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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6:20:12 作者: 少地瓜
老兩口只得兩個女兒,如今早已嫁人,常年只老夫婦二人安靜度日,天長日久,難免寂寞。
因常有人入山遊玩,走得累了就要討碗水喝,那夫婦二人就順便將前半個院落開闢成茶館,每日早晚燒水烹茶,以供往來有人歇腳解渴,也沾點人氣,與人說說話樂呵樂呵,聊以度日。
這店主人卻編得一手好竹器、釀得一手好酒,奈何在本地無人欣賞,難免鬱鬱寡歡……誰知偏在今年遇到廖雁這個識貨的,大有知己之感。
兩人雖然年紀差了好幾輪,但難得竟一見如故,說天侃地好不熱鬧,那老漢愛煞了廖雁瀟灑肆意,還不愛要酒錢。
「不怕小哥笑話,老漢我年輕時也想過闖蕩江湖哩,」老頭兒咧開少了一顆牙的嘴巴,樂呵呵道,「只是陰差陽錯,終究還是在這裡過了一輩子。」
他雖然已經快到六十歲,但依舊耳聰目明,兩隻眼睛裡時刻閃動著光彩。
似少年人般活潑。
此言一出,那婆婆就捂著嘴巴笑起來,又拍打著他的胳膊道,「就你這樣,卻哪裡闖蕩得了江湖!」
說著,又給廖雁倒茶,指著老伴拆台道:「他怕痛哩,怕得很。」
老頭兒有些不好意思,小聲嘟囔道:「你這人真是有趣,誰不怕痛呢?是吧,小哥?」
這一帶山上全是茂盛的竹林,山風又盛,刷拉拉的風過竹林聲幾乎一刻不停。
看著眼前這一幕,聽著耳畔迴蕩的刷拉聲,廖雁忽然有種陌生的情緒。
他點點頭,很認真地回答道:「是呢,人都是怕痛的。」
不去闖蕩江湖,也沒什麼不好。
這對老夫婦十分好客,廖雁來得勤又話多,兩邊很快熟悉起來。
老兩口的日子很是清貧,每日粗茶淡飯,但老太太的身子骨很硬朗,手也很巧,簡單幾樣菜蔬也被她料理得整整齊齊清清爽爽。
一道清炒筍片,便如同濃縮了整段春日一般。
有時廖雁喝得酩酊大醉,便懶怠下山,直接在人家家中宿一夜。
他也不白住,每日都幫著挑水劈柴,順便掃掃被風吹落的竹葉,竟罕見地能沉得住氣了。
直到此時此刻,廖雁好像才終於覺得這座令無數人心嚮往之的府城可愛起來。
本來麼,蘿蔔青菜各有所愛,有人愛就有人惡,可能江南水鄉對世上絕大多數人而言是畢生所求的夢境,但對他來說,也不過就是人生匆匆一站。
不過沒有錢,總歸不是長久之計。
他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若人家追著他要帳,惹急了只管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可眼見著那釀酒的老漢家境也不是多麼富裕,還總不要自己這個「小友」的酒錢,廖雁自己心裡先就過意不去。
他年輕力壯、有胳膊有腿兒的,沒道理還要一對老頭兒老太太養活。
嗯,怎麼搞點錢來呢?
這個可太簡單啦。
於是南京城內的賊窩就遭了秧。
江湖客們的收入來源往往相當簡單且有限,具體到廖雁身上,基本就只剩下黑吃黑這一條路。
他做這個真是駕輕就熟,堪比撂在岸上乾渴許久的魚兒終於回到水中,難得舒爽。
他的眼睛簡直比草原的蒼鷹還要銳利,只需往街上看似隨意的逛一圈,就能準確叫破哪個是扒手、哪個是拐子。
用他的話說就是:每個人的味道都不同,那些人身上飄著的就是贓款的味道。
香著呢!
於是當天夜裡,他就順藤摸瓜直搗黃龍,如入無人之境,猶如砍瓜切菜般一個人幹掉了一群,黑吃黑真的不要太爽。
廖雁徹夜未歸,山中老漢以為小友今天有事沒來,不禁黯然;白星和孟陽則以為這廝又去山上討酒吃……
第二天一大早,他右手的麻繩上拴著一溜兒賊,左手則捏著厚厚一摞口供,全都是這夥人熬夜交代的。
不交代不行啊,惡人還需惡人磨,原本這些賊都是陳年慣犯,覺得自己完全是南京城一霸,這就夠惡了!誰能想到呢,這平地里蹦出一頭活驢來,一個人就把他們一群人干翻了!
眾賊都斷胳膊瘸腿兒地躺在地上哼哼了,這廝連油皮都沒層破一點!
個別賊業務範圍比較寬,相對眼界更寬一點,一看廖雁斷人手足的熟練勁兒就是心頭一涼:他娘的,這不是傳說中的折翅雁嗎?
之前就隱約聽到風聲,說他好像不久前曾在綏山州出沒,送了黑風鏢局好大一個人情,怎麼忽然又跑到這兒來了!您老人家是塞外猛禽,就在自己家門口一畝三分地兒活動不好嗎?串什麼門子啊!
大概這就是緣分來了,躲也躲不掉吧,當日在衙門輪值的還是當天抓到廖雁當街烤魚的衙役。領頭的叫李虎,兩人一打照面,表情都微妙起來:
怎麼還是你?
原本大家見廖雁這個陣仗,還以為怎麼樣了呢,都本能地嚴陣以待起來:沒辦法,折翅雁在江湖上的名聲毀譽參半,前兒還明知故犯烤我們的錦鯉吃呢,誰知道這廝會不會突然發瘋?
有個小衙役比較眼尖,往廖雁身後那一群鼻青臉腫、吊著胳膊拖著腿兒的人臉上一掃,竟還能勉強從這一張張面目全非的「叢林」中識別出幾個熟面孔。
「李頭兒!」他隱晦地拽了拽前頭李虎的衣角,朝一個方向努了努嘴兒,壓低聲音道,「那不是上月剛來過的王老狗嗎?還有青皮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