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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6:43:49 作者: 卿妃
    出什麼事了?我心頭微疑。

    「另外,年末台閣缺人手,我讓吏部官員安排了文書院的寒族編修來幫忙,你告訴他們做事要小心點,千萬不要給人抓到把柄。」

    這一幫忙就不會回去了吧,好一個變相的調職。

    「嗯,對了元仲。」我出聲挽留,他逆著光緩緩轉身,眸間抹過亮采,「工部的何猛今日自請外調,去崇州監管赤江工程。我怕戶部三殿下和七殿下的人會在經費上做文章,還請元仲多多擔待。」

    清眸瞬間黯淡,他視線再一次滑到我的頸間:「好,我答應你。」

    「多謝。」

    「雲卿。」

    「嗯?」我縮進被子。

    「什麼時候你也能對我上點心呢?」

    他輕笑一聲,轉身離去,徒留我暗自嘆息。

    元仲,除了對不起,還是對不起。我不會向你坦白的,不戳破這層紙對我、對你都好。

    「大人,該喝藥了。」阿律走進內室,將藥碗遞給我。

    我捏著鼻子,仰頭吞下。

    「您的喉結呢?」他指著我的頸間低問。

    喉結?我伸手撫上喉部,只覺平滑一片。

    「還好聿尚書是自己人,你即便在他面前原形畢露,問題也不大。」阿律嘆了口氣,偷偷瞥了一眼我的左腕。我虛起眼,直直望去,他的目光下意識的迴避。

    「你的身邊藏著一條蛇,隨時都能反咬你。」

    想著修遠的這句話,我心中開始起疑。打了個哈氣,我漫不經心地垂下眸子:「阿律啊,聽說魏幾晏快不行了。」

    「是啊是啊,他家裡人都開始準備後事了。」

    「魏府是在錦繡街吧。」我舔了舔唇邊的藥汁,真苦。

    「對,沒錯。」

    「一個月內錦繡街連喪兩人,風水可真不夠好啊。」我看著腕間的佛珠,緩緩吐出一句話,「前頭死的那個姓黃的和魏幾晏,誰老些?」

    「那個……」他沉吟了片刻,猛地撫掌,「好像是黃姓老頭大些。」

    「哦?」我冷冷地抬眸,「你確定?」

    「確定。」

    「真是那個姓『黃』的年長?」我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

    阿律的眼珠有些慌亂地滾動:「確定。」

    我急喘著看向他,氣的渾身發抖:「那日你不走錦繡街說是有戶人家出殯,可卻沒說那家的姓氏。今天我隨口按了一個黃姓,你不覺有異反而順著我說了下去,阿律你露出破綻了!」

    他咬著唇,面色青灰,眼神定在地面。

    我一揚手,將藥碗砸碎在地:「去!把你家主子給我叫來!」

    我合上眼,軟在床褥間。

    允之啊,允之,這筆帳我們要好好算算了!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我猛地睜眼,只見那道紅影站在畫屏邊。

    「還是瞞不過你啊~」寂寥的室內迴蕩著一聲輕嘆。

    我半撐起身,雙臂有些抖:「為什麼?允之,究竟是為什麼?」

    「雷厲風是個人才,作匪太可惜了。」他懶散地靠著畫屏,漫不經心地答道。

    「你查到了我大姐和雷厲風的過往?」

    「是。」

    「你讓阿律拿了我的佛珠去請我大姐,藉口改道正好讓我碰著。你知道我雖然護短,卻也不會魯莽行事,所以想讓我去點醒雷厲風?」

    「是。」

    他回答的很果斷,沒有片刻猶豫。

    「就像用盼兒拴住了十二殿下一樣,你也想用我大姐來套牢雷厲風。可你明白雷厲風就好像一匹野馬,過早的讓他得到想要的,他只會重歸山林,所以你讓他看的到卻得不到。並且給他一個競爭的目標,就是我,對不對?」

    「對。」他抬起晶亮的雙眸,直直地看來。

    「你明知道最近我風頭太勁,就算出了芝麻綠豆大的事都會被三殿下和七殿下拿來做文章,卻還利用我。」我一字一字地咬出,心隱隱在痛,「允之,為什麼?」

    他嘆了口氣,俊眸抹過難以解讀的情緒:「我是想利用他們來保護你。」

    我皺起眉,一時難語。

    「因為在昨天以前,坐鎮禮部就等於送命,所以我不能讓你待在朝堂上。」

    什麼?心中的疑團越滾越大。

    「我本以為父王只會罰你閉門思過,畢竟我這一招是正中他下懷,他也不想你去送死。」 他舉步走來,擋住了透窗的冬陽,「可偏偏這時候十二弟鬧出了大事,差點將秋啟明打殘。表面看來是兩事並舉,父王順道重罰。可後來我瞧這父王的臉色,又好像是有意針對你,」他潭眸微漾,「卿卿,你最近是不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讓父王想給你個教訓?」

    我心跳一滯,那天在百尺高樓上,我故意挑起王的殺意,引禍年尚書。這隻老狐狸事後怕是捉摸出來了,這通殺威棍是在警告我不該左右王意麼?

    「我也沒想到父王會下這個狠手,結結實實的給了你三十杖。」

    「你為何說在昨天以前坐鎮禮部者必死?」先前元仲也說過近日裡禮部不太平,讓我能拖一天是一天,不要上朝。

    他撩袍坐在床緣,神色益發凝重,眸光深邃難解:「五日前,竹肅就自請回京畿大營了。」

    這個時候哥哥也迴避了,究竟是什麼事?

    難道!

    我驟然抬眸:「是關於過去的韓家?」

    「你果然很聰明。」他瞳眸一瞟,唇畔綻放出一絲淺淺的笑,「接下來你靜靜地聽我說,千萬不要動氣。」

    我凝神看著他,一瞬不瞬。

    「前幽的西南四洲在戰亂後歸屬了雍國,錢喬致被雍王封為重金侯,且世襲爵位。自竹肅將錢群打死後,錢家就斷了根。錢喬致不得已只能從分家過繼了一個兒子,這個繼子名叫錢侗,幫他做過不少惡事。」

    錢侗?好像聽過,是在哪兒?

    「可不巧,今年年末年過花甲的錢喬致添了一個兒子,一個親兒子。」他俊美的臉龐染著幾分詭譎,「錢喬致想要將爵位傳給自己的親子,卻又怕勢力日盛的繼子從中作梗,於是就偷偷給他的老相識明王去了一封信。願幫助明王篡位,事成之後只要明王保住他親子的富貴即可。」

    「這個錢侗做牛做馬幾十年,只等著錢喬致兩腿一蹬,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繼承錢家、坐擁富庶西南。可偏偏這個時候,年過花甲的錢喬致老來得子,生了個親兒子。錢侗眼見到手的鴨子飛了不說,還要提防這個父親暗中加害,可謂是命懸一線、岌岌可危。而錢喬致面對已成勢力、能與他分庭抗禮的繼子也是無計可施,兩方就這麼耗著。」

    允之頓了頓,繼續道:「而與此同時,卿卿在繁城智退明王五萬大軍。明王陳紹自知此番敗陣會留人口舌,雍王也會藉此來削藩治罪。所以在回程中明王路過錢氏四州,就與錢喬緻密議先下手為強,提前篡位。若明王事成,則錢喬致必能如願以償。於是錢侗就暗中投奔了雍王,也想搏一把。可如今雍國內戰明王占據上風,錢侗怕賭本輸光,就又想了一著,就是投奔我國。」

    「好一個如意算盤。」我接口道,「如此一來就算雍王敗了,他也不虧本,還有青國可以依靠。若是雍王贏了,到時候他出爾反爾踹掉青國這邊,照樣可以當他的重金侯。」

    「對。」允之俯下身,笑意滿滿地逼視而來,「父王雖然明白錢侗的心思,卻也捨不得西南四洲這塊肥肉,所以決定賭一回。錢侗打著禮交的旗號而來,父王自然要派禮部的人去。正巧此時戶部尚書一職空缺,而卿卿又是炙手可熱的人物。三哥和七哥的人一定會聯名上書,力薦你去與錢侗接觸。」

    我勾起唇角,幽幽笑開:「這樣正好,正中我下懷。」

    「不可。」他厲聲說道,「就是知道你這脾氣,我才繞了一個大彎子將你關在府里。」

    「你!」新仇舊恨堵在我胸口,我不顧身體的疼痛,硬是坐起身與他平視,「你明明知道我多想除掉這顆毒瘤,多想拔掉這根尖刺,你為什麼這麼做?」

    「去者必死!」他咬牙切齒地蹦出話,「不談錢喬致的殺心,就連那錢侗也是半真半假,隨時可能變卦。錢氏的地方如龍潭虎穴,那麼遠我可救不了你!」

    「屠龍殺虎,我不用你救。」我含淚回道,「你知道我這十年貪快求狠、不惜折損自己練就這身武藝為的是什麼?你知道我這十年抹不去、逃不開的夢魘又是什麼?錢喬致那老匹夫害了我滿門,我有多想殺他你知道麼!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

    我掀開被子,艱難地摸索下床。著地的瞬間,股間劇痛,我的身體霎時滑落。

    「卿卿。」鼻尖是淡淡的麝香味,我被他抱在懷裡。

    「太遲了。」他的聲音裡帶著笑,「禮部被選中的人就昨日已上路,由我親自送行。」

    我喉頭像被噎住,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緊繃的神經一根根斷裂,我狠狠地揮起手掌,重重直擊向他的胸膛。

    眼中下起了細密的雨,透過迷濛的水霧,我看到他嘴角的一抹殷紅。

    「我寧願你恨我怨我,也不願看著你去送死。即便再來一次,我也依舊如此。」

    「可這樣的保護,我寧願不要。」

    上元如畫 入畫雲裳

    燈樹千光耀雲城,星河欲下,明月如霜。有情邀我賞軒廊,天色晴霽,水含風涼。

    花容半掩送蓮矩,上元如畫,入畫雲裳。東風解意寄春信,鳳飛九天,四海求凰。

    正月十五上元夜,曳著一地清冷冷的月光。六街三市繁花似錦,焰燈齊放的長市里飄蕩著杳杳笙歌。燈影夾雜著星光籠在渺渺珠樓上,頗有些燈火烘春的美感。

    「怎麼?還沒出來?」

    茶館的二樓,臨街的位子座無虛席,觀月的眾人眼角不時瞟向街口的轉彎處,好似在期盼著什麼。

    「掌柜的,今兒又客滿了。」小二端著空茶壺興沖沖地說道。

    「好啊,好啊。」一個馬臉中年男子撥弄著算盤,抑不住滿臉得色。

    元宵佳節,賞燈,賞月,賞春梅。多虧了那位年輕貌美的禮部侍郎,啊,是新任禮部尚書大人,才讓他這個小小茶館煥發了生機。每日酉正他這裡的茶水總是供不應求,不因別的,只因這位大人散職後必路經此處,不少文人士子都想見他一面,一睹桃花笑顏。今兒不等太陽落山,他這兒就又滿座了,大家翹首以盼那位大人出街賞花燈,他們也好如願以償賞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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