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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6:13:38 作者: 許姑娘
    陸淼等人終於摸到了附近,他們在翟正的盲區停下,無聲地商議著接下來的計劃。

    諸彎彎強忍著沒有回頭,喉嚨滾動了一下,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儘量延長與翟正的對話。

    「劉濟的心臟、譚笑的腎、於舒和的肺,朴理的眼角///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接受移植者是他們或合謀者至親的緣故,這幾場當時在國際上都沒有完全成熟的手術,都獲得了驚人的成功,除了接受心臟移植的劉濟沒能堅持下來,其他的幾個人,雖然身體始終沒有好轉,但都活了下來並且活到現在,如果不是器官的來源如此不堪,這件事在如今都絕對是一件轟動的大事。」她不動聲色用拇指抹了抹手心的汗,「最後,這起看似完美埋藏起來的陰謀,由朴理這個律師出面,最終以意外事故、家屬同意和解而結案。」

    諸彎彎毫無隱瞞,把她對28年前那起事件所有的推測都說了出來。陸淼他們也終於確定了接下來的行動,開始向各自的指定位置靠近。

    就在諸彎彎擔心周遭□□靜、翟正會聽到陸淼他們的動靜時,翟正出了聲。

    他站了起來,握著槍,正對著諸彎彎。

    「你果然很厲害。」

    聽完諸彎彎口中駭人得故事,他的神色沒有任何波動,語氣也十分平穩,整個人變得更加冷靜,更加可怕,和諸彎彎見到過的翟大夫全然不同。

    他眼神冰涼:「你猜的到,都很合理,其他的,你想不到,也很正常。因為那根本就不是一個\\\\\\\'人\\\\\\\'能夠做出來的。」

    諸彎彎克制住,只盯著翟正:「我猜漏了什麼?」

    「腎、肺、心臟、眼角///膜,還有一個,是肝。」

    翟正腳邊,劉永朋突然發出了一聲尖銳的呻///吟,翟正毫不猶豫地朝他的身側開了一槍:「我在說話,你聽不到嗎?」

    劉永朋瞬間啞聲。

    翟正繼續看回諸彎彎,無視她發白的臉色。

    「我的父親酗酒,年輕時肝早早地就被他喝壞了。他清醒時在村子外替人開貨車,車主不知道他有酗酒的惡習,看他的身體總不舒服,就掏錢讓他去醫院做了檢查。醫生直言,以當時的醫學水平,除非他能夠換一個肝,否則他只能等死了。雖然酗酒無度,平時也經常以死相逼地去耍無賴,可在真正面臨死亡的時候,他卻害怕了。於是他開始到處打聽,不久後終於讓他知道,市里那兩層小樓是一個醫生開的學校,專門研究器官移植。他對器官移植了解得不多,只知道是要從別人那裡拿一個器官換給他,而更換的器官最好是親屬的,血緣關係越親越好。我那時候還小,他自然就盯上了我姐姐,跑到了劉永朋跟前,求他救他。」

    看到諸彎彎逐漸震驚的眼神,翟正諷刺地微挑了下嘴角。

    「劉永朋當年自己也在做活體肝移植的研究,但因為缺少實驗對象,研究始終沒有進展。聽到有人願意無條件做他的實驗對象,他在他簽了協議後,即刻同意為他籌備手術。於是我父親用為姐姐體檢為由,將她騙到了學校,讓劉永朋檢查她能夠為他提供器官。可是劉永朋卻發現,我姐姐的器官不僅適合我的父親,而且和他的孫子劉濟也能夠成功匹配。」

    這時,劉永朋又再次叫出了聲。

    他這次的叫聲極度刺耳,是在拼盡全力地嚎叫,諸彎彎甚至能隱約地聽出他翻騰掙扎又重重摔回地面的重響。

    一個瞬間,她意識到,劉永朋之所以突然這樣做,是因為他寧願被翟正射殺,也不願聽他說出接下來的話。

    劉永朋的用意,翟正也很清楚。他輕蔑地掃了眼在地上掙扎的劉永朋,忽略他的掙扎,繼續說:「肝臟或許可以試著做一做活體移植,但心臟卻不可能。由於本來商量的是進行活體肝移植,所以,他假模假樣地給了我父親選擇的權利,告訴了當時世界上活體肝移植的研究成績。當我父親一聽說\\\\\\\'在1988年12月的活體肝移植手術中,受體在術後第六日就死了,反而是供體平安無事\\\\\\\'後,當即就要求採用對自己更加安全的手術,也就是屍體肝移植。為了自己能活命,他直接決定了我姐姐的生死。而他的態度也讓劉永朋放了心,他開始謀劃怎樣才能把這件做得□□無fèng。」

    劉永朋聽著他戰兢兢隱瞞了一輩子的秘密被一句句揭露,絕望地吼了幾聲,聲音漸低,最終變成了痛苦的哭泣嗚咽。

    在劉永朋的嗚咽聲中,翟正的聲音顯得更加無情。

    「做為器官移植的權威,他的手裡有著不少等待器官的病人的資料,經過篩選,其中於舒和、朴理、譚笑這三個人都能夠接受我姐姐的器官,而且他們中的每一個對器官的需求都極度迫切。接下來,他們的計劃和你推測的差不多。1989年10月,一切的準備就緒,所有和這個計劃有關的人全都趕到了蜂猴市,10月28的晚上,幾個大人全部集中到了村子的山口,於牧生等在他打算用來偽造車禍的車裡,劉永朋、譚頌、賈奎也都在救護車裡做摘除器官的準備。我父親的任務,就是按時並掩人耳目地把我姐姐帶出去,送到他們面前。但這樁計劃卻在最關鍵的時刻出了紕漏。」

    諸彎彎眼尖地看到,翟正在這裡掩蓋情緒地垂了一下眼睛。

    但他說話的聲音卻越來越不帶感情,仿佛只是在平鋪直敘地說別人的故事。

    「我父親在帶走為我姐姐時遭到了她的懷疑和反抗,他一時情急,用枕頭把她活活悶死了。而由於我姐姐的反抗,我父親的脊背受到了劇烈的撞擊傷,兩隻胳膊再也抬不起來。眼看我姐姐斷氣的時間越來越久,他害怕死後時間太長、屍體器官會無法使用,自己卻不能把我姐姐的屍體送出去,只能獨自出門,去山口找等在那裡的幾個人。那時候離我姐姐死去已經過去很久了。如果其他人進去、再把我姐姐運出來,大量有需要的器官都只能廢棄。所以,他們帶著需要的工具返回,用了一分或者兩分鐘,摘走並保存了我姐姐全部的可用器官,隨後把她剩下的屍體糙糙地包住帶出去,胡亂地偽造成了一起車禍。」

    說完這些,翟正還是很平靜,他持槍的手指穩穩地扣在板機上,仿佛下一秒就能精準地射出子彈。

    陸淼他們雖然順利地匍匐到了他的四周,仗著掩體沒有被他發現,但卻找不到再前進一步的時機。

    必須為他們創造時機。

    諸彎彎頂著槍口的壓力,問翟正:「這些,你都是怎麼知道的?」

    「有些是我父親喝醉以後告訴我的,有些是我從劉永朋嘴裡逼問出來的,有些是我親眼見到的……」他呼吸慢了一拍,「從他悶死我姐姐前,我就被姐姐塞在了箱子裡。每次他喝醉打人,她都是這麼保護我,把我藏起來,不讓我被他找到。我以為這次和往常一樣,打完了,就完了,所以就抱著頭躲在裡面。等他走了,我爬出來,去叫姐姐,才發現她已經不會動了。」他說著,眼神漸漸失焦,「我在她身邊坐著,坐了好久,聽到屋外有動靜,又躲回了箱子,親眼看著他們把我姐姐當成垃圾一樣,一刀一刀飛快地在她身上剖著,摘掉他們需要的器官,然後把不再被需要的她隨意地卷一卷,帶出去。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解剖一個人,只需要一兩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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