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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6:43:49 作者: 卿妃
    「卿卿。」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暖,仿佛能將屋外的暴雨聲阻斷,「有時候我們無法左右他人。」

    「嗯?」她舉目望來,眼中滿是迷惑。

    「你執意的也許別人正要放棄。」他吻著她含霧的眼角。

    「我不懂。」她認真地想著,卻依然無解。

    「會懂的。」見她又要無力滑下,他將她的纖腿纏到腰間。

    「嗯?」她還在凝思,可愛的神色讓他禁不住一陣燥熱。忽地,她的左臂撞上木桶,痛的她貝齒緊合。

    夜景闌心神微斂,還是將她背靠自己,手上的動作卻止不住微顫。

    「沒關係,我不痛了。」她咬牙笑著,秉承著一貫的忍功。

    他默不作聲地洗著,身體依舊緊繃。

    「真的不痛了。」背後的溫暖讓她好安心,眼皮一垂一垂快要睡去。

    「以後都由我來痛吧。」這聲音如水般的柔,如風般的柔,好似春泉涓涓細流。

    「哎,修遠……」嘆著,嘆著,她含笑入夢。

    ……

    淡淡晨光安靜地籠在山巒之上,點點孤帆將江水的心事舒張。南風用手指撥響了漣漪的琴弦,綿綿情瀾緩緩流過河床。青山碧水將風塵沉澱,遠方漸起的青嵐裝點了她的木窗。

    「喜歡麼?」他從身後將她攬住。

    「嗯。」她靜靜地倚著,伸出右手描畫出天上的雲,江上的船,還有池塘里亭亭玉立的菡萏。

    「就住在著吧。」他低喃著,親吻著她的耳垂。

    「修遠?」她轉過身,仰首抬望。

    「嗯。」他眼中細陽淡照。

    「眠州呢?」經過近兩個月的調養,她的臉上又有了水色。

    「卿卿。」他聲如清泉,悅耳溫暖得很。

    「嗯。」

    「韓將軍呢?」

    她先是一震,復而垂眸。

    「再幾日就可以上路了。」他看著她的左肩。

    柳眉微蹙,清雅的臉上染著淡淡的橘光:「我喜歡這裡。」

    「我也是。」他握著她的左手,五指輕重有度地捏著,即便她已能下床,可左臂卻再難用力了,「韓將軍於你是至親,而眠州於我是責任。」

    「嗯。」她擰眉頷首。

    「這份責任我可以不要。」他語調輕輕。

    「哎?」她詫異抬眸。

    徐徐暖風吹動著他們未束的長髮,夜景闌黑眸定定地看來:「若沒有你,眠州會是我一生的責任。」

    「其實,你可以……」她不願見他背信。

    「不可以。」他語聲堅定,「帶著你在這秘密養傷也是同樣的道理。」

    「嗯,我明白。」都是被她連累的啊,若那人知道自己還活著怕是會繼續執著下去吧。允之啊允之,也許這樣對大家都好。

    「見過你的至親,放下我的責任,我們就回到這裡吧。」他吻上她的眉心,也吻進她的心裡。

    「好。」她笑著應聲,踮起腳吻上他的薄唇。

    夜景闌的喉間發出壓抑的悶響,長發些微凌亂地落在她湖綠色的女衫上,雙手扣緊細柳般的纖腰。他步步向前,輕柔而不是霸道地將她抵在窗後。唇舌相依,身前的人兒任他索取。轉眼情絲痴纏,他輕啄著深吻著,滿滿的情話再難用舌尖承載。吻落在她的耳下,滑向她的皓頸,挑開她的衣襟,滑入……「夜大夫!」嘹亮的老聲在窗前響徹,李老漢夠頭瞧著,「哎?人呢?」

    窗後的陰影里一對鴛鴦沐晨交頸,月下含羞地躲在他的懷抱中。

    「夜大夫?」窗被推開了一點,嚇得她僵直了身體。

    「呵呵。」他埋在佳人的頸窩,以傳音術低低沉沉地笑開。

    月下不滿地扭了扭,恍然間正對身下的灼熱。緩緩、緩緩地抬首,正對他燦若夏陽的鳳眸。

    「哎?人呢?」窗外李家阿公疑惑著,並未繼續推窗,「明明約在這個時候的,奇怪。」

    腳步聲漸行漸遠,窗後兩人深深地望著,曖昧的晨光浮游在空氣中。

    她落入那雙春泓,幾要溺斃。

    「嚇到你了?」他聲音沙啞而誘人。

    秀顏暈開柔美的櫻色,她眉間含情滿是嬌羞。流轉的眼波讓他見之心跳,慾念勃勃大發。

    也是,月舒荷那次她中了藥,怕是記不清了吧。想到這,他不由沉眸。

    「夜大夫?」阿公的聲音在院子裡擴散開。

    陰影里,他靜靜地看著她,奔騰的情意瞬間滿溢,卻又被他按捺在眼底。

    半晌,他清聲道:「就來。」

    她慌亂抬眸,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修遠。」

    「等我回來。」那兩瓣香唇像是淬了月舒荷,沾了口就很難放下。一個吻,一聲嘆息,孕育著複雜而有力的思想。

    修遠……

    站在窗前,她望著那道挺秀的身影漸漸遠去,在那蘋葉飄風的不遠處他偏首望來,四目相交的瞬間她盛開出惑人心魄的淺笑。迎著晨風,她閒雅地輕揮右手,看著他唇緣抹出一絲柔和的線條。遠處青山雋永,他背著藥簍如清風向前,一步一步走入畫中。

    淡淡的荷香幽幽飄散,她發若垂柳拂在眼帘。這清香,那一夜,在夢中纏綿,怎能從她的記憶里褪卻。

    「小娘子,醒了麼?」李阿婆熱情地喊著。

    「醒了。」她望著窗外,淺淡揚唇。

    木門被一把推開,阿婆中氣十足地笑著:「今兒起的早啊。」

    「嗯。」她散著頭髮,回首笑著,眼中的秀麗月華讓阿婆不由發愣。

    「阿婆。」輕輕柔柔的一聲打破了李家阿婆的愣怔。

    「嗯,啊?」

    「今天是六月十六吧。」她垂首繞著胸前的長髮。

    「是,是啊,怎麼?」

    「請阿婆給我梳個好看點的婦人髮髻吧。」她背過身,墨黑色的長髮如絲飄動。

    「好。」這麼美麗的秀髮讓早先為梳頭婆的李家阿婆十指大動。

    「阿婆。」她垂著秀顏,讓人看不清表情,「今天的飯菜能不能讓我來做。」

    「你要做飯?」李阿婆詫異地看著她,「小娘子的左手還沒好,這飯還是緩……」

    「今天是相公的生辰。」她抬起頭,眼波如墨,似煙水潺潺讓人難以拒絕。

    「好,好吧。」

    「謝謝你,阿婆。」

    這一笑的美麗再次讓李家阿婆失神,這閨女今天怎麼怪怪的,好像是藏起了什麼心思。蒼老的指在月下的發間穿梭,櫻唇上那抹笑如糙尖上的露珠,輕輕地滾動著,而後晶瑩滑落。

    江上扁舟搖櫓,載不動夕陽的絢爛。

    夜景闌背著藥簍自山中走來,村口蓮蓬動藕,池塘里荷風送慡,讓人不覺肌膚生涼。

    「荷花香,香滿塘,不做人間百花王,願護水中俏鴛鴦。」十多個孩子在梧桐樹下跳著格子,拍手唱著兒歌,「牡丹雖美卻不香,麥花雖實卻粗莽,菱葉荷花蓮藕旺,團團蓮葉做衣裳。夏露秋歌滴輕響,何花更比荷花香。」

    夜景闌不甚在意地瞟了嬉笑的孩童一眼,忽地眼波定住。

    穿著短褂、打著小辮的小「泥鰍」中一襲湖綠倩影款款而立,她手中拿著一朵半開的白荷,靜靜地倚在梧桐下。烏髮如絲,雙眸似水,別有一番恬靜素雅的韻味。

    見她心不在焉地垂首,他就站在數丈外靜靜地看著,將她那份安詳閒適細細地收入心底。

    忽地,孩童中發出一陣喧鬧,一個小小的孩子被哥哥姐姐們推搡著。沖天的小辮纏著紅繩,他嘟著小嘴,有些害怕地朝後看看。

    「去!去啊!」年長的孩子推搡著。

    小孩兒邁動著小短腿,有些緊張又有些興奮地靠近那道倩影。他扯了扯走神的美人,而後勾了勾小小的食指。

    「嗯?」月下打趣地看著只及她腰間的小男孩,慢慢彎下腰。

    夜景闌虛起瞳仁,疾步如風地向前。

    忽地,那孩子踮起小腳,視死如歸地向那兩瓣紅唇貼去。

    「哎?」她瞪圓雙眼,被突如其來的偷襲弄得不知所措。她向後退著,腰間纏上熟悉的手。

    「修遠?」她眨動著美眸,卻見他漸黑的俊顏。

    「跑!快跑啊!」領頭的孩子一聲吆喝,小「泥鰍」們四下逃散。

    「哇!」方才想要偷香的小孩兒迎風大哭,「娘!救命啊,娘!小胖還不想死啊!」

    這孩子哭的也太誇張了吧,月下撫額嘆息,不期然遇上他殺意四she的目光。

    「修遠。」她失笑。

    「回家。」長身肅肅如松,他不容拒絕地攬著她的纖腰,霸氣十足地向前走著。

    「修遠是在吃味麼?」她調皮地打趣。

    「是。」他轉眸看來,眼中滿是夕陽。

    唇邊的笑意被他的誠實相告而驅散,暗橘色的霞光中,她柔順地頷首,纖指攥緊了衣襟……她很不對勁,夜景闌犀利地捉住她的偷瞧,深深望去。清雅的臉上瞬間覆滿紅雲,月下侷促地扒著飯,眼眸直盯著桌上的清淡菜色。

    「夜大夫,今兒的飯菜還合胃口麼?」李阿婆再也看不下去,終於出聲問道。

    「嗯。」黑瞳暫時放過某人,夜景闌頷首應著。

    「有沒有比平時要好吃些?」李阿婆夠頭打量著,引得老頭子頻頻側目。

    「呿,和平時不就一個樣麼。」老頭子不以為然地撇嘴,桌下卻招來老太婆毫不留情的重掐。

    「哦、哦……」老頭含著飯,眉頭蜷在了一起。

    夜景闌將兩位老人的異樣看在眼裡,又略有所思地看向身側。

    半晌,他溢出淺淡的微笑:「很好吃。」

    那雙麗眸瞬間點亮,傾瀉著如水月光。

    果然,他優雅卻不失快速地飯吃完,又添了滿滿一碗,就著簡單的菜餚心滿意足地吃著。

    「吃完了麼?」他抬眸詢問著兩位老人。

    「嗯,嗯。」老頭本還想再吃一碗,卻礙於腿上懸著的鐵爪,只得口是心非地應著。

    他春意融融地看了一眼身側滿是期盼的佳人,將剩下的菜色全倒儘自己的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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