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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6:20:12 作者: 少地瓜
    這些細碎的枝幹雖然不耐燒, 但卻是引火的必需品。

    小雪已過,真正的嚴冬終於降臨大地, 曾經在白星眼中遍布漿果山貨的桃花山也禿了, 剩下的唯有光禿禿的枝頭。

    以及, 潛伏的危機。

    今天書生也一起來了, 她並不準備深入桃花山, 但這並不意味著一定不會有危險。

    因為野獸也要吃飯, 餓壞了的動物會被迫離開家園, 擴大搜索範圍,攻擊所能遇到的一切,也包括活人。

    嚴酷的表象之下也有生機, 向陽面路邊豐厚的枯草下,仍有些許尚未枯萎的綠色,小毛驢飛快地嚅動兩片厚嘴唇,將枯草拱開,努力啃食下面的鮮草。

    毛茸茸的尾巴在它身後歡快地劃著名圈子,一雙長耳朵也時不時抖兩下。

    冬日裡的嫩草是多麼美味呀。

    阿灰詫異地看著小毛驢的舉動,復又震驚地看著被它翻出來的綠草:

    這個時節的關外早已是一片荒蕪,沒有哪匹馬兒會做這樣的無用功!

    可這片小小的土地上,竟然還有嫩葉?

    短暫的遲疑過後,阿灰也學著小毛驢的樣子,低下高貴的頭顱,開始在路邊翻撿。

    就算草料美味,可乾草哪裡及得上鮮草的肥美多汁呢?

    一馬一驢收穫頗豐,那邊的白星和孟陽也有了重大發現:

    他們找到一顆已經歪斜,從內里開始喪失生機的大樹。

    那樹約莫有一人合抱粗細,將近三四丈高,原本深埋地下的根系也被歪倒的樹身扯出,露出下面龐大而猙獰的巨大樹根……

    若真能將它拖回去,至少能燒兩個月呢!

    孟陽趕緊從驢車上取下鋤頭和鐵杴,開始清理泥土,準備將樹根挖出來。

    樹根質地堅硬結實,遠比地面以上的樹幹還要耐燒,絕對不可以浪費。

    白星彎下腰,帶著幾分憐憫的撫摸著粗糙的樹幹。

    她記得前段時間來時,這樹尚有兩分生機,但是現在,它已然徹底死去。

    它沒有機會看到明年的滿山桃花、沐浴夏日雨露了。

    兩人分工合作,一人挖樹根,一人砍樹身,一時間誰也不說話了,只剩下「吭哧吭哧」的勞作聲。

    冬日的樹幹格外冷硬,用力敲一下,反而震得人手疼。但白星不怕,她舉起斧頭,氣沉丹田,只掄圓了這麼一下,那斧頭刃就深深地嵌入鋼鐵般堅硬的樹幹內。再這麼來幾下,粗壯的樹幹就應聲而斷,在地上滾幾圈,頹然停住。

    她的動作簡單至極,也有效至極,舉手投足間帶著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神奇韻律。

    孟陽不自覺就被吸引,趁著擦汗的工夫抬頭瞧了眼,然後就被這充滿力與美的一幕深深震撼。

    好厲害呀!

    那副瘦削的身軀內,竟蘊藏著如此驚人的力量……

    他好像忽然就理解了冬冬迫切拜師的心情!

    干起活來時間就過得飛快,尋常獵人可能要忙活一整天的,白星不過半日就弄完了。

    她甚至還攆走孟陽,彎下腰去,雙膝微屈,兩手拉住凸出來的樹根,用力一扯!

    彎曲的樹根瞬間繃直,深埋在地下的部分立刻發出不堪重負的哀嚎,粗壯的尚且能夠支撐,而那些細小的則紛紛斷裂,接連不斷響起噼啪聲。

    幾乎有兩個白星那麼大的樹根被她硬生生抬起!

    黏在上面的泥土迅速剝落,土坑不斷擴大,原本堅硬的土壤拱起、翻卷……而這棵大樹的底下全貌,也隨著崩斷的樹根末端一起,慢慢浮現在兩人眼前。

    撇開過於細小的部分不談,光是樹根的主幹部分就有半棵樹那麼高,足有一二百斤的樣子。

    它身上還裹著來自地下的新鮮泥土,張牙舞爪根須無數,猶如一隻地底巨怪。

    可就算是巨怪又如何呢?總敵不過活人的。

    孟陽高興壞了,圍著看了又看,開心道:「有這麼多,大半個冬日都不用犯愁啦。」

    兩人先將柴火轉移到驢車上去,撒開兩頭牲口,讓它們在附近放風,然後也尋了個向陽背風的位置坐下歇息。

    幹了大半天活,五臟六腑早就唱起空城計,該填補填補啦。

    賣力氣的活計不中用,孟陽表示做飯的事兒必須讓我來。

    他麻利地在地上刨了兩個土坑,將柴火丟進去,又選了幾根粗樹枝立在周圍,一個架上小鍋燒水,一個鋪上小河邊挑的石板。

    這麼一來,簡易的雙眼灶台就搭好了。

    打開火摺子吹幾下,暗紅色的火苗就扭扭捏捏地飄了起來,用枯草引火,逐步加入細樹枝、粗樹幹,一堆篝火也慢慢穩定下來。

    他翻開隨身攜帶的布包,從裡面陸陸續續掏出來一把冷掉的炒栗子、幾顆白果、三個核桃、一小塊油紙包著的豬油,以及幾個壓成圓餅狀的飯糰。

    簡直像個百寶囊呀!

    白星沉默著交出自己帶的冷土豆。

    孟陽愣了下,驚喜道:「哎呀,這可是好東西!」

    他正要去打水,半路卻被白星奪了鍋,「我去。」

    北方水源本就不豐,冬半年更是雪上加霜,桃花山內的小河也已乾涸大半,附近一段僅存一點水源都在河道中央匯成一潭。水面已然結冰,只有鑿開表面的冰層才能打水。

    露出的河道底部皆由大小不一的碎石沉積而成,有的已經被長年累月的水流磨平了稜角,有的卻還十分鋒利,崎嶇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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