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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6:20:12 作者: 少地瓜
    有了對比之後,他已經很容易滿足了。

    不過唯獨有一點,城外那魔星……會同意嗎?

    可他又轉念一想,既然對方是替翠紅出氣,只要翠紅本人沒有意見,衙門又蓋棺定論,縱使那魔星不樂意又能怎樣?

    果然,翠紅聽了這話,雖然略微有些失望,覺得有點對不起暗中幫助自己的人,可既然縣太爺都這麼說了,想必沒有什麼轉圜的餘地。且婆家人鬧不起來,能趕在年前和離已經是意外之喜,也不敢多奢望什麼,猶猶豫豫就點了頭。

    縣令大人親自囑咐,下頭的人自然不敢怠慢,於是立刻就有專人寫了一封辭藻優美華麗的合離書來:

    「蓋說夫妻之緣,伉儷情深,恩深義重。

    論談共被之因,幽懷合卺之歡。

    凡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結緣,始配今生夫婦。

    夫妻相對,恰似鴛鴦,雙飛並膝,花顏共坐……」

    別說韓青和翠紅聽不懂,就是堂上站著的諸多衙役和底層吏員也聽不懂。

    一群人都暈暈乎乎的,只覺得宛如戲文一般華麗非常,還不等琢磨出個滋味來,卻聽堂下忽一人大叫:

    「不好,不好,說的是女休男,怎的又弄這些花言巧語!」

    眾人一聽,上到縣令下到衙役紛紛大驚,眼睜睜看著一個狂野打扮的少年從門口房檐上跳了下來。

    第54章 第二更 我愛才啊!

    公堂之上禁止喧譁, 此時卻突然從房頂上跳下個人來,任憑本地縣令十分威儀,此時也被唬了一跳。

    好在他還支撐得住, 並未讓人看出破綻, 立刻將那驚堂木一拍,厲聲喝道:「來者何人, 竟敢咆哮公堂!」

    就聽那少年哈哈一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老子叫廖雁!」

    他非但不像尋常人那樣跪拜行禮, 甚至連一點敬服的神色都沒有, 渾身上下都寫著桀驁不馴。

    見他如此狂妄, 縣令禁不住眉頭緊皺,才要發作, 卻見此人一身江湖裝束,不由就是眉心一跳。

    江湖人……

    嘶。

    他下意識重新將目光投回翠紅和韓青身上,心道這倆人到底怎麼回事?孟家的孩子摻和進去, 如今又躥出個江湖人……

    這倒是不好辦了。

    江湖遊俠常以武犯禁,最不服管束, 朝廷不是不想管, 實在是管不了。

    你想那些遊俠兒往往四海為家, 無所拘束, 連點可以用來做威脅的事情都沒有。反倒是朝廷命官, 各個有家有口前途無量, 若不小心觸了霉頭, 那些遊俠兒也不必做什麼,只需隔三差五往你轄下鬧一回,鬧完了拍腚就走, 卻去哪裡捉?

    他們是瓦罐不怕跟玉石碰的,若再惹急了,竄進來害幾條人命又當如何?

    如此一來,不光政績前程難保,甚至家人性命也岌岌可危……

    沒人不怕死,位居高位者尤甚,因此久而久之,兩邊就逐漸形成一種微妙的平衡:

    朝堂江湖兩相立,朝廷默許江湖的存在,並允許他們幫忙維護灰色地帶和地下秩序,但絕不可鬧得太過;相對應的,若逢戰時,江湖人士需第一時間投軍衛國,平時朝廷卻不可以隨便插手江湖事。

    這位方知縣三十一歲中進士,在京城苦熬多年才博得名山縣縣令一職,如今才做了兩年不到,轄下一直太平無事,也算意氣風發。

    誰知今日卻不走運,先是來了個女休男的奇聞異事,緊接著又遇見早年孟家後人,如今偏又跳出個江湖人來!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極其耗費精神的活計,若是處置不當,只怕政績的「甲」字評便要錯失,升官無望了。

    方知縣正暗自思索對策之時,眼角的餘光卻瞥見堂下一個衙役正沖自己拼命使眼色,似有話要說。

    他微微頷首示意,又將那驚堂木拍了下,儘量避免跟廖雁正面打交道,板著臉問翠紅和韓青:「來人你們可認識?」

    不管是翠紅還是韓青,都沒見過廖雁,兩人正要搖頭時,卻聽堂外的王掌柜急忙忙喊了句,「認識認識,是,是我們這頭的人!山野鄉民,不識規矩,大人莫怪!」

    得了這個台階,方知縣心中大為熨帖,於是立刻借坡下驢道:「荒唐,你們自己人都不在一個調上,打量老爺是好耍的麼?既如此,且下去商議了再來!退堂!」

    說罷,也不等廖雁跳腳不服,便匆匆離去。

    那衙役見狀,忙跟了上去。

    方知縣果然沒走遠,正在照壁後面等著呢,「你有何話說,可是認識那少年?」

    投身江湖的人也未必都喜歡浪跡天涯,亦多有人仗著一身武藝投身公門,或是混個公皮穿穿,或是給某些官員做貼身護衛。

    如此一來,江湖人可謂光宗耀祖終身有靠,且官場中需要流血拼命的時候畢竟少,到底安全;而官員也有個使喚,又能打探些江湖密事,不至於被人牽著鼻子走,也算各取所需。

    方知縣隱約記得,這衙役就是自己剛來那年投來的,好像叫……姓什麼來著?

    好在那人倒也算機敏,料定知縣大人記不得自己這種小角色,當即主動行禮問安,「卑職李仁,見過大人。」

    方知縣點點頭,「起來吧,有話但說無妨。」

    李仁麻溜兒站起來,低聲道:「卑職方才聽了那少年姓名,又觀他言行、腰後兵刃,約莫八九不離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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