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頁
2023-09-21 16:43:49 作者: 卿妃
「是。」琦叔放下刀,彎腰撿起一截斷繩。不待琦叔綁縛,我橫起銷魂,劍光四起。
「啊!」楊奉武癱倒在地,不住抽搐,「你!你!你不是人!」
笑笑俯視:「只是將你四肢經脈挑斷了而已,和你不同。我,不相信繩子。」劍指面門,斂容輕道,「你們要的不是繁城,而是將軍的命,可對?」
地上的人停止蠕動,瞠目結舌地望著我,面容似有一絲絕望。
「哼!」撩袍而出,「都尉,將門鎖緊了!去捉剩下的老鼠!」
「是!」
第二十一個,冷冷地看著地上屍體。秋風吹來,儘是血腥。「全了?」背手低問。
「是。」琦叔抱拳點頭,「楊奉武的親兵都被殺乾淨了,其他的都是老夫的人。」
「嗯。」
「小姐。」他低低開口,「要不要派人請將軍回來,城裡只有一萬兵力,怕是守不住啊。」
回首輕笑,轉眸看向城樓下:「不用,琦叔今夜我們就以其人知道還治其人之身。」
「小姐的意思是?」
厲眼看向遠方:「明王不是想偷取繁城,然後等哥哥回來,再關門圍攻嘛。」陳紹你還是那麼陰毒,「我們就開門放他進來!」
「小姐,這太冒險了!」琦叔一臉急色。
「我還沒說完呢。」細細解釋道,「明王千里奔襲而來,若不拿下繁城,那便沒了落腳點。如果我們只是一味堅守等候大軍前來支援,那明王定會狗急跳牆,盡全力攻城。西雍士兵向來以驃勇著稱,而且兵力懸殊太大,恐怕不待哥哥趕回,繁城就會被破。」
「嗯。」他點了點頭。
「不若來一招瓮中捉鱉。」我走到角樓里,指了指拉動千斤頂的機械,「今夜我們依照暗號,將燈籠掛起,而後打開城門放明王的先遣部隊進來。而後放下千斤頂,將大部隊割斷在外。」
「大部隊在外,那不是還要攻城?」琦叔不解地望著我。
「嗯,所以事先要在城外埋下伏兵。」推開角樓門窗,指向城外的那出白樺林,「在那裡事先布下五千兵,讓他們帶著軍鼓號角。待看到城門放下,就使勁地給我吹,給我喊,務必造成大軍來襲的假象。而後請琦叔選出一人假扮我哥哥站在城樓上大吼幾句,豎起旌旗,用以疑兵。」既然對方想趁月黑風高、目視不明來混水摸魚,那我就將計就計、讓他們自食苦果。
「好計!」琦叔撫掌大笑,「如此一來明王定會以為將軍還在城內,是自己中了反間計。」
「嗯。」點了點頭,「記住窮寇要追,明王倉皇逃走若不追擊,他定會疑惑。一直要將他逐到酹河邊,方才可以停歇。」抬首望向漸西的秋陽,低低開口,「時間不多了,請琦叔務必在天黑之前將一切安排妥當。」
「是!」琦叔斂容大吼,「屬下遵命!」
冷月斜睨,星漢悄流。遠處山野早已灰黯,寒鴉飛入白樺林,低啞的呻吟讓人想起了鬼魅的囈語。
女牆上掛著三盞燈籠,慘慘地透出白光,四野寂靜。
「都尉!」一名士兵指著不遠處晃動的黃點低叫。
「拉城門!」琦叔大聲命令道。
「嘎,嘎,嘎……」伴著刺耳的鐵鏈聲,厚重的千斤頂緩緩開啟,嗯地一聲城門打開。
「噠、噠、噠、噠……」「啪、啪、啪……」馬蹄聲、腳步聲由遠及近。轉眼間,兵臨城下。
「琦叔目測一下,大概有多少人?」開口低問。
琦叔虛目望去,倒吸一口涼氣:「至少五萬人。」
五萬對一萬,壓倒性的優勢。屏住呼吸,靜等對方行動。雍軍沒有急急入城,而是按兵不動。黑壓壓的人馬之中隱著一輛華車,想必那就是陳紹的坐駕吧。只見一人一騎走到馬車邊,過了許久,一個有些尖銳的男聲響起:「左蟶隊聽令!隨我入城!」語音似曾相識。
待那隊人馬靠近了,在殘月冷照下,這才看清為首那人:「白子奇。」磨牙吮血,揚起殺意,「琦叔,等城門關下了,你派人將他們逐到內城的北霆門外。」
「北霆門?」琦叔詫異地看向我,「那不是!」
「嗯。」舉首望弦月,清輝沁骨寒,「醃製脯醢以奠之。」
「是!」琦叔果決地應聲。
悄悄地走下城樓,足下輕點一路向北飛去。
左旋柳林依舊虬枝橫立,慘澹的月色映出十里荒涼。這裡是內外城間的墳地,這裡是爹娘魂歸的地方。閉上眼,不忍睹,依照久遠的記憶,顫抖地走入林地。像是一步一步走進靈魂中最脆弱的角落,「沙、沙。」淒淒的踏葉聲,恍若心碎的聲音。
掌心滲出冷汗,身體微顫。近了,近了。慢慢睜開眼睛,只見兩株並枝而生的柳樹下立著兩座緊緊相依的墳塋。起伏的墳包前立著兩塊白而光滑的石碑,碑下放著幾盤果蔬和牲禮,淨瓶里插著數枝桂花,那是爹爹最愛的花卉。將臉上的假面取下收入懷中,一步一步走近,身體倏地滑落,指尖輕撫墓碑上的文字,聲音微顫:「爹、娘,卿卿來了。」重重地叩首,「女兒不孝,今日才來看你們,請二老恕罪。」再叩,「十年未為爹娘添白燭、奉祭禮,是女兒之過。」三叩,「讓二老沉骨異國、飽受風霜,是女兒之錯。」緩緩地抬起頭,猛地抱住兩塊石碑,「生養之恩永不忘,今日請二老飲一壺月光,但看女兒殺破狼。」
無嘆,無淚,一臉無情。慢慢站起,從腰間抽出銷魂,轉身離去。風吹過,桂花清如水沉香,月色涼如秋寒霜。
站在官道上,靜候脯醢。
「噠噠噠……」跑步聲慌亂,馬蹄聲倉皇。冷眼看去,為首那人一臉慘白,全不似乾州那次的囂張。
「來者何人?」白子奇舉鞭尖叫。
「地獄鬼差。」語落身起,劍指豺狼。
「護駕!護駕!」顫不成聲。
蔑然一笑,以氣貫劍,銷魂聲動,音音繞耳。一劍飛過,頭顱飛起,橫身一掃,將白子奇踢落馬下。「來人!來人!」他連滾帶爬地向身後跑去。
輕輕落在馬前,轉腕飛血,劍身銀亮。帶著微笑,走入包圍。忽地瞪大雙眼,真氣四she,劍走八方,光若游龍。血肉橫飛,慘叫四起,無心無念,但有劍。
天教分付與疏狂,氣吞殘虜戰穹蒼。
殺!殺!殺!
=======================================「殺!」密林里吼聲和擂鼓聲震天動地。
「主子,我們中計了!」隨駕急急大叫。
明王匆匆跳下馬車,踩著小侍的手掌躍上馬匹,冷冷地看了看旗幟招展、將帥遙立的城樓:「傳我帥令,大軍撤離!」
「那白軍師?」尉官急急問道。
明王不甘心地虛起雙眼:「白軍師為國捐軀,本王定厚葬之。」一抽馬鞭,掉頭飛奔,「駕!駕!」
「撤!撤!」校官粗吼,架起的雲梯被推倒,雍兵分成三路急急退離。
「殺!」
行至白樺林只聽喊聲撼地,鑼鼓齊鳴。一隊騎兵從東南角殺出,黑暗之中看不清來者多少,但從聲音判斷至少也有近萬人。明王暗叫不好,低下頭,隱身於軍衛之中。
「唰,唰,唰……」一陣箭雨飛過,騎衛紛紛倒下,明王驚的毛髮聳起,心中暗恨:凌徹然,都是你害的本王如此狼狽,待我陳紹回去再與你算帳!
天似沉墨,黑雲罩地,風動白樺,疑有暗影。
驚,驚,驚。
小跑的步兵不時張望,就怕哪裡再殺出伏兵。氣不敢喘,腳不敢停,一鼓作氣奔行數十里。待到酹河邊,剛要停下緩口氣。卻聽身側又是一陣號角低鳴,怎麼又來!從明王領地到繁城,本就不眠不休地疾行了一夜,如今又受到如此驚嚇,雍兵個個覺得身負千斤,疲累不堪。
「殺!」馬蹄聲狂亂,西南風不息。
雍兵丟下輜重,雖腿如灌鉛,也不得不再度奔命。
騎馬狂奔的明王此時已經金冠半落,束髮蓬亂。他低下頭,躲過數支冷箭,狠抽馬匹:「駕!」
風聲鶴唳水滔滔,林暗月殘路遙遙。
倉皇奔行數十里,過了酹月磯,追兵漸無。陳紹微疑,勒馬回望,只見身後儘是丟盔棄甲的雍兵。他扶了扶金冠,暗自思忖:一路上只見小叢追兵,而且並未一次近戰,追而不殺,這不是青軍的風格啊。半晌,他猛地瞪大眼睛,兩腮微抖:糟,中計了!
明王一揮馬鞭,大聲吼道:「傳我帥令,回擊繁城!」
「什麼?」「不是才逃出來嗎?」「回去送死?!」聲聲質疑。
「違令者。」明王無情地看向四周,「斬!」
人困馬乏的雍軍不情不願地調轉陣形,好似一條半死的蟒蛇,顯得有些沉重。
「報!」身後插著窄旗的探子狂奔而來,半跪在地,「西北二十里外發現青國大軍,人數約有十萬!」
「十萬!」明王癱坐在馬上,「不可能,不可能,怎麼可能?」
「主上!」「主上!」身邊的將官急急開口,「主上,保命要緊!」
明王回過神來,深深地吸了口氣,調轉馬頭:「傳我帥令,向豐州挺進!」錢喬致,當年本王為你求了個重金侯的頭銜,今天該是你投桃報李了!
涼風習習,月到繁城。
「你說什麼!」功成歸來的韓月殺暴吼一聲,看向馬下,「她來了?!」
「是。」韓琦驕傲地說道,「此次計退明王,全都是小……不,全都是那位大人的主意。」
「喔~」攜新將歸來的凌翼然眯起桃花眼,心癢難耐地問道,「她人呢?」
韓琦一臉難色:「大人……大人她……」
「琦叔!」韓月殺急得握緊馬韁。
「她讓屬下將白子奇一眾趕到內城的北霆門外,說是要醃製脯醢以奠之。」
「胡鬧!」韓月殺一揮馬鞭向北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