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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6:43:49 作者: 卿妃
    「不知道!」阿律滿頭大汗地按著幾欲自殘的艷秋,「別動!你給我忍著點!」

    我取出艷秋的匕首,放在燭火上正反燒了燒。

    「不懂可不要亂來!」阿律氣急敗壞地低吼。

    那個小包蜷動著鑽入衣袖,我猛地撕開艷秋的中衣,只見它快速移動著,見勢就要襲向他的左胸。我氣沉丹田催動真氣,硬是將那個怪東西逼退到他的左肩。

    我握緊匕首,快速劃開凸起出,而後匕尖挑出異物。圓乎乎的黑球彈到地上,突地露出齒須。這個怪物徑直向前爬著,忽地撞上了桌角,齒須劇烈顫動,不一會實木桌腿就少了一塊。

    「是饕餮蟲!」阿律放開漸漸軟下的艷秋。

    我抬起左腳,碾死了那個怪東西:「饕餮蟲?」

    「饕餮蟲又稱食心蟲,以人的心肝餵養,待成蟲後植入人身。母蟲每月都會產子一次,若沒有藥物抑制,子蟲會徑直鑽入心臟,中毒者將承受噬心之苦。」阿律長嘆一口氣,「好險,好險。」

    「抑制?也就是殺不死子蟲。」我偏頭想著,「該死!」抓起匕首奔到床邊,我厲喝道,「按住他!」

    「啊?」阿律正愣神,就只見艷秋又開始抽搐。

    一個、兩個……他細膩的美膚下鼓起十幾個小包,以往被抑制的子蟲都甦醒了。我再起真氣,燭火下只見銀匕閃亮。

    茶苑裡春風吹徹,今夜難眠。

    ……

    榻上的美人還睡著,一想到絲被下他刀痕遍體的身子,我就抑制不住地憤恨。

    「還有點燒。」阿律探手撫上他的額。

    「有幾個傷口還在化膿,我們帶來的藥還剩多少?」細細的狼毫沾了點墨,我在巴掌大的紙片上慢慢畫著。

    「僅剩三天的量。」阿律嘆了口氣,「虧好他違抗了七殿下的命令。」

    「嗯。」閉上眼,我回憶著這幾日走過的路。

    「臨行前九殿下叮囑過我,艷秋若有異動必殺之。」

    我睜開眼,狠狠瞪去。

    「這個……」言律撓了撓頭,「殿下看人向來是極準的,加上又關係到你,所以就……」

    窗外飄進一瓣茶梅,輕輕地吻上艷秋失血的菱唇。我看著他平靜的睡顏,輕聲道:「以後他就是我弟弟,要想動他得先過我這關。」

    不知是風還是怎的,艷秋如扇的美睫微微顫動,那瓣白茶沿著春光滑入他的頸脖。

    「明白,明白,你護短的嘛。」阿律脫了鞋,盤坐在榻上,「我們得在他下次犯病前回去,之前你是瞎貓碰上死耗子,還不知道那種野蠻方法對他有沒有損傷。」他夠頭看向窗外,「哪兒有在紙鳶上畫月亮的。」

    月亮?我停筆望去。

    「烏漆抹黑的紙上只有一彎弦月,這也太寒酸了吧。」阿律再嘆,「沒想到汾城人已經窮成這樣。」

    夜月同眠……也就是說劫銀的事成了,眼角雖然有些抽,可心頭卻不住欣喜。

    我筆下輕快地將重金侯府畫了個大概,又在空白處寫下起事細則,想了想再加上三字:缺傷藥。

    最後將紙片搓成條用蠟封好。

    「不出七日,大事必成。」我唇角淺揚。

    「哎?」

    「阿律啊,你不覺得這裡的飯菜比牧伯府要豐盛許多麼?」

    「呿,再豐盛也是牢飯,有什麼好?」

    我漫不經心地挑眉:「好,當然好,這可是老賊給的信號。若換在此前,他定會將我殺之後快。而如今明王生死不明,軍餉又不翼而飛,可謂是內外交困。除了我,他又能靠誰?」

    「不管他能靠誰,你可千萬不要靠那個錢芙蓉。」阿律神秘兮兮地說道,「先前你為了保命去色誘那老女人我沒話說,可最近你和她走的太近了可不是好事。今日她邀你去放紙鳶,若她猴急起來將你就地壓倒,你說該你怎麼辦?」

    「那自然是換你來了。」我一本正經地看著他。

    「我?我!」阿律咬牙切齒地低吼,「我是賣藝不賣身!」

    「哦,那就我來好了。」懶洋洋地趴下。

    「你怎麽來?你說你怎麽來?」阿律氣急敗壞地揪著頭髮,「你有那本事麼你!」

    我無奈地攤了攤手:「沒辦法啊。」

    「我來。」榻上傳來弱弱的一聲,艷秋掀開被子,露出纏滿繃帶的前胸,「反正這種事我也習慣了。」

    「大人說話小孩不要插嘴!」阿律暴吼。

    「誰年紀大誰去。」我抿了口茶,十四,十六,還有一個未知數。雖然某人不肯說,但年歲絕對是二十往上走。

    阿律假面憋得通紅,霎時眼抽、臉抽、嘴巴抽。

    「還是我來吧。」

    我瞥了一眼出聲的艷秋:「要尊老敬賢。」

    「哼哼。」阿律冷笑著靠近,「我老你賢,為官者應身先士卒,所以誰官大誰去。」

    「對呀,官大壓死人。」我拍了拍腦門,邪笑道,「言律,本官命你獻身採花,違令者殺無赦!」瞧著啞口無言的阿律,我好心補充,「畢竟這種事吃虧的是女人家,你一咬牙一閉眼,很快就過去了不是?」

    阿律伸出十指,面色有些猙獰。艷秋倚在床上,如瀑的長髮伴著輕笑柔柔波動,胭脂紅雲在蒼白的臉上淡淡暈開。我和阿律相視一笑,為他難得的鮮活而欣喜。

    「使臣。」園外一聲平喚打破了難得的歡悅,「我家侯爺命小人來迎使臣入園。」

    「侯爺?」我斂神但問,「不是無雙夫人麼?」

    「今個兒二月十三是文昌誕,我家侯爺為求小少爺敏慧,特地在園子裡設了神壇供奉文昌菩薩。族裡人幾乎都到全了,我家小姐也在席。侯爺想請使臣去觀禮,不知使臣可願賞臉?」

    這話說的有禮有節,表面看去是錢喬致體恤我異鄉孤苦,好心拉我去熱鬧熱鬧。實際上卻是老賊在向我跌軟,拉我同上賊船。

    我應了聲,進裡屋換上官袍,將象徵品級的白玉帶系在腰間。要忍住啊,可不能一時衝動殺了他。我深吸一口氣按捺下心頭的躁動,含笑走出。

    「帶我去吧。」艷秋站在門邊穿的整整齊齊,美艷的臉上並沒有帶假面,「這幅模樣也好轉移目標。」

    「阿秋。」

    我一出聲,他定珠愣神。

    「我豐雲卿的弟弟可不是任人糟蹋的。」

    「大人……」

    「阿律,阿秋,你們且放心。如今在侯爺的眼中,本官就是那尊文昌君啊。」

    天上行雲莫測,地上流水無形,十年河東十年河西。錢喬致,這一次我就教教你什麼叫「求人不如求己」!

    ……

    「瞧瞧!瞧瞧!這孩子額有稜角,真是天生聰穎啊。」

    「可不是,天寶不像其他孩子那樣聒噪,一看就是個沉穩的孩子。」

    禮成後錢家的女眷圍著掛了一身金銀的小娃娃,嘰嘰喳喳地討起好。

    「哼,不就是個啞巴。」一個長臉夫人譏誚道。

    錢天寶的親娘,錢喬致如花似玉的十七姨太當下就拉下了臉,卻也不敢多說什麼。

    「牧伯夫人心直口快,姨太太莫要多想啊。」

    「就是,就是。」

    「你們看呀,我們家天寶掌心的壽線都延到腕上了,以後定是個壽星公!」女人們打著圓場。

    「哦,抱來我瞧瞧。」牧伯夫人接過孩子,艷紅的丹蔻自孩子的嘴角輕輕划過,「唇薄顎短,一看就是個命短的。」

    十七姨太一把搶過孩子,俏臉冷凝:「侄媳婦說話也要看地方,做人可不能太囂張啊。」

    「嬸娘也要聽我一聲勸。」牧伯夫人神態倨傲地睨向她,「做人可要識時務吶。」

    「你!」十七姨太面色慘白,纖細的身子不住輕顫。

    「我們走!」牧伯夫人耀武揚威地離開,原先賀喜的夫人跟著走了大半。

    我輕撫著腰間的玉佩再看向身側,同樣的情況也出現在男賓中。錢侗滿面春風,與眾人推杯換盞,掩不住滿臉得色。

    「來,老夫敬使臣一杯。」年過花甲的錢喬致主動搭訕。

    我掩住眼中的殺意,咬牙笑著,以致牙關滲出薄血,嘴裡滿是甜腥味。我舉盞與之碰杯,滑喉而下的辛辣差點起我心頭的那把火。忍字頭上一把刀,一刀一刀將我割得鮮血淋漓。

    「吃菜,吃菜。」老賊堆起笑紋,我恨不得一拳打碎他的顴骨。

    「侯爺真是太客氣了。」我嘴角揚得很高,只因淺淺的笑絕對掩不住臉上的真情。

    「哎!」錢喬致突地一嘆,緩緩將玉箸放下,「養不教,父之過。犬子錢侗怠慢了使臣,老朽實在有愧啊。」狡詐的老目放出精光,他偷瞥而來。

    我面不改色地哂笑道:「牧伯近來春風得意,我豐雲卿一芥微塵又哪裡能入得了那雙高眼……」

    「使臣可不要妄自菲薄。」他假意安撫著,身子微微傾來,「眼見明珠蒙塵,老朽甚為痛心。」

    「哦?」他身上的腐敗味幾乎讓我皺眉,我按下胸口翻動的酸水,拂袖為之斟酒,「就不知哪位英雄能慧眼識珠?」

    錢喬致向身邊僕從使了個眼色,我身前的矮桌被拼到上位。

    「叮。」他主動與我碰盞,「願求明珠!」

    「真不容易啊。」我沾酒潤唇,半倚半靠在桌邊:「進府逾十日,雲卿總算盼到了侯爺的垂青。」老賊的戒心可真夠強的,若不是明王遲遲沒有消息,他又豈會這般求我?

    「使臣這可誤會老夫了,都是那豎子……」

    我揚手止住老賊的辯駁,笑道:「過去種種休要再提,雲卿只問侯爺一句話,侯爺可是真心?」

    老賊面色一凜,厲言道:「若有虛言,我錢喬致定死無全屍!」

    我深深地看著他,心中反覆回味著這句毒誓。半晌,我把玩著玉杯,輕輕開口:「這麽說即便明王還活著,侯爺也不會再猶疑了?」

    他老眼微顫,旋即被假笑掩住:「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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