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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6:43:49 作者: 卿妃
    「那邊的情況如何?」一個沉渾的男聲響起。

    「正如兩位少主所料,馳流山莊裡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女子得意地出聲。

    兩位少主?我皺緊眉頭,凝神靜聽。

    「只不過,已經有人猜出是熟人所為,而且還想到了用掌印來排除嫌疑。」

    「噢?沒想到其中倒有幾個聰明人,只可惜,他們永遠都不會明白!」那位暗主低低地笑出聲,「湯匡松一死,只要晨弟收了那個蠢女人,馳流山莊就盡在掌握了。有了湯家的支持,再加上璇宮的倒戈,武林盟主之位便在座下。」

    「可是暗主,若是不說八年前的那事,我們恐怕還控制不了璇宮的秋淨塵。」

    「當然不能說,否則會暴露身份。不過,除了那件事,秋淨塵還有一個讓她惴惴不安的秘密。」暗主沉沉地重哼一聲,「按理說,璇宮的聖女及笄之後便可展露真顏,但此屆的聖女已過二八卻一直蒙面。三叔啊,你可知為何?」

    「屬下愚鈍。」

    「那是因為,秋晨露長得太像她師父了。」

    「暗主的意思是!」唐三語調震驚。

    「嗯,就是如此。十九,這件事就由你去辦。務必讓那個道貌岸然的老妖婦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讓她乖乖地聽話!」

    「是!」

    「暗主,今日除了少主之外,還有兩人被眾人追捧。」唐三稟告道。

    「噢?」

    「一個是無焰門的林成璧,一個是忘山老人之徒豐梧雨。」

    「嗯。」暗主低喃一聲,隨即說道,「豐梧雨無門無派,倒是不怕。那林成璧倒是個障礙,此人背景深沉,派人屢次查探,卻不知底細。實在不行,就只能作掉他了。」

    「是。」

    「呵呵呵,要是夜風舉那個老傢伙知道他急欲斬滅的邪門不僅東山再起,而且將一統武林,他臉上的表情一定會很精彩!」暗主輕笑一下,「五叔,別忘了去一趟錦鯉行宮,將明王的東西交給七殿下。」

    「屬下遵命。」

    立在竹峰之中,忽見不遠處的竹枝上纏著一條白蛇。它顫巍巍地卷在細細的竹梢,半個身子已經懸在了空中。緊張地看著白蛇,生怕它墜下枝葉,驚了竹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眼見就要夠著它。忽然一陣狂風吹過,修竹搖曳,只聽啪的一聲,白蛇落地。唐三和十九警惕地抬首,驚詫地看著我。

    暗叫不好,飛身而去。竹葉沙沙作響,西風吹過,長發撂起。感到殺氣洶湧,我猛地向前傾身,閃過了那記劍影。只聽倏倏幾聲響,弦月之下,茂竹之上,閃出數八道紅色的身影。衣袖被風吹得鼓起,靜靜地打量著四周,真氣在身體中涌動。

    暗雲閉月,大地蒼茫。竹風陣陣,山色陰陰。

    來了!點足飛上,閃過兩人的夾擊。還未待我吐出一口氣,就只見紅色的輕紗漫天飛舞,好似蜻蜓透明的薄翼,密密地籠在上空。剛想要衝破薄紗的糾纏,卻見紅紗之間垂下四道暗影。耳邊響起數聲劍音,倒垂的四人同時出刃,殺氣凜厲。快速下腰,躲過致命的連環擊。頭部向下自然墜落,身下的四人已形成劍陣,想趁我落葉的瞬間將我擊斃。

    可是,沒那麼容易!凌空翻身,點著劍尖,借力發力,現將這四人踢飛了去。而後腿部發力,如野鶴般直衝雲霄。抽出腰間的銷魂,橫劍飛上。只聽劍音輕吟,一記「平沙走飛虹」,一記「白雲笑碧空」,將礙眼的紅紗斬的粉碎。沒了薄紗的支撐,上面的四人直直墜下,停在了竹枝之上。借著漫天飄舞的紅紗條的掩護,調轉身體向下飛去。

    想在半空截擊?哼,那我就直上青雲下九重,劈的紅蜓落地!

    隱在他們足下的茂竹中,看著八人好奇地張望,漸漸地喪失了警惕。撥雲見月,清輝流淌,心下寧靜,猛地飛起。手臂輕轉,銷魂沉吟,如月華一道霎時飛去。就在八人被銷魂吸引的剎那,閃到其中一人身後,手肘一夾,猛地一轉,只聽一身骨裂,一個紅衣頸脖歪斜,如折翼的紅蜓,倏地落下。銀輝流轉,刷刷數聲響,穿身而過,帶著幾分血腥的艷美回到了我的掌心。

    站在頂端,身與峰齊。看著剩下的四人,嘴角不自覺地勾起。手臂平伸,腕間一轉,嚶地一聲,人劍合一。

    星暗風愁胭脂淡,紅蜓點水夢湖畔。

    銷魂一聲,月輕嘆:看,人生苦短。

    瞥了一眼落地的八道紅影,轉身欲去。忽感耳後一陣氣旋,轉身立掌,真氣四溢。經脈里掀起滔天巨浪,猛地震開。

    「姑娘好身手!江湖上能在十招之內破我紅蜓陣者,不出五人。」

    月娘嬌羞,藏雲半掩。足下竹枝微搖,前方暗影沉厚。

    鬼燈如漆驚暗鴉,山風似斧裂竹垞。

    怎有,兩個他!

    湖下水晶宮,黃泉孤冢

    浮雲掠過,清輝傾瀉。夏風吹過,衣角翻飛。

    眼前這人與謝司晨就像是一片竹葉的兩面,陽面豪慡灑脫,泛著新綠,陰面則沉厚暗郁,映出慘白。

    「看到本座的臉,還能如此鎮靜,很不一般嘛。」這人濃眉一緊,「這樣就更留不得了!」掌風伴著話音急急掃來,偏過身,躲過這陣濃濃的殺氣。不願糾纏,急急退後。他不依不饒,步步緊逼。

    一番追逐打鬥,飛越竹林,來到了夢湖之畔。立劍對掌,心脈大震,生生壓下喉中的甜腥,回身停在了招搖的荷葉之上。單以內力而言,我並不是他的對手。不如主動近身,且戰且行,待靠近了馳流山莊再作打算。暗忖之後,手持銷魂翩身而上。這人愣怔了一下,隨即以掌代刃,直直向我劈來。腳跟一轉,踩著含苞的紅蕖,微微屈膝,閃至他的右側,劍影生風。未待他轉身相對,便有瞬移到他的背側,剛要下手,此人忽地轉身,掌風擦耳而過。腳點菡萏,一個鷂子翻身,倒轉之際,旋即出手。銷魂伴月,蘋葉飄風,銀光乍現,如平鏡映雪。只聽劍入骨血之聲,鬆開手掌,銷魂嚶地一聲穿身而過。破裂的布角飛起,迎著月色,清楚地看到他的右肩上刺著一個「垚」字。睜大雙眼,向後飛起。銷魂乘著荷香,婉轉一圈,又回到我的掌心。不待那人回身,便趁風飛去。

    「好一招『月影凌亂she蒼狼』!」興奮的聲音越傳越近,心下一緊,向右輕移,只見前方十米處一塊半人高的千頁湖石猛地炸裂。握緊銷魂,快速回身。那人露出一記病態的微笑,右肩之處汩汩地冒著鮮血:「清狂劍?哈哈哈~本座倒要看看一介女流如何清狂!」

    說著左掌在空中畫了一個半圓,兩足一蹬,向我猛地撲來。下蹲、偏身、彈起、橫劈,萬物皆空,無念無相。時間仿佛停頓了一剎那,心cháo忽然涌動,如鯤鵬展翅,八脈中掀起滔天巨浪。嘴角勾起:誰道女子輸兒郎?氣劍山河漫疏狂!劍音嗡鳴,身分八影。那人錦衣染血,身上劍痕滿滿。

    竟然以內力護體,只是傷及皮肉而已。只聽一聲低吼,那人腳下捲起輕塵,還未及閃開,沉厚的氣旋便將我震的胸口微酸。收劍退後,嘴角流出一股甜腥。

    「暗主!」他身邊閃出數道身影,十九陰狠地看了我一眼,幽幽地說道:「暗主,這樣的小丫頭還不配您出手,請將她賞給屬下吧。」

    「十九,你可別大意了,這個丫頭烈得很!」暗主舔了舔手臂上的傷痕,露出一記嗜血的微笑,「別玩死了,本座還沒盡興。」

    「是!」十九陰柔地笑開,從衣袖裡取出一根紅線,「屬下會將半死的耗子放在暗主的腳下。」

    未待她話音落下,我便提劍而上。十九,十年前的折磨,今夜一一奉還!面容肅肅,身側掀起驚風一陣,腳踩七星步,腕翻八瓣花,身似風扶柳,劍若銀月華。淋漓盡致地宣洩著心頭的怨氣,任胸中的血海咆哮翻湧。「啊!」怒叫一聲,手刀初現,銷魂吟唱,睜著眼睛,從她的身體中穿過。只聽血肉撕裂的悶響,指尖沾上了數滴溫熱。

    眼前數人瞠目結舌,唐三臉頰微抖,舉刀而上。很好,等的就是你!輕笑一聲,甩了甩長發,心中敲起歡快的鼓點。涼風陣陣,荷香隱隱。影凌亂,劍長嘯,昔日讓我覺得實力深不可測的唐三,今日再見不過如此!嘴角微沉,剛要下殺招,忽然手指一麻,心頭乍痛。捂著胸口,向後踉蹌了兩步。

    怎麼回事?抬起左手,只見五指由指尖向下蔓延出一根根紅絲,一點點地向掌心生長。用力地摩擦了一下皮膚,那五根紅線非但沒有消失,反而越長越快。

    「哼~」對面傳來一個重哼,暗主冷冷地掃了地上奄奄一息的唐三一眼,「三叔老矣!」說著踢了踢地上的碎屍,抬眼便笑,「以掌殺人果然了得,可是你卻不知『毒姑十九』的血便是致命的利器!」最後一字還猶在齒間,掌風便忽然襲來。運功立掌,胸口血氣翻騰,手臂顫抖,心中大驚:內力難以驅動,這下如何是好!

    眼看他沉厚的掌風劈面而來,我忍住劇痛認命地抬起右手,準備承受這致命的一記。忽然眼前閃過一個身影,只聽嘭地一聲巨響,暗主噴出一口鮮血,向後踉蹌了幾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來人。

    他的部下紛紛上前,急急大叫:「暗主!」「暗主!」

    「你是?!」暗主虛弱地出聲。

    身前那人並不理睬,靜靜轉身,鳳眼淡淡,眉目疏朗。

    我驚詫地看著他,喃喃自語:「夜景闌……」

    他低頭看了看我僵直的左掌,攏眉斂容,忽然出手點住我左手的少府、神門和通里穴。

    「唉!」我不解地開口,「為什麼?」

    話音剛落,就只見五六人撲身而來。夜景闌並不轉身,只見青袍飄起,身前氣流滔天,人影彈飛,重重地打在周圍的大樹上。嗚呀幾聲,樹幹緩緩落地。

    這!我驚愕地看著眼前這個清冷的男人,他真的只有二十二歲?

    「解藥。」夜景闌轉過身,聲音極寒。

    「解藥?」暗主面色青紫,艱難地扯了扯嘴角,「製毒的人都死了,哪裡有什麼解藥!」說著,從袖管里掏出竹管。只聽咻地一聲,周圍氣流忽變,風起聲動,前方的樹林裡竄出數十道暗影,密密地將我和他包圍在中心。

    夜景闌不動聲色地將我護在身後,清泠的聲音清晰可聞:「不要運功,我來。」

    只聽一聲令下,影如暗鴉,身如鬼剎,漫天蓋地地席捲而來。夜景闌一把將我退離戰圈,衣袍鼓起,黑髮飄動,目似寒星,身若游龍。氣定神閒,姿如鴻雁。衣袖一掃,俊目一沉,身前的數人嘔血倒地。他冷冷地瞥眼,驚的身側黑衣向後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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