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頁

2023-09-21 16:43:49 作者: 卿妃
    身後附來溫熱,整個人懶懶地靠在他的懷裡:「修遠,我好累。」鼻尖傳來淡淡藥香,將最軟弱的一面呈現。

    腰間的雙臂越收越緊,溫軟的低問:「想走麼?」

    「不。」轉過身,一把將他抱住,不住地蹭著,「不走,我不能走。」

    「我會一直陪著你。」輕吻落在額間,停留在心底,蜻蜓點水般地帶起陣陣漣漪。

    「這是陰謀吧。」一想到今日種種,胸中不禁湧起濃濃的恐懼。

    「也許。」修長的手指在我的發間穿梭,「我已派青龍騎去搜山了,很快就有消息。」

    「嗯。」嚅嚅應聲,「官場好可怕。」

    「你做的很好。」他拍著我的背,抱著我輕輕搖晃,「很了不起。」

    「修遠。」

    「嗯。」

    「你會怕麼?」

    「會。」

    「唉?」詫異地抬頭,「你怕什麼?」

    夜色中,只能看見他黑亮的鳳眸一點一點向我靠近,溫熱的鼻息一點一點加重,唇上落下細細的「春雨」。

    「我怕……」

    話,

    含在了嘴裡,

    沒入了心底。

    嗯,

    我懂了,

    用舌尖回應。

    莫道清風無市價

    這一夜,註定無眠。

    天高月見小,夜寒露更微。

    鬱悶,真是鬱悶啊。凌徹然披著狐皮披風漫步在營帳外,袖中的兩拳始終緊握。天不助他,在公主拍馬追鹿之時,他就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絕好機會。當然,動心思的不僅一人。與老三對視的瞬間,凌徹然就明白,此次搶的不是美嬌娥,而是登天梯。

    岔口上,三選一。可惜,他選錯了路,被老三那頭狼叼走了肥羊。凌徹然抬頭看了看黯淡的蒼穹,忿忿地眯起雙眼:估計這會兒,「肉」已經下肚了。

    「唉!」他不甘地搖了搖頭,身後始終跟著沉默的護衛,一主一仆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冬狩大營的偏角。

    「胡鬧!」寂靜中傳來一聲壓抑的叱罵。

    凌徹然黯眸一亮,尋聲而去。待近了才發現出聲的正是此次唯一跟來的一品大員,上閣備所的司馬,上官密。這麼晚他在這裡做什麼?凌徹然微皺眉探臉一瞧,眉梢微挑,這是……「爹!」一名男裝佳人撒嬌似的跺腳,「爹~」素顏似雪,清眸流盼,不愧是僅次於雲都二美的碧荷佳人……上官無艷。「爹,女兒這不是擔心您不適北地寒惡,才女扮男裝一路隨行的。」

    喔?魚目混珠,到今日上官司馬方才發現,真是糊塗啊。當初舅舅硬是將此人拉到了一品高位,是早看出他智短易控吧。

    「哼,說的倒好聽!」上官密白了女兒一眼,「你爹雖老卻不糊塗,艷兒你處心積慮不就是為了見那人一面麼。」老頭語氣有點沖,畢竟女兒那時候倒貼追求定侯已成為雲都的笑談,讓他這個一品大佬著實無顏啊。

    上官無艷嬌嗔地嘟起嘴巴,嬌容透出緋色,倒是別有一番風韻。「爹~」她拉住老頭的衣袖,「女兒不給您添麻煩,就遠遠地看一眼。」她伸出筍芽般的玉指,「就一眼。」

    「不行!」上官密拉臉甩袖,背過身去,「你給我趁早回去,這哪裡是女人該來的地方!」

    「爹!」上官小姐不依了,忿忿跺腳,「要不是您不給女兒出頭,不為女兒牽線,女兒至於千里追夫麼!」

    喔?隱在樹後的凌徹然挑起嘴角,追夫?看來這碧荷佳人是有備而來啊,有點意思。

    「您明明是當朝一品,女兒又是名滿王都的大家閨秀。若說比不過那容若水和董慧如,女兒咬咬牙也就忍了。」上官無艷繞到她老爹面前,玉顏微紅,染著薄怒,「可為什麼那韓月下也騎在我頭上,她那哥哥只是個二品,算起來還是您的部下,憑……」話未說完,聒噪的嘴巴就被上官老頭一把捂住。

    「丫頭,你還要不要命!」上官密長須微抖,圓眼暴睜,「這軍國大事輪的著你插嘴!」

    上官無艷氣呼呼地推開她老爹,撇臉輕道:「爹爹還是那麼怕事。」

    「你!」老頭上前一步,舉掌欲摑。半晌,無奈地垂臂,「唉!」這聲嘆息似有不甘。

    一個無腦,一個無膽,還真是便於掌控啊。凌徹然冷笑一聲,剛準備離開。忽見上官無艷癟了癟嘴,腮邊出現兩個深深的酒窩。他停下腳步,眯起雙眼,片刻之後便有了主意。

    真是天助我也!

    榮侯兩手背後,松閒地走出陰影。

    「七……七殿下!」上官密一見眼前這人,頓時傻了。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他恨恨地剮了女兒一眼,都是這個丫頭惹得禍!

    凌徹然笑容淡淡,溫煦的眼眸瞥向面容煞白的上官無艷:「上官小姐安好啊。」

    被點名問候的某女垂頭屏息,速速躲到老頭身後,嚅嚅出聲:「臣女見……見過七殿下。」

    凌徹然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瞭然:果然如表妹所說,碧荷佳人不過是外強中乾的繡花枕頭。不過,他要的就是這種笨女人。

    上官密雖然不夠聰明,但好歹也在官場混了幾十年,知道眼前這個看似溫和的主子實際上有多陰狠。心頭惴惴,不覺之中背上已浮起一陣冷汗。

    「小姐這份孝心,本殿著實敬佩。」

    毀了,果然被聽見了。「咕……」上官密喉頭微動,手心濕漉。他身後的上官無艷更是臊紅了臉,低著頭不敢應聲。

    「本殿聽說,會盟宴席上還缺一個領舞啊。」

    聞言,上官無艷美眸一亮,猛地抬頭:「領舞……」

    上鉤了,凌徹然暗笑,他無害地笑開:「酒宴一事原屬三王兄掌管,他這一不見,自然就壓到了本殿頭上。在王侯面前獻舞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勝任,這人選讓本殿著實犯難啊。」他蹙眉搖首,輕輕嘆氣。

    這可是出頭的好機會,上官無艷興奮地手指微顫。她最擅舞,只要在定侯面前一展妙姿,他一定會對自己傾心相對的。思及此,她慢慢地從老頭身後走出。

    上官密暗叫不好,剛要扯住女兒的衣袖,不想卻被她巧妙躲開。

    上官無艷垂首望地,微微屈膝:「臣女不才,願為殿下分憂。」

    「喔?」凌徹然裝作驚喜地出聲,「上官小姐會舞?」

    「是。」她唇角綻出艷麗的笑容,「臣女曾跟著蝶衣學過五年長袖舞。」

    「原來是舞仙蝶衣的嫡傳弟子啊!」凌徹然撫掌大笑,「小姐真是真人不露相,可解了本殿的燃眉之急。」

    不論上官密如何擠眉弄眼,他那迷了心竅的女兒愣是視而不見。萬般無奈之下,他小聲開口了:「殿下……」

    凌徹然笑笑應聲:「嗯?」眸中寒光乍現,驚的老頭猛地埋首。

    「有事麼,上官大人?」語調輕軟,卻讓人不寒而慄。

    上官密不僅背脊,連額頭上都浮起虛汗:「沒……沒……」明知道七殿下在算計自己女兒,可是他還是不敢出聲。怕,他怕啊,這個備所司馬一職可是右相大人賞的。人家只要動動腦子就能將自己打入地獄,他只能依附。

    凌徹然見上官密識時務地默聲,嘴角微微勾起:「成吾。」

    「殿下。」身後那個安靜的護衛突然出聲,上官父女這才感覺到他的存在。

    「給上官小姐收拾一個乾淨的帳子,明日帶著小姐去舞姬那裡。」他溫眸一轉,抹出一道異采,「可要好好伺候著。」

    「是。」

    「謝殿下。」上官無艷興奮地行禮,隨著高大的護衛走向冬狩營帳。

    腳步聲漸遠,凌徹然還俯視著下方,用目光壓的上官密不敢抬首。

    「上官大人。」

    「臣在。」

    凌徹然慢慢地俯下身,在老頭耳邊輕語:「想做左相麼?」

    上官密忽地抬首,雙眼暴睜:「殿……殿下……」備所司馬雖說也是一品,可手中的權柄可斷不如上閣的大佬。左相!左相!他興奮地心跳加速,雙目微顫。

    動心了吧,凌徹然高深莫測地笑開,輕輕地拍了拍上官老頭的肩膀:「好好干。」

    三個字給了上官司馬無邊的遐想,好好干,呵呵,好好干。這次別說是賣女兒,就是賣老娘,他上官密也幹了!

    開出空頭支票的凌徹然虛眼看向遠處重山:哼!公主?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三哥你不知道麼,枕頭風才更有效啊。

    幾家歡樂幾家愁,幾家暗幸幾家憂。

    憂,從來就沒在這位的心裡停留。

    凌翼然靠在椅背上,手指輕敲杯沿:「喬學士,這就要走了麼。」

    被點名的中年男子兩臂平伸,拱手一禮:「茶也喝過了,再留下去恐遭人非議,下官還是先行告辭。」

    凌翼然理了理衣袍,緩緩站起:「那,就不送了。」

    喬辯垂首後退,轉身剛要離去。就只聽寒夜裡,飄來一聲宛轉的輕語:「公主的馬鞍是大人做的手腳吧。」

    喬辯心臟驟縮,愣在原地。

    「天驕公主自小蠻橫,對儲君殿下多有冒犯。此次會盟翼王又擺明了要和我朝結親,若鴛盟既成,那儲君的地位更是岌岌可危,畢竟翼王可是出了名的孝女。」凌翼然撩起衣袍,悠閒地坐下,「而冬狩,正是除去公主的最佳時機。」

    喬辯機械地轉身,面色慘白地看著燈火下的那人,有了被剝光的恥辱感。

    「嗯~」凌翼然懶散地托腮,媚眸迷離讓人看不清目光,「大人見我三哥和七哥對公主緊追不捨,心知只有本殿可以相交。於是就趁著公主失蹤、今夜混亂之際,前來一探究竟。」黑瞳一瞟,精光四she,「可對?」

    「……」喬辯屏住呼吸,不敢動彈。這何止是被剝光,簡直是被剖體,哪還有半絲秘密。

    「呵呵~」凌翼然笑得妖媚,「大人真是謹慎,喝了兩盞茶都不願透露半句真意。可惜啊,可惜~」

    這兩個字成功地引起了喬辯的興趣:「什麼可惜?」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