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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6:43:49 作者: 卿妃
    「有那麼好吃麼?」李阿公咕噥著喝了口酒,剛要再開口卻被桌下的無影鐵爪掐個正著,一口酒憋在喉間,吞也不是噴也不是,一張老臉漲紅。

    「吃完了。」細長的鳳眸似深似淺地望著身側,「很好。」

    「嗯。」她眼中翻動著欣喜,伸出右手開始收拾碗筷。

    「我來。」夜景闌按下她的小手,疊起陶碗。

    「去去去,都回屋去。」李阿婆推開兩人。

    「阿婆。」月下低喃。

    「都別再搶了,再搶老婆子可要生氣了。」李阿婆佯怒道。

    「麻煩您了。」夜景闌道了聲謝,便牽起佳人,慢慢向後屋走去。

    「真是一對神仙般的人啊。」李阿婆望著暮色中的並肩行著的兩人,踢了踢還在嗆酒的老伴,「死鬼,你說是不是?」

    「咳!咳!咳!」

    南風安靜地棲落在葉片上,鳥倦了,花睡了,屋裡傳來輕輕水響。

    她坐在床邊,剪著燭芯,窗上映出秀麗的側影。手禁不住發抖啊,她側耳聽著,那個洗著冷水澡的男人默不作聲。

    「修遠。」

    「嗯。」

    「修遠有無能為力的事情麼?」她托腮看著火光,試圖用閒聊來安撫漸亂的心跳。

    水聲漸漸變小,半晌豎起的衣衫後傳來低應:「有。」

    「是什麼呢?」她好奇地眨眼。

    「讓你受傷。」

    她垂著眸子,眼中映著暖暖燈火:「除了這個呢。」

    水聲漸起,他淡淡開口:「解不了曇花一現。」

    「曇花一現?」

    「一種毒。」他答疑解惑。

    「是無藥可解?」她伸出食指,在火焰中穿梭。

    「不是,曇花一現有兩種解藥。一是鳳凰的心竅,二是情人的心肝,任一即可。」

    「那不就等於無藥可解?」她攢眉想著,「鳳凰是上古神獸,只在神話中出現過,而情人的心肝啊,吃下去還不肝腸寸斷?」她惱著,一時走神忘了焰中的食指,卻被燙了個正著。

    「哎。」她輕叫,轉瞬纖指已入某人的口中。

    異樣的麻熱經由指間一路直上,灼熱在心頭。她心跳加速地看著眼前的情郎,半晌終是下了決心:「修遠。」

    「嗯。」

    「今天是你的生辰。」她胸口略有起伏。

    「你如何得知?」他有些訝異。

    「是宋叔告訴我的。」她慢慢抽回手,輕綰著耳邊的鬢髮,「修遠。」

    「嗯。」他的目光落在那簡單卻不失美麗的婦人髻上,胸口湧起的甜蜜稍稍沖淡了先前因她撇下他獨自沐浴的不滿。

    「怎麼辦?」她皺著眉,臉上滿是懊惱,「我不會針線,沒法給你繡荷包吶。」

    這個姑娘是想取悅他啊,心情一時大好,他輕道:「飯菜很好吃。」

    「哎?」月下愕然抬眸,正對他清炯炯的目光。

    「其實……」她緊張地再綰耳邊發,「我還有另一份禮的。」

    鳳眸有些瞭然地看著她的髮髻。

    「也不是這個。」月下向後退了一步。

    他目光緊鎖著嬌顏,不論是朝堂還是女裝,她從未如此侷促過,侷促的有些異樣。

    「這份禮就是……」她眼波亂滾,像是在猶疑著什麼,忽地她抬起被燭火映紅的小臉,「我。」

    俊眸中翻動著滔天情cháo,他虛著俊眸,幾乎是惡狠狠而又餓狠狠地看去,竟讓她產生了被生吞活剝的錯覺。

    她直覺地退後,卻難以逃離他密織的視線。

    「卿卿。」半晌,他收起怵人的注視,語調平平地開口,「這種事不要隨便開口。」

    隨便?她心頭蹭起一把火,燒儘先前的嬌羞:「我可不是隨隨便便說的。」一抬眸,她就知道自己完了,那雙灩灩生春的眸子盪著、漾著,情瀾翻滾再難抑制。

    好像,她好像是上當了,她暗惱自己的衝動,轉身向床邊走去,只要埋進被子裡睡到大天亮就沒事了。沒事,沒事了。

    未及床緣,右腕就被牢牢扣住。

    她沒有回頭,只羞澀地扯著手臂。那隻手帶著點燙,夜風徐來,從身後吹來淡淡糙藥香。

    「告訴我,為何?」長身貼來,他的耳語帶著隱隱期盼。

    她垂著臉,微黃的燭火沿著她秀美的臉廓靜靜滑下。

    「為何,卿卿。」他情難自制地含上身前小巧的耳垂,引得她不住輕顫。

    「因為……」她頓了頓,這才蚊聲道,「夜半醒來,你的手總放在我的……」她垂眸瞧著自己的左胸,耳垂鮮紅滴血。

    自她昏迷後他養成了這樣的習慣,沒想卻被誤解。不過也好,這樣的結果他很樂見其成。

    「我以為你想的。」紅雲浮散上她的頸脖。

    「我是想。」他輕喟,「很想。」

    「你會覺得我隨便麼?」她很介意這句話。

    他輕笑著,將她掰過身,那雙夜瞳異樣璨亮:「那是我的詭計。」他大大方方地承認,不想為這一夜點上半分瑕疵,「我想要你,卿卿。」

    他吻上她的唇,如獲至寶地輕吮。

    「修遠……」她語焉不詳地顫音,「你變壞了。」

    「呵呵。」聞言,他低低沉沉地笑開。

    舌尖燃著火,他一路侵入她的唇間。長腿一伸,將她逼到床邊。

    「呀。」她輕喘,轉瞬便被他輕放在了床上。

    他的長髮如瀑落下,好似千條雨絲將兩人包圍。她張開新月般美麗的眼眸,迷濛中染著天真:「修遠。」

    「嗯,我在。」他褪去衣衫,覆身而上。

    「生辰快樂。」她紅唇噙笑,私密的空間裡一時春花漫天。

    他咬著牙,忍住駭人的情cháo,伸手將她的髮髻拆散。

    「哎,這頭髮梳了好久。」她瞥了一眼頸邊散亂的髮絲。

    他俯下俊臉,在她的發間、她的眉上落下細密輕吻:「今後夜景闌只為你一人畫眉、綰髮。」

    「嗯。」她被輕羽般的吻催癢了身心,眼前浮起水霧,「嗯。」她再道,玉色藕臂攬上他的頸脖,「相公。」

    動情的低喚讓他差點失控,膝蓋頂開她纖細的美腿,他的吻沿著玉臂一路而上,最後輕輕柔柔地落在她左肩的傷疤上。

    他如此溫柔的吻著,如春雨一般落入她的心底。

    眼角發熱,唇邊卻微微笑著,她落入了他的詭計,落入了他的心。

    身上的衣衫被悄悄除去,她感受著他的耕耘。

    「嗚……」她壓抑著喉間羞人的呻吟。

    「不要忍,卿卿。」他的氣息有些不穩,同樣壓抑著急躁的情緒。

    「修……遠……」她半嗚咽地咬唇。

    「我在。」他輕撫著她的發,在她的耳邊低聲安慰著,「我一直在。」

    「嗯。」她婉轉吟哦,如夜曲迷醉了他的心神。

    熏人的水意,在她眼中盈盈流轉,嬌軟呢喃輕輕,仿佛風一吹就會散去。身上火熱的燒掠,一寸一寸席捲全身。迷濛間,聽見他一聲輕喚,她含笑抬首,覆上他的薄唇。

    忽地,身下一陣撕裂。柳眉凝成了一個淺淺的「川」,她忍著,這點痛比起那番生離死別,比起黃泉碧落不見的痛楚,又算得了什麼。她泫然欲泣,不因痛楚,而因喜悅。

    「卿卿。」他吻開她眉間的川。

    「修遠。」她撫上他的胸膛,「相公。」

    他放下心來,燃起火一般的攻勢,灼燒著彼此的絢麗。

    「卿卿。」

    「嗯……」

    「生個孩子吧。」他陷入那綺麗眼波,難以自拔。

    「好……」美顏漾著笑,她偏首看著,看著彼此交纏的黑髮,感受著體內的熱火。

    「一個就好。」他在她的耳邊低喃,最好還是個女兒。

    她抱緊他的窄腰,顫問:「為何……」

    「卿卿。」他沙啞地笑著,輕吻她的髮絲,「你的話有些多。」

    而後,她再難發問,檀口傾瀉著動人的低吟。

    淡黃窗內,美麗的身體如流水般起伏。清水芙蓉在夜的輕吻中,靜靜破蕾,帶著泠泠玉露,含著幽幽暗香。

    與君相約,共畫西廂。

    今夜誰是誰的筆,誰是誰的卷,那寫意的詩句抒發著怎樣奔放的感想。

    子夜銷魂春無極,一枝明月正梢頭。

    風吹雲過見真章

    天邊滿是陰霾,似有巨瀾翻滾,可雲層始終噙著淚,雨一直下不來。

    「轟隆!」天雷乍響,紫電映亮了一雙幽暗的桃花目,紅色的錦袍在滿是白綾的靈堂中顯得格外突兀。

    「殿下。」六么垂著頭近前低語。

    靈堂里無人敢言,一雙雙眸子緊盯著垂下的輓聯。

    月冷雙生峽,星沉春風樓。

    哎!可惜了,那樣的一個人啊。

    「劈啊!」又一聲,冷色的電光將那張俊臉襯得森然。

    「殿下,時辰差不多了。」六么再道。

    桃花目微凝,凌翼然接過一炷香,狠狠地看向那口棺。

    眾息驟沉,氣氛有些詭異。

    不期然,地上落下寸寸斷香,凌翼然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手指卻隱隱發白。

    「九弟。」過分的寂靜中,一聲溫語帶著幾分哀嘆,凌徹然垂眸走向正中,右手輕輕地放在棺木之上,「逝者已矣,你可要節哀。」

    滾滾雷響泛在天邊,寒光沒入他的眼帘,紅唇淺淺飛起,凌翼然緩緩轉眸看向那隻礙眼的右手。

    「哼。」清晰可聞的冷哼震驚靈堂,在百官的注視中,凌翼然洒然轉身,衝著凌徹然拈香一拜。

    這,這,這……

    眾人啞然,該拜的是死人啊,怎麼?

    凌徹然瞳仁微楞,眼見那身紅袍帶著幾分桀驁飄然而去。

    「轟!」驟然一聲驚得他心跳加快。

    「辰時正刻到,群龍欲雨,送左相大人上路,起棺!」

    凌徹然稍稍斂神,不經意掃過護棺的幾人,又霎時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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