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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6:43:49 作者: 卿妃
    「不用。」大姐叫了張地牌,「混跡在那裡多少還能幫幫你,再說了那地方是夜少俠的產業,我們住在單獨的院子裡,又清淨又安全。」

    「是啊是啊,那個地方好啊,好的不得了。」師姐又斜了一眼,引得早有警覺的阿律收起牌狠狠回瞪,她不以為然地打了個哈欠,「在雲上閣我可是如魚得水,老鴇子都誇我聰明伶俐,還給我加了賞錢呢。」眼見好牌被阿律吃掉,她懊惱地扯了扯頭髮,「至於小鶴子麼,哼哼~」

    「灩兒,你可別亂來。」大姐一把抓住她的細腕,「這裡是雲都,可不比別的地方。」

    「知道了,知道了。」師姐小聲咕噥著,「就算我不出手,你當師兄是擺設麼,這頓棍棒小鶴子肯定是逃不掉了。」

    他那是一時逃不掉,但師姐你卻是一輩子都逃不掉了。

    我以牌掩口,靠緊大姐:「這麼多天,他們倆就這樣耗著?」邊說邊瞟向一動一靜,一春一夏的兩人。

    姐姐眼中閃出笑意,她湊到我耳邊輕語:「其實灩兒已經很熱情了,可表哥卻對她冷冷淡淡的,氣得這丫頭上躥下跳呢。」

    「報復啊。」我長嘆一聲。

    「嗯?」大姐不解看來。

    「姐姐,記住以後千萬不要得罪師兄。」我鄭重地握住她的手,看了一眼不自知的某人,「寧得罪小人不得罪豐梧雨,他記仇的。」想當初,師姐惹了多少筆桃花債,師兄背地裡就干飲了多少瓶悶醋。如今都報應了,師兄是一點都不吃虧啊,「吃!吃!」師姐搶過阿律手上的牌,「不准耍賴啊!」

    師姐這個虧是吃定了,我心下肯定。

    「灩兒會不會是豐老爺子撿來的?」大姐撫額嘆息。

    「師傅說是抱錯的。」我善意提醒。

    「對了,對了。」師姐傾身向前,一臉神秘地說道,「雲都出了件怪事,前些日子過去的烈侯庶妃復活了。」

    「啪。」我將牌九放下,「你聽誰說的?」

    「雲上閣都傳遍了呀。」她睃了我一眼,「客人們都說私娼樓子裡來了一位美人兒,長得和才過去的庶侯妃幾乎一模一樣。」

    幾乎一模一樣……

    那個人啊,同董慧如截然相反,絕望時她選擇了生途而不是鬼路。這就是允之留下她的目的吧,可為何又將她安排在煙花之地?為何?

    「卿卿?該你出了。」

    「師姐。」我灼灼地望著她,「不可以,不可以去招惹那個私娼。」

    「我……」她有些詫異,「你怎麽知道?」

    「你性喜新奇之物,以往闖禍多半如此。可這次,這個人,你千萬不能碰,千萬不能交,明白麼?」我厲厲叮囑。

    「好,好。」她不住頷首,「我不去就是,我發誓。」

    我重拾牌九,用起心來:「阿律。」

    「大人。」他一掃先前的嬉笑,謹然應答。

    「近日,殿下都在忙這些?」

    「就知道瞞不過大人。」他默認。

    「盼兒,還好麼?」我吃下一張天牌。

    「脫胎換骨。」

    局勢開始扭轉,我一人獨大。

    「十二殿下何日凱旋?」允之單挑此時打出這張牌,想必是步步連環的。

    「大人……」阿律手一抖,丟下一張好牌,「大人怎麽會猜到……」

    看來就是這樣了,我垂下眼眸,心跳微沉。

    「昨夜他已到京畿大營。」對面的屏榻上傳來低沉一聲。

    我尋聲而視,正對修遠湛然的雙眸。

    「應該已經到了。」他氣定神閒地下子,沉穩似山,淡定若水。

    十二殿下這顆不安定的棋子又會落在哪兩條經緯的交叉點?又會守住中央的哪個天元?

    不安、興奮、感傷濃在一起,滿溢心房。

    「丁三配二四。」我放下手中的骨牌,「至尊對,我贏了。」

    「太狡猾了,我就快湊成『雙天』了。」師姐嘟囔著。

    我挑著眉,搓了搓手:「願賭服輸,這回你剩的最多,我是主,你是應聲蟲。」

    向阿律遞了個眼神,今天我就發發善心,糊了這兩個冤家。讓你也能抽出身專心應付今後的風霜,畢竟這天是晴不了多久了。

    清了清嗓子,我啟唇吟唱:「滄海去得千層浪,夜雲飛絮暗瑤光。郎呀郎,莫惆悵,聽我一曲話衷腸。」

    音落悄然,人聲、落子聲皆逝。

    為何都這樣看著我,為何又那樣看著修遠,修遠又為何這樣又那樣地看著我?

    觸及那雙融春鳳目,我的臉頰瞬時滾燙。誤會,真的是誤會。

    我狠狠瞪了一眼師姐:「應聲蟲,應聲蟲。」

    「哦。」她興奮地摸了摸鼻子,對著我訕笑,「滄海去得千層浪,夜雲時絮暗天罡。郎呀郎,莫惆悵,聽我一曲話衷腸。」

    笑吧,看誰笑到最後。

    「千層浪盡顯明珠,妒雲難掩太白光。郎啊郎……」那雙黑眸含著水,盛不住滿滿情意,點點傾瀉在我心頭,赧然蒸騰於顏面。我愣了片刻,眼珠亂滾瞥向一側,指著師姐和阿律繼續歌道:「郎呀郎,辨賢良,真情假意莫彷徨。」

    師姐有些迷茫,半晌才明白過來,目光炯炯地看著師兄且歌且唱。阿律則分外配合,扮起了黑臉凶婆娘。

    「豆蔻梢頭少年狂,不知紅豆寄何方。郎啊郎,聽我唱,不羨龍鳳羨鴛鴦,對浴紅衣一雙雙……一雙雙……」師姐窘迫地看著我,低問,「下面是什麼?啊?」

    我做了個奉茶的動作,唇不動聲響:「素手銚煎玉芽葉,請君但飲一壺香。」

    「嗯?」她的秀眉攏了又攏,最終歸於一線,「繞來繞去的,本鳥不玩了。」

    啊?我瞠目結舌地看著她,再偷偷瞄向一側。毀於一旦啊,剛才師兄面色如春,而今卻一瞬進冬了。師姐啊,你完了,就是天神下凡也救不了你了。

    火紅的裙角自眼底閃過,師姐肅著臉一步一步走向前方。

    我屏住呼吸,雙眼眨也不眨,關鍵時刻啊。

    「師兄。」師姐微啟紅唇。

    「嗯?」師兄答得不經意,聲音依舊溫潤。

    「小鳥喜歡你。」

    「哦。」師兄的語調雖然平靜,雖然依舊漫不經心,可是我看到了,他的手有一點點顫抖的痕跡。

    頭狼,興奮了。

    「師兄!」師姐提高了嗓門,「小鳥喜歡你!」

    「我聽到了。」師兄面色如常,輕輕落下一粒黑子,「像喜歡夢兒和卿卿那樣喜歡,為兄明白。」

    太黑了,師兄的心腸太黑了,真是一頭貪心的狼。

    「不是!」師姐面覆紅雲,美目晶瑩逼視。

    「是。」師兄再落一子。

    不過,修遠已經很識趣地坐到了我身邊,師兄一個人在下什麼呀。

    「不是!」

    「是。」

    「不是不是不是!」師姐終於被激怒了,她一個縱身將師兄壓倒在榻上,「姐姐能做我相公麼?卿卿能和我生孩子麼?」

    我搖頭搖頭再搖頭,忽覺右手被輕輕握住。轉眸便見那雙猶言似語的鳳眸,一時碧糙春心孜孜蔓延。

    「小鳥就是這樣喜歡你,師兄你明白了麼!」

    「明白了。」淺淺的笑漾著波紋,師兄的聲音微顫,「可是,林姑娘也是同你一樣的喜歡我啊。」

    嗯?我偏過頭,只見阿律含淚晃腦,口唇無聲顫動:不敢。

    「她沒有我這麼喜歡你。」師姐直接坐到了師兄的身上。

    「林姑娘說,她喜歡我喜歡到什麼都聽我的。」師兄的聲音很具有欺騙性。

    栽贓!我再一次讀懂了阿律的唇語。

    「我也能!」師姐拍胸口保證。

    「林姑娘還說,她喜歡我到以後都不會多瞧其他男人一眼。」

    阿律指著那邊不住瑟縮。

    「我半眼都不瞧!」

    「這些話他們可都聽見了。」師兄一定是暗慡在心頭。

    「你們都給我作證!」師姐回頭指來。

    「嗯。」我和姐姐齊齊應聲。

    師兄,見好就收吧,小鳥都叼在嘴上了,可以了。

    「可是和林姑娘的喜歡差不多,也沒什麼特別的。」顯然,師兄並不打算收。

    「我,我!」師姐揪著師兄的衣袍,胸口劇烈起伏,「我!我!」

    「不急,為兄聽著呢。」師兄輕言曼語地安慰,顯得很有耐心,「只要在赴林姑娘的月下之約前說出來就好。」

    「月下之約?!」師姐殺人的目光瞪來。

    阿律口唇發白,看樣子隨時都會倒下。

    「師兄,今晚你出不去了!」

    「哦?」

    月色長衫飛向半空。

    「你要先赴本鳥的魚水之歡!」

    「好啊。」師兄完全沒有被強迫的認知。

    「不是該說不要麼?」阿律愣在原地。

    接收到師兄警告的眼神,我拖著愣神的某人逃出西廂。

    「關門,上鎖!」我氣喘吁吁地命令道,「命令府里的人千萬不要靠近廂房。」睨了一眼蹲在門腳偷聽的阿律,我挑了挑眉,「想靠近也可以。」

    「哎?」姐姐定住腳步。

    「喪葬費自理。」

    一人站起。

    「大人!」西廂外傳來一聲大吼。

    「何事?」我沉聲應道,卻見修遠擋在我身前,阻隔了門外的窺視。

    「三殿下家的管事來了。」

    「管事?」北風吹動著衣裙,拂動著夜的波紋。

    「他說是奉命給大人送謝禮來的,請大人移步親驗。」

    送禮?我沉思片刻,許是三殿下以為董氏能受封號、入王陵,是我守住了臘八那日的秘密吧。

    「嗯,知道了。」我向阿姐招了招手,「姐,這頭髮梳得緊,待會兒你幫我拆啊。」麻煩,還要換男裝。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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