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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53:07 作者: 騎牛養馬
    僅一扇的窗戶大開著,外面的紗窗被打開了。從外面吹進來的風鼓起了窗戶男生的白色校服短袖,瘦骨嶙峋的背影有一瞬間,竟比風還單薄。

    臧白看到這一幕,從心底里揪起一股壓抑感,他突然開口了,語氣裝作很輕鬆:「嘉弈,你也在宿舍?」

    窗戶前的背影動了一下,轉身看到臧白,嗯了一聲,然後坐回了他自己靠窗的那個座位上。

    角度很湊巧,側頭時,臧白正好看不到他的臉。

    因為高三比較忙,課活也比他們少半個小時,很少人會回宿舍。臧白經常在課活回來補覺,相比而言,這個宿舍他呆的時間更長,這是第一次他在課間這個時段,在宿舍看到了室友周嘉弈。

    周嘉弈平時晚上和臧白聊到一些愛好時,特別能說。開朗活潑,今天僅聽到這一聲平淡的「嗯」,這種對話,只有在關係鬧得很僵時,才會有這樣愛理不理的行為。但他們兩個人室友關係,處的很正常。臧白心裡隱隱地有了一絲猜測。

    臧白走過去,看都沒有看窗外,直接將紗窗拉上,關上了窗戶。開始搭話:「嘉弈學長,你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的我那個很能跑的同桌嗎?他這次年級第二,嘖,我猜的不錯,他果然是裝的。」

    他說著,順屁股坐在了周嘉弈的旁邊,不動聲色地低眸。看到周嘉弈赤紅的眼角,他不可置否地驚了一下,但表面卻沒有表現出來。

    他將一隻胳膊搭在了周嘉弈的肩膀上:「嘉弈,你怎麼了?」

    「他來了,他又來了。」周嘉弈低著聲音,緩慢地說完,握緊了他自己的手。

    「誰來了?」臧白皺著眉問道,剛說出口,他一下子就意識到了什麼。驀地,抿住了唇。

    「我以為他走了,不會再來了……他又來了,……又來了。」周嘉弈的聲音有著抑不住的顫抖和哭腔,越握越緊的手指,顯示著他的崩潰。

    臧白從來不知道,他的第六感可以准到如此,他不想去想像,如果他晚一點進入這個宿舍,會發生什麼。

    「嘉弈學長,沒事了,他現在走了嗎?」臧白的手抓過了周嘉弈握得死緊的手,從小臂那裡順著他的血脈,安撫著周嘉弈有些僵硬的手。

    周嘉弈點了點頭,手掌有點鬆開。

    掌心掐起的幾個指印很紅,臧白瞥了一眼,便沒有再看,「不用怕,他……以前也來過嗎?」

    「嗯,」周嘉弈的心情有點放鬆了下來,道:「你先回去上課吧。我給我媽打電話了,她一會兒過來。」

    高二比高三早十分鐘上課,但現在還有十七分鐘,不著急。臧白搖了搖頭,「不急。」

    臧白沒有再說話,幫忙順著周嘉弈的血管和肌肉,怎麼也要等到周嘉弈的家長來了,親自接走他。

    這個安撫性的動作似乎很管用,周嘉弈雖然沒有再說話,但看起來好了許多。臧白頓了頓,腦海里突然涌過一下自己被人抱著,脊背和手臂被溫暖地撫弄的感覺。突然有點愣住,這個動作,是誰教給他的?

    「明天去醫院看一下,我這樣隨便弄的,真斷了也不是不可能。」嘴上說著很無情的話,手上的動作卻很輕,撫過他的手背和手指,很具有安撫性。第一幕的景象已經想不起來了,只留下恍惚的觸感。腦海里不由自主地充斥著第二幕。現實而自然。

    臧白輕輕扯了扯唇角。

    哦,原來是江沂啊。

    門突然被敲了敲,臧白跟著周嘉弈過去開了門。

    門口的女人很年輕,臧白正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稱呼,周嘉弈叫了聲「媽」。

    臧白壓下心裡的那絲驚訝,點點頭:「阿姨。」

    周嘉弈笑著道:「嗯,你好。住著還習慣嗎?」然後轉頭看著周嘉弈道:「用帶些書嗎?」

    「不帶了。」

    「那我們先走了,你回去上課吧,謝謝啊。」周嘉弈的媽媽和臧白說完,兩個人走了。

    臧白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一個男孩子哭,當然,林昱那種的假哭不算。

    他室友,他雖然沒見到,但可以確定,在他回來之前,周嘉弈就已經哭過了。

    臧白現在想起剛才看到的周嘉弈背著窗戶的那一幕,心裡還很不舒服。他和周嘉弈雖然認識不太久,但他們聊過很多愛好。很有共同語言,周嘉弈,平時真的很開朗,也很明智。就連臧白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很多地方,他不如周嘉弈懂得多。

    所以,單這樣看,周嘉弈有抑鬱傾向,簡直是很難以置信的事情。

    但無奈於臧白現在迷一般的第六感,他甚至有點懷疑,這第六感就是林昱那事兒給他帶來的。

    周嘉弈不喜歡和很多人一起鬧,吃喝,更喜歡自己宅在家裡打遊戲,畫畫。理智認真,對社會事態,有他自己很深刻的理解和認識。但,他的睡眠質量很不好。

    早晨和中午用音量極高的混音音樂當鬧鐘,也叫不醒他。臧白自己都不需要訂鬧鐘,直接聽周嘉弈的,然後叫他起床。

    後來偶然地一次,周嘉弈和他聊天,以及有時候一起下樓梯的時候,給他講夢境。臧白才知道,周嘉弈幾乎每天都會做夢,中午睡的不起來,夢魘著了是常事。

    並且,周嘉弈的夢,經常都是些鬼怪和恐怖的場景,他說他在努力控制夢境。夢境是可以控制的。但臧白作為一個一沾就睡,夢魘的次數屈指可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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