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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6:43:49 作者: 卿妃
    得到兩位天之驕子的青睞,這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溺水的感覺,身體好似被強拉而下,難以承受的沉重席捲而來。慢慢睜開眼,周圍的一切還有些模糊,懵懵懂懂。抱著被子磨蹭枕頭,一抹藥香滑入鼻腔,像是一陣清風吹開了山谷間的濃霧,神智漸漸清明。修遠麼?髮絲散亂深陷在柔軟的床榻里,嘴角不自覺地揚起:嗯,是他,是他……「定侯還真是寡言吶~」壓低了聲音卻掩飾不了輕滑的語調,允之,他怎麼來了?躺在床上,凝神靜聽。半晌,他還是沒等來回應。暗笑,修遠的風格啊。

    「宋總兵~」

    「寧侯殿下。」沉厚的男聲。

    「你說這算不算怠慢呢?嗯~」

    「我家少主平日裡就是如此,殿下莫要多想。」

    「喔?」頓了一下,戲謔的語調再次揚起,「定侯啊,說話真的有那麼難麼?」

    沉靜,正當我以為這一問又將不了了之時,一個清泠如泉的聲音突兀地響起:「累。」愣了片刻,方才回過味來,掩著被子嘴角越飛越高:不是難,而是累,修遠真是,真是……允之是撩撥不成,反被噎住。「呵呵呵~」笑又不敢大聲,憋得我快要內傷。半晌,揉了揉微酸的臉頰,唇角依然帶笑,掀開被子剛要深吸一口氣,卻見兩雙晶亮的黑眸灼灼望來。呆住,一時忘了呼吸,只感到臉上像是燒了柴,越發滾燙。

    大眼瞪細眼,大眼瞪鳳眼,「嘭、嘭、嘭……」安靜的只聽見心跳。看不透允之眼中的亮采,猜不出修遠眸間的粼粼,只是大致瞧出了他們眼中的笑意。半晌,他倆突然同時撤回凝視,同時偏頭,齊齊對瞪,好似照鏡子一般。

    「哼!」同時出聲。

    終是忍不住,轉身抱枕,髮絲掩住面頰,趁機笑個徹底。

    「六么~」帶笑的聲音傳來。

    「殿下。」

    「把衣服拿進去。」

    「是。」

    唉?衣服?擦了擦眼角,半坐起來,長發垂到榻上。低頭看了看身上的中衣,再看了看床腳的血色外袍,猛地抬頭,望向修遠。他鳳目流采,薄唇微揚,深深地回望。臉上再次燃起火燒雲,垂下頭打開六么送進來的包袱。這是?納悶地看向允之。

    他涼涼地看了看床腳,沉聲道:「這是禮部郎中官袍,昨兒才送來的。」

    拿起裹在衣服里的一個紅色繩結,撥弄了下垂的珊瑚珠,迷惑地看向他:「這是?」

    「與官袍的顏色、束冠的質地一樣,不同的結縭代表不同的品級,四品為淡青色外袍、白玉束冠外加馨結一串。」

    明了地點了點頭,將衣服攤開,抬起頭嚴肅地望向他倆,心中默念:迴避。修遠微微頷首,轉身那輕柔的一笑,好似沁涼的春水。瞪了瞪毫無自覺的某人,他眼眉彎彎,邪肆地咧開嘴角。怒目相向,他不理。直到修遠冷冷一瞥,他才揮袖轉離。

    匆匆穿上官袍,束起長發,將紅色馨結掛在左肩胛的褡扣上,細細粘好假面和喉結,待一切收拾妥貼,這才走出屏風去。

    「雲卿。」修遠輕喃一聲,「餓了吧。」

    看著桌上熱氣騰騰的飯菜,胃中的飢餓感越發強烈,笑笑頷首:「嗯。」

    允之睨了桌角一眼,笑得淡然:「卿卿就在這裡吃吧~」俊瞳里閃過一抹譏誚,「等吃飽了再回去看看你那受傷的哥哥~」

    「什麼?!」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哥哥他受傷了?傷在哪兒?重不重?」心亂如麻,不能自以。

    允之看了看袖角,斜眼瞥向一邊,唇畔綻出詭異的笑容:「回去不就知道了麼。」

    心中忐忑,偏身頷首:「修遠,我先走了。」

    「嗯。」他站起身,將我送至帳外,擦肩的剎那,耳邊傳來一聲清如冷泉的低語,「晚上見。」

    詫異地望著他,被他眼中粼粼眸光蕩漾的心頭微醺,不由自主地應聲:「好。」

    三人行,出奇的安靜,安靜的有幾分詭異。淡淡的秋陽照耀在成原上,平沙糙斑斑,一行離雁,遠山秋色,輕暖輕寒。出了眠州大營不久,便可見韓家軍旗。再看去,一個比兩軍加起來還要龐大的軍寨俯臥在成原以北,與另外兩個大營成鼎足之勢。

    心念哥哥,腳步加快。身前那人突然停住,快的讓我差點一頭撞上。

    「……」允之危險地眯起雙目,周身散發出濃濃的怒氣,半晌,他牙fèng間才擠出幾個字,「修遠?嗯?!」

    唉?啞然,眼中只有那雙流火的魔瞳……

    看著身前哥哥高峻的身影,微微皺眉。殘酷的殺戮,你死我活的血戰,作為元帥,作為將軍,即使力戰到所有敵人倒下的那一刻,也不容傲岸的身軀有半分鬆懈。這,就是韓家男兒的宿命麼?想到這,心中不禁淒淒。幽幽地嘆了口氣,看向他寬闊的背脊,還好這次只是箭傷而已。

    「韓將軍!」一聲粗吼震的我耳膜嗡嗡,北方的軍營原是來遲的翼軍。今夜,翼國的彪虎上將軍李本中下帖宴請兩軍將領,不知是何用意。

    「李將軍。」相比起舉止豪邁、長相猙獰的彪虎上將軍,哥哥更像是儒帥一名。只有與他並肩而戰過的人才知道,戰場上的韓月殺人如其名,肅殺狠戾。

    李本中狀似親昵地拍了拍哥哥的肩胛:「哎呀,為兄早就聽說韓老弟善戰,可沒想到老弟只用了一個月不到就戰至成原了。」哥哥面色微白,禮貌地笑笑,李本中舉拳重重地槌了他肩膀一下,眼角閃過一絲狠毒,「你真行啊!今晚老弟可不要不給我面子,可要不醉不歸!不醉不歸!」

    哥哥的眉角微皺,擠出一絲微笑:「承蒙李將軍高看,小弟恭敬不如從命。」

    「將軍。」肅肅開口,拱了拱手,「戰時少飲,這是規矩亦是軍禮,望將軍謹守之。」說完,斜了大鬍子一眼。看似粗魯,實則狠毒,你怕是早知我哥哥身中箭傷,還假裝熱絡故意試探,真是卑鄙。

    李本中目似銅鈴,兩條黑眉擰成一股繩:「哪兒來的毛頭小子,竟敢對將軍的事指手畫腳!還不退下!」

    怒極反笑,拱了拱手:「在下是青國禮官,掌管軍儀軍禮。所謂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虛目而對,亮聲慢道,「這點道理,李將軍該不會不懂吧?」

    李本中鼻翼微抖,表情甚是尷尬。

    「豐郎中。」哥哥清了清嗓子,「本帥今天自當節制,李將軍也是一片熱心,你莫再計較。」

    微微頷首:「是。」

    黑絨幕布垂掛在平野,沁骨的秋寒肆虐著天邊的星,冷的它們顫抖著瑟縮在一起。遠遠地走來一縱人影,隨著距離的縮短。才發現,原是夜近了。那雙含笑的鳳目催動著我胸中的漣漪,擦身而過的瞬間,藏在衣袖裡的涼手忽然被握緊。瞬間的暖意,瀰漫在心底。

    不待我回神,另一隻手上忽然傳來警告似的重捏。偏首,入目的是溢火的俊瞳。「卿卿~」咬牙切齒的低吟。

    坐在允之的下手,偏頭看向主方大將。李本中持爵而立,洪鐘般的聲音響起:「成原之戰實在慘烈,本將雖沒有親身經歷,但從韓將軍已不足七萬的兵力看來,這一仗是傷亡慘重啊。」迎風而視,大鬍子瞥向我們這座時,臉上露出幾分幸災樂禍,「而眠州的青龍騎也是長途奔襲數千里,經此一仗想必也已是人困馬乏。」聞言輕笑,看向修遠,四目相對的剎那,微迷。

    「唉,可惜啊!可惜我軍一路上遇到無數山川險阻,誤了戰機。」重重的嘆息將我驚醒,李本中一橫圓眼,很是懊惱地說道,「不然韓將軍何至於折損數萬兵馬,眠州青龍騎又何至於睏乏至極呢?」這話說的,好像他們翼軍才是勝敗的關鍵。若不是翼國想撿便宜,來回猶豫,又怎麼會被擋在樂水以北,遲遲難以前行?哼,真是自己給自己貼金。掃視一周,不論是我們韓家軍,還是青龍騎,凡是經歷過那場血戰的將領無不面露鄙夷。

    「唉,舊事不提!」李本中搖了搖頭,「來來來,本將敬諸位兄弟一杯!」

    端起酒盞,小抿了一口。真辣啊,是燒刀子,偷偷張口,讓舌尖浸沒在微涼的秋夜中,來沖淡灼熱的酒氣。不經意地偏首,卻見允之半倚著身子,似笑非笑地看來,眼神迷離。

    「喝這第二杯前,本將有一句承諾!」嗯?眯眼審視,「青、翼、眠三家向來交好,本將也不會置眾位弟兄於不顧。等入了近畿,咱翼國南軍一定會沖在最前面,為九殿下、為韓將軍。」他舉杯向我們這邊點了點頭,「為眠州侯、為宋總兵。」再向修遠那邊拱了拱手,「甘當前鋒,掃清前途!」說了一大通,原是來搶戰功的。怎麼?想虎口奪食?那還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李本中啊,你這個名字起得到恰如其人,李笨鍾,看來是不敲不響,不響不痛啊。

    「來!本將就先幹了此杯!」他粗豪地飲下烈酒,放下銅爵卻發現在座無人呼應。「怎麼?」大鬍子面上有些尷尬,「韓將軍?是這酒不好麼?」

    哥哥微微一笑,火光將他的深眸染成了暗紅色:「是啊,這翼國的燒酒沖了點,本帥還真有些不習慣。用來做祭酒,倒是再合適不過了。」說著站起身,舉杯望月,「生者不足幸,死者長以矣,韓月殺借李將軍美酒,祭九泉之下的眾位兄弟一杯。」瀟灑一揮,晶瑩的酒水在空中划過一道殘缺的圓弧,落為一地的心傷。眾將齊齊站立,將杯中醇美灑向半空,透過香醪的殘影,我似乎看到了一個個英靈:比起死去的他們,在座的沒人可以自稱英雄。

    眾人同時坐下,發出的悶響震的李本中愣在原地。半晌,他才訕訕一笑:「是啊,是啊,不容易,過去的人真不容易。」他捏緊銅爵,慢騰騰地坐下,「那個,干喝無趣。」李本中清了清嗓子,仰首大叫,「來人啊,劍舞助興!」

    「是!將軍!」震天高吼,列隊走來數十人。個個身高八尺,盡顯北方男兒的英武之氣。為首那人虎背熊腰,面相剛毅,他抱拳頷首,大聲叫道:「末將李顯,今日獻醜了!」說完,抽出腰間長劍,向後一揮。軍鼓響起,在四角火盆的照耀下,青銅色的鎧甲溢出冷光。這十人或是單人演練,或是兩人對打,一時間刀光劍影,讓人目不暇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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