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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6:43:49 作者: 卿妃
大腿上傳來一陣蘇麻,低頭一看,一隻軟若無骨的柔荑正沿著我的腿側慢慢滑向……腦中空白,下意識地驅動真氣:妖魔鬼怪急急退。
「啊!」「啊!」此起彼伏的兩聲,辱「燕」雙飛去,折翼處,滿座,驚。
第一隻,
第十三隻。
同情地看著低泣的嬌女,若不是你苦苦相逼,一欺再欺,我又何至如斯?
片刻之後,嬌言軟語再次響起。眾官又開始擁美作樂,寒露宴重新充斥了濃郁的奢靡氣息。
呼,長長地吐了口氣,終於安全了。隨手舀起一勺湯,細嘖一口。嗯,淡淡的甜香,暖暖的溫度,不錯。心頭放鬆,滿喝了一碗。
「真是雛兒啊~」旁坐傳來戲謔,莫名其妙地看著那位吏部侍郎。他攬著兩位美人,前襟散亂,眼光頗為曖昧,「豐郎中,這湯合你胃口麼?」
「嗯。」微微頷首,「寒秋時節喝暖湯,最養人。」
「嘿嘿~」吏部侍郎色眯眯地瞧了瞧身畔美人呼之欲出的豐胸,「這湯用料可精貴呢,乃專取雙十年華的美人初辱,是丞相家的特色佳肴。」
呆住,暖暖的辱香混合著淡淡的酒味,在胃裡捲起千層浪,攪得我一陣噁心。強作歡笑,拱了拱手,頷首起身,匆匆向上座一揖,狀似悠閒地緩步走向廳外。待走到廊角,胭脂香味漸漸遠離,這才撒足狂奔。竄到全無人息的楓樹坡里,倚著虬枝狂嘔起來。混蛋,用人辱作料,奪嬰孩之食,奢靡的近乎腐亂。喉間一陣陣噁心,官麼?這就是官麼?淵城被圍近一月,聽說最困難時,曾發生易子而食的慘劇。而這些朝廷命官非但沒有半分饑寒,還極盡人倫之不恥以足口腹之慾。可惡,可惡!握緊雙拳,拼命嘔吐,一定要將吃下去的腐食全都吐乾淨。
狂野的西風,零星的涼雨,好似一盆冷水淋透了我的身心。我到希望秋來的更加犀利,可以洗盡積垢,可以凍殺腐氣。
身上一陣冷汗,心頭一陣冷寒。竟不自覺地打起顫來。抱著殷紅的枝葉,沒想到初入官場,我就輸了,輸的那麼徹底,簡直是一敗塗地。一抹溫熱,沿著脊背,柔柔地撫著。愣住,俯著身,弱弱開口:「修遠麼?」
「嗯。」似曾相似的問答。
用衣袖試了試嘴角:「你是貴客,怎麼能隨便離席?莫要宋大人為難了。」
「沒關係。」聲音明明那麼清泠,卻給我帶來淡淡的暖意。
輕撫還在繼續,沒想到他的長指能那麼溫軟,為我疲累的身心帶來淡淡的舒逸。
「修遠。」依舊背身而立。
「嗯。」
「不問我為何要做官麼?」攥緊一片紅楓。
「我懂你。」
三個字,仿若沿著荷葉邊緣滑落的露滴,在心湖上漾起一圈、一圈、一圈,同心漣漪。
「嗯。」轉過身,向他伸出手去,「冷。」
錦袍飄逸,鳳眸粼粼。手指被包圍的瞬間,整個人也被牢牢擁緊。第二次擁抱,臉上已沒了淚跡,只有沁人的暖意。兩手顫顫地上移,輕輕地,輕輕地環上他的腰際。感覺到修長的身軀微微一驚,一雙長臂隨即將我摟得更緊。
「咚、咚、咚……」修遠的心跳好急,埋首輕笑。半晌才發現,原來我和他心跳同頻,赧然。
「真的?」密密的樹後傳來一聲驚呼。
「千真萬確。」急急的回答。
抬起頭,好奇地張望。腰上的力道微微加大,看去,修遠輕輕地搖了搖頭。嗯,還是不要亂動,免得驚擾了他人暴露了自己。畢竟這是在荊國,若被發現了可就不是個人問題。
「丞相大人怎麼說?」
「父親大人覺得這正是一洗陳腐的好時機。」這個聲音略微尖細,聽起來頗為刺耳,「雖然文氏族滅,但王上卻越發的癲狂了。王都解圍後,光華殿就已經死了七名宮人,抬出來的屍首都是體態嬌小的宮女內侍,皆是被蹂躪致死。」
「體態嬌小……」語調半沉,半晌高起,「難道是!」
「不錯,迦齡兄,愚弟當你是自己人才敢說出口。王上對太后的綺念,親近他的人多多少少都會知曉,王上心中的魔障怕是再也去不掉了。」假惺惺的嘆息,「更何況,太后薨逝當晚,有人聽見太后說王上並非親生!」
「什麼?!」
什麼?!心中暗叫,猛地瞪大眼睛,修遠卻是神態自若,並無訝異。
「為了維護王室正統,父親大人打算請大王子回朝,重振王威。」
大王子?他們發現了什麼?下意識地抓緊修遠的衣衫,身體僵硬。背上又是柔柔的輕撫,抬頭望去,他的笑容讓我略略放鬆。
「丞相大人是如何辨認出大王子的身份?再說,大王子不是在二十多年前就夭折了麼?怎麼會重現淵城?」
「迦齡兄可知白虎金瞳?」
「當然,這是王族特徵,只有當今王上是例外,難道那人有著一雙金眸?」
「不錯,單憑這點就能推斷出七八成。除此之外,還有更加確鑿的證據啊。」尖細的聲音得意地揚起,「經歷過如家慘劇的老臣都知道,有著『琵琶二仙』美譽的梨雪原就是如氏的遺腹子。幾月前她竟不聲不響地從良了,而且沒留下任何蹤跡。」
「哼,那群仰慕她的文人還傳言她是羽化飛仙了,真是荒謬。」不屑的輕哼。
「可前日,梨雪卻突然拜訪禮部尚書洪祖德,說是家中有人得了頑疾需要千年雪蛤做藥引,希望洪大人能讓給她,她與她相公願出重金購取。」看來是師姐重傷未逾,心急,「這雪蛤是洪氏的傳家寶,難能那麼輕易讓渡。洪大人原是想打發他們回去,不經意卻發現她那相公原是一雙金瞳。」沒錯了,是師兄,師兄的琥珀雙眸在陽光下常會流溢出金色,「洪大人也就留了個心眼,沒將話說死,將這二人留在了淵城。而他家的家丁在無意間聽到梨雪稱呼她相公為表哥,大人就越發確信了這位公子的身份。」
「表哥?當年如本齋誣衊王后,被叛的是誅連九族啊,按理說外家的男丁應該絕了。再加上那雙金眸,嘶~」
「沒錯,就是大王子!」篤定的語氣,「當年先王下旨,如妃和文妃先得子者尊為後,並立長子為儲君。若不是文氏jian妃設計毒害,這王位早就是大王子的了!」
哼!這時候義憤填膺,事發之時怎麼唯唯諾諾、無人仗義?怒在心頭,雙拳握緊。身體忽然被輕輕晃動,修遠……心頭的怒火漸熄,舉目而視,兩兩對望。風,輕輕。
「那丞相大人準備怎麼辦?」
「父親大人準備光復王族正統!」正氣十足的回答,「迦齡兄你也看到了,元騰飛那個武夫不過是仗著手上的兵力,才入朝就一派權臣架勢。更氣人的是,王上本性懦弱也就對他言聽計從,這樣下去,難保不出第二個文氏,而這一切的根源也就是王上無道、昏庸至極!」
「幼微兄!」語調顫顫。
「迦齡兄莫怕,眾臣皆在筵上,這楓林沒人,你我可拋開一切顧慮暢所欲言。如今已到了迫在眉睫之際,若再放縱王上胡來,那荊國也將步上幽國後塵。不如破釜沉舟,大膽革新,迎回正統,光復大荊。」
口口聲聲為了國之前程,實際上還不是想換一個傀儡王上,方便己派掌控。可惜啊,你們看錯了師兄,他豈是凡塵一粒。
「那……」猶豫不定的語調,微微虛弱的口氣,「大王子……他同意了麼?」
「據洪大人觀察,大王子為人閒散,怕是不容說服,也就暫時沒去說明。不過,父親大人已定下良計,只要此計一成,相信大王子一定會與我們同進。」刺耳的低笑,「當然這事還得需要迦齡兄助我一臂之力。」
「只要有用的上的地方,請只管吩咐。」
「昨日洪大人趁著大王子離開客棧的機會已將梨雪秘密綁了,藏匿於我家後廂。」
壓抑住心中的滔天怒氣,極力控制住喘息。暗自提醒自己:莫衝動,聽下去。
「這梨雪在樣貌上與罪後有幾分相似,待明日將她麻暈送進宮裡,放在王上的御床上。迦齡兄,你說大王子若是看到表妹的屍身,他又會如何呢?」
指甲掐入掌心,好陰毒的萬家父子!
「定會痛恨王上,然後……」
「對!到時候他一定會衝冠一怒為紅顏,殺意畢現為至親。想要將一個活人秘密送入宮中,這還得仰仗迦齡兄啊。作為禁軍統帥,只要一句話便可保證通行,待進了內宮門,自有人接應。事成之後,迦齡兄也算是新王心腹,區區禁軍之位又豈能入得了迦齡兄高眼?」
「請幼微兄轉告丞相,范某必竭盡全力助丞相成事!」
「好!咱們出來的夠久了,是該回去了。」
「幼微兄,請。」
「唉~都是自家兄弟,同行同行!」
細碎的腳步聲漸漸遠去,離開修遠溫暖的懷,扭身要走,手腕卻被抓牢。
「現在不宜動手。」他似乎猜到了我的心思,「今夜三更,我在館外等你。」
回握住暖暖的掌心,輕輕啟唇:「好。」
……
夜,深了,真靜。雨,停了,無月之穹散著幾朵流雲。
換上黑衣,腰纏銷魂,推門而出。
「大人?」六么端著一個食盤,右手呈拳,看樣子正要敲門。他急急地看了看四下:「小姐,你怎麼把皮子取下了?」
摸了摸光滑的臉頰,微微一笑:「去見個故人,我會小心的。」垂眼瞧向盤中熱湯,「這是什麼?」
「啊,這是主子讓送來的。」他露齒一笑,小虎牙頗為討喜,「主子瞧著小姐筵上沒吃什麼東西,特地叫小的送一碗肉湯過來,讓小姐暖暖胃、墊墊飢。」他倒細心,的確,回宴後我就再無食慾。
搖了搖手:「不用了,我還要出去。」
「小姐……」六么一臉欲泣,「主子說了,小姐若不吃完,小的這一夜就站在外面、不准回去。」
這人……無可奈何地接過熱湯,吹了吹,大口大口喝下。揚了揚空碗:「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