婆點了點頭。

    「謝謝宋爺爺了。」笑兒牽著小四向老宋鞠了個躬,隨後快要出院門時,他像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回身,臉上掛著純真的笑,「啊,忘記告訴宋爺爺了,我家小四才一歲,唯一會說的話就是『娘娘』。」

    咚的一聲,老宋直挺挺地倒地。

    月光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被拉的老長。

    「報仇不狠非孩子,小四你記住了麼?」

    「娘娘。」

    這……

    就是所謂的真實。

    百丈cháo頭定風波

    風有些厲,欲雨的山頭泛出一絲黛青。

    「大帥!」手持軍旗的哨兵大步疾行,於馬下跪膝,「稟大帥,前方百里即為樂水。」

    臥蠶眼微虛,北梁柳氏宗主、三國伐青總帥柳尋鶴望著山雨欲來的前方緊皺雙眉:「荊雍兩軍可至?」

    自定乾四年春末的那場戰爭後雍厲王殞,殘兵敗將擁護著沒落王室一路北逃,同定乾三年偏安一隅的荊王一般,苟延殘喘在梁王的庇佑下。因為戰國季世,因此又稱後荊、後梁。

    「回大帥,兩軍還在路上。」

    「不是定在今日寅時二刻到達各自戰點麼?」

    副將看著容顏微青的主帥,輕聲道:「兩軍來使說秋雨時至,不想誤了日期。」

    仰天閉目,柳尋鶴重重嘆息。

    「大帥,只是晚了一兩個時辰,或許……」

    「或許?」一聲重哼,幾許唏噓,「你當韓月殺是何人?」

    一朵烏雲掠過頭頂,瞬時,風聲鶴唳。

    千里之外,雲都----

    「兵貴神速啊~」明黃色的衣袖撫過紙上山河,不帶一絲煙雲,「六么。」

    「奴才在。」

    「什麼時辰了?」

    「回王上的話,剛過卯時初刻。」

    「哼~」桃花目微掀,帶著難以言傳的興味,「十萬戰百萬,孰勝。」

    句是問句,卻不帶一絲疑慮,聽得幾位肱骨之臣嘴角微揚。

    「三國聯軍雖號百萬,可荊雍不過是些臨時拼湊的老弱殘兵。對韓將軍和雷將軍來說,真正可稱上敵手的只有梁國那四十萬北府兵。」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肩任左右兩相之職的聿寧。

    「梁國臥北而居,這些年積蓄了不少兵力。北府將士多為良家子,大帥又是慕城柳氏,這一仗取之恐不易。」御史洛寅秉承一貫的作風,謹慎說道。

    「梁王雖是滿口仁義道德,此番卻甚為狡猾。戰書遞至我國的次日聯軍就已出現在樂水之西,分明是早已行軍,如此韓將軍和雷將軍只得以十萬精兵先去應戰。」新任司馬路溫難掩憤恨,「那梁王就只會耍心機。」

    「耍心機麼?」桃花目微挑,凌翼然斜眼看向後宮方向,「自三年前劉洵(梁王)就開始了啊~」

    此刻,景明宮裡一派戚戚。

    「王上當真不見?」含淚看著一列擺放的白綾、毒酒、短匕,三年前風光嫁來的梁王親妹容妃劉真顫道。

    青宮的執刑太監看也不看,只拖長了語調:「這三樣若娘娘還不擇一,奴才怕是要替娘娘選了。」

    「王兄雖讓本宮……可本宮卻從未……從未……」紅唇抖了抖,容妃捂著臉哀哀低泣, 「王上……真兒是愛您的啊……」

    「娘娘--」

    「這三年……這三年……都是假的麼?」錦袖上,淚如雨。

    「娘娘--」聲聲催命。

    「你的心竟這麼狠、這麼狠、這麼狠……」容妃輕輕地重複著,漸漸變為切齒之音,「難道都是虛情假意麼?」撲到窗邊,她衝著遠處怒吼,「你的心裡就只有那個死人麼!」

    「來人啊。」

    拂塵一揮。

    「送娘娘上路。」

    ……

    暴雨連天迷濛了視線,山林中柳尋鶴立馬環顧,身邊的將士也是同樣行動。

    原以為韓月殺和雷厲風會分兵作戰,可沒曾想他二人竟匯至此處,趁著這場秋雨來個水淹三軍。而他的北府兵不善水戰,這一淹便士氣全無。

    「大帥!」探路兵踩著泥水踉蹌跑來。

    柳尋鶴驅馬下坡:「快說。」

    「荊雍兩軍早在三個時辰前就已全軍覆沒。」

    「什麼?」柳尋鶴怔怔跌坐馬上。

    也就是說在上一次傳令後兩軍就遭遇了強敵?

    橫馬立於崖上,柳尋鶴看著山下自水陸兩面攻來的青軍不禁蹙眉。

    荊雍兩軍實力雖不濟,可總有幾十萬兵力,不是幾千先鋒軍就可以牽制的,更何況是屠盡?

    山下,青國騎兵舉起長刀朝四處逃竄的北府兵頭上掄去,滿耳儘是刀入血肉的嗤嗤聲。丟盔棄甲的北府兵有的手腳並用爬向山丘,有的竟慌不擇路跑向樂水。而等待他們的不是韓家軍的馬蹄,就是雷厲風的箭雨。

    恰是馬踏黃潦起洪波,苦雨如懸隔戰船。

    「原來如此。」柳尋鶴恍然大悟。

    「大帥?」

    「傳我帥令,三軍入山!」

    此次三國聯軍早在戰書送到青國前一個月就已秘密上路,按理說三國提前到樂水陣樂,應該是以逸待勞,可沒想被青軍打了個措手不及。而想以十萬戰百萬,只有快是遠遠不夠的,還有便是不可分兵啊。

    臥蠶眼微眯。

    是了,荊雍兩軍就是被山下這十萬眾所滅。凡事皆有兩面,而兵貴神速的另一面就是疲乏。若抓住這點,勝負就在反掌之間。

    他喚來副將補充道:「待三軍匯集,不做休整即刻反攻。」

    是時北府兵如蟻進山,在軍旗的揮動下秩序井然。奇的是青國騎兵並未縱馬追敵,而是退到了樂水邊。

    抬眼看著如漏勺般的天空,柳尋鶴不禁輕笑:「這場雨雖圍了我軍,卻也滅了青軍火銃,我軍要勝定要將此戰絕於初霽前吶。」

    突地左右隨侍舉臂驚呼:「大帥你看!」

    順著那方向再看去,只見戰船及岸,自甲板上急急而下的百輛戰車沿著血色水岸擺成半圓形的陣勢。這車陣兩頭枕河,形如彎月,每車之上坐有七人,遠遠看去並無異常之處。

    山上樑軍皆疑:「這是何陣?」

    是何陣?

    陣前拍馬而上一名金甲將軍,成線的雨絲順著他左頰的刀疤緩緩流下。戰盔下星眸微斂,兩手彎弓搭箭,那雪白的翎羽直指山頂。

    頂風拉弓想要she上百丈高山,真是笑話!

    梁軍的嗤笑聲未及發出,就見戰車上雨布已落露出千張大弩。山上驚心方起,山下翎羽已至。

    「放!」

    將軍一喝,車上兵揮鐵錘,擊打駑上長矛,霎時萬矛齊發。

    柳尋鶴這才明白,那白羽之的原不在於人,而在於方向。

    雨中哀聲遍野,想要趁勢俯衝的北府兵哪還敢下山,不顧旗令轉而向山頂奔去。

    水邊,韓月殺持弓立馬,眼中儘是肅殺之色。

    「此陣名為『缺月』。」

    薄唇輕輕道。

    ……

    天色漸晚,廊外的宮燈一盞接一盞星星點燃。太極殿裡君王酣睡榻上,手邊一本藍皮舊書,上題《年絲染文集》。

    「王上。」

    榻上的人翻了個身。

    看了看窗外微黛的天空,六么小聲再喚:「王上,該用膳了。」

    好看的眉不悅皺起:「幾時了?」

    「回王上的話,已經酉時了。」

    黑滑的長髮散落在肩頭,凌翼然懶懶地靠在榻上,瞳仁微漾:「夢裡分明是成原……」修長的指來回撫摸著那本書,似珍寶一般,「紅樓別夜春風度,霏微曉露潤薜蘿。」他輕輕念道,語調綿長而低沉,「五年後給你一個再無戰火的八月初八。」

    燈影下六么弓著身,眼角隱隱發澀。

    靜默如夜色般瀰漫在太極殿裡,不知過了多久榻上的人才又開口:「交戰幾日了?」

    吸了吸鼻,六么嗡聲回道:「回王上的話,三日了。」

    「哦?」凌翼然恢復了慣有的口吻,「孤的百萬大軍也該到了。」坐在榻沿,凌翼然微挑美目,舉止一如以往的恣意狂傲。

    「兵貴神速,千里襲人。重兵其後,意在天下。」

    ……

    伴著驚天動地的炮聲柳尋鶴跌落馬下,再舉目,只見那泛著寒光的槍筒。

    周圍再無親兵,已是窮途末路。

    「被半於自己的兵力圍了三天,是我無能啊。」他嘆了聲,閉上眼,「殺吧。」

    半晌不聽槍響,他不解地睜眸,一方絲帕落入懷中。

    眼中滿是柔情,他撫著帕上繡紋低低喃道:「梨雪……」

    「我家娘子已不叫梨雪。」

    聞言,柳尋鶴猛然抬頭,陽光下那漢子高高立著,黑色的眼眸定定睨下。

    「雷厲風?」

    「是。」

    柳尋鶴自嘲地笑開:「戰前我便想與你一戰,卻沒想是這樣的結局。」

    「我家娘子想到了。」

    「她?」柳尋鶴瞪大眼。

    「她說那幾年謝謝你的照顧,要我最後給你留有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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