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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6:43:49 作者: 卿妃
    急急開口:「走?走了,你怎麼辦?嫂嫂怎麼辦?彥兒怎麼辦?弄墨怎麼辦?」

    「這些,哥哥自會安排。」

    聲音哽咽,拉住他的衣袖,「哥哥,又可怨我?」

    他怔怔地回頭,眼中滿是疑惑。

    淚水一顆一顆地滑落,心底的傷乍裂開。「當年我眼睜睜地看著爹爹,看著娘親,看著畫眉,看著全伯,看著竹韻,一個個、一個個地為了保護我而離去。而我,卻什麼都做不了,甚至哥哥被俘、被斬,我都只能被動地接受。」看著自己的手,眼前迷濛,「十年,我聽從師傅的安排,留在谷里日日苦練,為的是再也不讓自己珍惜的人離去。哥哥,可知重逢的剎那我有多興奮嗎?可是我是多麼感恩上蒼嗎?」緊緊地看著他,「原先心底有個大大的窟窿,而如今被哥哥、嫂嫂、弄墨還有彥兒填的滿滿的,好舒服。而如今,面對十年前相同的處境,哥哥卻要我一人離開。」握緊拳頭,淚水奔涌而出,語調顫抖,「我痛了十年了,不想再痛十年!失去的我要用這雙手拿回來,就算是逆天,我也要保住你們!」

    噼啦!窗外一聲雷響,夜幕中閃過一道紫電。

    「卿卿。」哥哥按住桌角,手掌隱隱發力,「想做什麼就儘管做,哥哥會在後面護著你的。」

    「哥……」

    「畢竟。」啪地一聲,厚厚的桌角斷裂開,哥哥低沉說道,「我韓月簫也痛了十年,也同樣不想失去。」

    燭下,兩兩相望,淚水漣漣。

    窗外,疾風苦雨,一園凌亂。

    =======================================「王上,起風了,披件衣服吧。」

    青王凌准揮了揮手,身後的內侍恭敬地退後。

    「眠州,定侯。」他喃喃自語道,「真是語出驚人,心思縝密。」他背著手,踱到神鯤五國的地圖前,得顯乖順地拿起宮燈,為他照明。

    凌准虛著眼,點了點西南角的蓮州、芒州、苜州、蓉州,略顯蒼老的手一路上移。而後,用拳頭砸了砸西北角的眠州。目光狠戾,恍然地點了點頭:「糧、兵、鹽、鐵、西線,原來如此啊。」

    噼啦!寒光撕開夜幕,狂風吹過,撲滅了燈火。

    「咳咳!咳咳!」黑暗中,凌准掩著嘴角,一陣撕心裂肺的猛咳。待宮燈再次點燃時,得顯驚慌失措地看著青王沾滿鮮血的手掌:「來人……」

    「得顯!」凌准低喝一聲,「不要聲張。」

    「可是,王上。」內侍啪地跪下,語帶哭腔,「王上……」

    青王兩眼緊緊鎖住神鯤地圖,眉目間充溢著霸氣。半晌,他握緊拳頭,仰天長嘯,似有不服:「天意啊!」

    =======================================一夜秋雨連風狂,斷送春夏滿園香。

    讓雀兒為我綰了一個簡單的髮髻,插上紫玉簪,不施粉黛,便向外走去。

    「小姐。」身後傳來嚅嚅的聲音,偏過頭看了看她。雀兒眨了眨眼睛,露出純淨的笑容:「昨晚上,我可瞧見了。定侯會武吧,說不定還是半個江湖人,好厲害呢。」她手舞足蹈地比划起來,「咻地一聲就不見了呢,小姐,小姐。你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呀,是不是白劇里說的那種……」

    定侯?虛著眼睛看著嘰嘰喳喳、沒有一刻消停的雀兒,心中生疑:千巧宮宴不准帶女侍,雀兒是如何得知修遠就是定侯?

    「一定是在蓮州養病期間,花前月下,定侯便和小姐一見鍾情了。」她笑得燦爛,一臉好奇,「是不是?是不是?」

    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默默無聲。直到將她看的有幾分異色,方才問道:「前日裡,我犯病的時候,雀兒上哪去了?」

    她臉色微白,瞬間跪下:「是雀兒睡的死,沒能來伺候。小姐恕罪,小姐恕罪。」

    彎下腰,將她扶起:「只是問一句,不用這樣膽戰心驚。況且,是我讓你去休息的。」笑笑地看著她,淡淡說道,「嫂子那裡,我也先幫你解釋過了,沒事了。」

    「謝……」雀兒吸了吸鼻子,大聲叫道,「謝小姐,嗚……小姐真是個好主子,真是個好主子……」

    嗯,好主子。瞥了一臉淚跡,哭得像小花貓似的雀兒,嘴角微揚:但,也不是笨主子啊。

    「小姐。」身後傳來一個平靜的女聲。

    回過身,只見引章立在廊角,微微頷首。

    「何事?」

    「夫人請您去前院。」

    「好。」舉步擦過引章,卻聽她毫無波瀾的聲音響起,「雀兒,今個你就留在暢月閣。」

    「引章姐!」雀兒急急開口。

    「夫人說你手巧,已經入秋了,讓你為小姐和小少爺織幾件翎袍好過冬。待會兒繡娥便會拿了東西過來和你一起忙,記住了,小姐的要殷紅銀白色,紋樣兒要攢心梅花的。小少爺的就用蔥綠柳黃色,編個俏皮一點的方勝花形。可記清了?」

    「記清了……」

    「嗯,那回去吧,小姐這有我伺候。」引章拿出了府內管事的三分威嚴。

    「是……」回過頭,只見雀兒委屈地看了我一眼,一步三回首地慢慢離開。

    「小姐。」引章恭敬地跟在我身後,「其實是夫人……」

    搖了搖手,打斷了她的解釋,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用多言,我都明白。有什麼事,現在可以說了吧。」

    「是。」

    迤邐而行,伸出手,接著廊檐上滴下的水滴,涼涼的帶著秋的觸感。

    「今日一早,定侯就遞了帖子進來,說是要請小姐到江上一聚。」嘴角微微揚起,點了點頭,只聽她繼續說道:「將軍一早就上朝去了,夫人說,去或是不去都聽小姐的。」

    彈了彈指尖,笑道:「去,當然去。引章,給我備馬。」

    「是。」

    一個人晃悠到正門,只見嫂子站在影壁前笑笑地搖了搖頭:「就知道你待不住。」她揮了揮手,身邊的女侍抖出一件藏青色的披風。

    「一場秋雨一場涼,妹妹可要注意身子。」嫂嫂拿過披風細細地為我穿戴整齊,「竹肅都跟我說過了,妹妹想做什麼千萬別拘著她。」眸光融融,「去吧,注意安全。」

    「嗯。」點了點頭,心中湧起暖流。

    繞過影壁,出了大門,只見引章站在一匹蘆花馬前,右手還牽著一匹銀鞍赤騮:「小姐,這是是將軍花了大價錢購得的北梁名駒,踏雍。」

    踏雍?好名字!摸了摸它光亮的鬃毛,翻身而上。踏雍甩了甩馬頭,打了一個響噴,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

    「駕!」追風而去,披風飛揚,馳道上的一切皆成光影。

    出了青龍門,眼前豁然開闊。浩浩蕩蕩的赤江,暢闊天地的境界,平原無際,一瀉萬里。若說酹河染著春花秋月的文人風情,那赤江便有著笑傲楚天的豪邁情懷。不自覺地拉緊韁繩,馬蹄輕緩。

    「小姐。」引章駕著花馬,方才追上,「您看那裡!」

    順著她的馬鞭,偏頭望去。只見一艘十丈樓船遙立在江面,巍峨威武,仿若水上堡壘。而緩緩划過的漁舟與之相比,簡直就是稻粒一顆。定睛再看,只見船舷上旌旗迎風招展,上書一個大大的「眠」字。船下,百十個穿著棗紅色兵服的漢子拿著長戟、昂首站立。途經的百姓無不圍觀仰視,希噓讚嘆。

    吹開粘在嘴角的髮絲,翻身下馬。引章牽過踏雍,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待走近了,只聽議論聲聲。

    「了不起的大船啊!」「眠州果然材資豐厚。」「可不是,眠州可是在赤江的上游,聽說那裡的江水比我們這要洶湧十倍啊。」

    「聽說眠州侯長得可俊了。」女人家也低聲議論道。「是啊,剛才好像在船頭現身的。遠遠看去,仙人似的。」「不知道哪個有福的,能嫁給這樣的玉面郎君。」

    「這位兵爺。」引章走到一名守衛前,從懷裡取出一張松青色的帖子,「麻煩您代為通傳一聲。」

    虎背熊腰的侍衛長看了引章一眼,取過帖子細細一瞧。臉色忽變,恭敬地閃身:「少主已經吩咐過了,小姐若來了,不必通傳,小的自當引路。」

    點了點頭,輕聲道:「嗯,那麻煩你了。」

    跟著他,走上樓船。舉目而視,船身高大,共分三層。踏足的第一層好似廬舍,有些低矮。上面的一層兩翼飛起,好似一隻展翅欲飛的鴻雁,煞是氣派。

    「小姐,請小心。」侍衛長站在樓梯上,提醒道,「江上風大,請抓緊欄杆。」

    點了點頭,待站到了第二層上,放眼望去,楚天千里清秋,碧水萬里奔流。頓覺心胸寥廓,氣吞天地,豪邁之情噴薄而出。

    「寶林!」只聽一聲厲吼,迎著江風走來一個鬍子花白的男子。他氣沖沖地走過來,瞪了瞪侍衛,再瞪了瞪我,面色不善:「你怎麼隨便就放人進來了?又不是不知道少主的脾氣!」

    「可是……」侍衛剛要插話,只聽老頭大叫道:「可是什麼可是!今天一早上,江上就行來了數艘畫船了,又是彈琴又是唱曲的,沒見著少主臉色越來越冷了嗎?你是想凍死你老爹是不是?」他目似利箭,直直she來,「你就是那位上官小姐吧,老夫勸你還是放棄吧,我們家少主不會見你的。」

    「上官小姐?」身後的引章詫異地開口,「上官無艷?」

    「哼,就知道是你們。」老頭揮了揮衣袖,「寶林送客!今日少主還請了客人來,不要壞了少主的雅興。」

    「爹!」高大的漢子終於忍不住大叫,「這位小姐就是少主的客人!」

    眼前這人僵住了,仿若化石一般,只剩一把鬍鬚在江風中飛舞。輕輕一笑,曲了曲膝。半晌,老頭腮邊猛抖,聲音微弱:「女……女……女……女子?」

    看了看自己,哪裡不像女子了?為何如此震驚?

    一雙老目霎時從寒冬轉到了盛夏,他迎著江風,眨了眨眼睛,將隱隱的水色逼回眼眶中。吸了吸鼻子,仰頭感嘆道:「老天有眼啊,老天有眼啊。開竅了,終於開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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