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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2:08:20 作者: 游喜
怎麼每個人都要問這個問題。
伏黎這次解釋地很詳細,「我同學,起晚了沒搭上早班車,剛好他也來石橋鎮,就一路了。」
祁希予在聽到「剛好他也來石橋鎮」這句時,微微偏過頭,平淡地望著她。
目光中帶有審視意味。
伏黎裝作看不見,郭儒軍對祁希予說:「真是麻煩你了。」他這才漫不經心地收回視線,將手裡的牛奶和餅乾遞過去。
同時跟變臉似的換了副表情。
笑得異常溫和,妥妥一副優秀大學生的樣子。
「舅舅好。」
舅舅好?
「……」
郭儒軍楞了楞,摸著後腦勺看他,又看了伏黎一眼。
伏黎:「……」
伏黎:「你應該叫叔叔。」
她心裡嘀咕著,怎麼能跟著她叫舅舅呢!
祁希予淡然地哦了聲,尷尬的只有別人。
「來就來,還帶什麼東西。」郭儒軍皺起眉頭。
「也沒買什麼。」伏黎說。
郭儒軍接過牛奶和餅乾,盤算著,「也要一百來塊了吧,你還在上學,別亂花錢。」
「來親舅舅家還不拎點東西?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王秀蘭從後面走出來,接過郭儒軍手裡的東西,催他:「還不快去炒菜,是要等我給你炒嗎!」
郭儒軍灰溜溜地去了灶屋。
王秀蘭低眼看著手裡的東西,神色變得難看。
「進來等吃飯。」她轉過身去帶頭往裡走,喃喃自語道:「也不知道前幾年是為了什麼,養條阿狗阿貓都比這強。」
她聲音不大,但剛好能傳到後面人的耳朵里。
祁希予偏頭看去。
伏黎微低著頭,眼皮也垂著。
好像從踏進這道門起,她整個人都縮了起來。
趁菜還沒上齊,伏黎領著祁希予去灶屋外洗手。
水缸是石頭打的,水管是從山上接下來。
伏黎費力地舀了瓢水,示意他把手伸出來。
祁希予瞄了一眼。
她的手腕因為用力下壓,水瓢也是石頭打的,有指甲蓋厚。
「我自己來。」祁希予抽走水瓢。
伏黎看著他麻煩地左手淋右手,右手淋左手。
臉上還沒什麼表情。
果然是又生氣了。
他洗完將水倒進渠溝里,又重新舀了一瓢,伏黎以為他潔癖還要再洗一遍,結果一直盯著自己。
等了幾秒,祁希予有些不耐煩了,語氣繃得緊緊的。
「是不是還得我請你把手伸出來?」
「……」
伏黎雙手重合,伸出手臂。
細水長流,他是一點一點地倒的。
伏黎邊洗邊想,男人的腕力比女人大多了。
想當初第一次拿起這個水瓢,太重摔在地上,砸出一個小坑,王秀蘭為此數落了她好久。
「洗好了。」伏黎甩了甩手上的水,往前面指,告訴他,「這是廁所。」
祁希予嗯了聲。
伏黎又說:「進去吃飯吧。」
王秀蘭已經在上桌坐好了,昭示她不可動搖的家庭地位。
伏黎看了一眼什麼都沒有的桌面。
掉頭去碗櫃拿碗拿筷子。
祁希予看著她熟練自然的動作,猜想她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
飯桌上。
郭儒軍問起伏黎學校和生活上的事。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伏黎突然注意到,祁希予沒怎麼動筷子。
他的視線停留在面前那一大盆快要坨了的面上。
是昨天吃剩下的魚湯,捨不得倒掉,就留著第二天下面。
伏黎小時候很挑食,挑到甘願把自己餓死的程度。
郭敏珍為她吃飯花費了不少心思,又是考營養師又是去機構學烘焙的。
王秀蘭當然不會也不可能慣著她。
大家吃什麼她就吃什麼。
一開始餓到半夜反胃酸,餓到吐黃水。
好在人是極度適應環境的生物,她把吃飯當成和洗臉刷牙一樣的事情,也就習慣了。
回過神來。
她在祁希予的注視下,夾了一筷子面。
用行動告訴他——雖然看上去像是餿了,但能吃。
「抱歉,我出去打個電話。」
祁希予擱下筷子,起身走出去。
他走得很快,腦子裡全是揮之不去的面。
桌上像潲水一樣的面,早上難吃到能吐的面。
她不是沒味覺。
她是習慣了。
祁希予摸出煙盒,煩躁地倒了倒,直接用嘴咬出叼在嘴裡。
……
祁希予的離席打開了王秀蘭的話閘。
她憋了太久,一股腦傾倒出來,「上回我給你說的事你放心上沒?什麼信號不好,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是給你舅舅買社保,不是我,他可是你親舅舅。」
伏黎還是那三個字,「我沒錢。」
「沒錢你去找你那個姨要,又不是什麼難事。」王秀蘭越說越生氣,抬起自己的手臂,上面斑斑點點,是大面積燙傷後留下的疤痕。
「捫心自問,我和你舅舅對你不好嗎?要不是為了你高考考得好吃得營養,我能落下殘疾嗎?!」
明明是為了她兒子熬的排骨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