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頁
2023-09-21 15:51:11 作者: 臨淵魚兒
談行彧被兒子這一番伶牙俐齒,有理有據的反駁弄得無言以對,他微抬眉梢,拍了拍兒子鼓鼓囊囊的屁股,笑道:「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們睡到六歲?」
「不一定哦。」談彈彈側頭看他,笑眯眯地比了比食指,「右右哥哥睡到幾歲,我就睡到幾歲!」
談行彧眯了眯眼,看來有必要找二哥談一談培養孩子獨立意識的事了。
談先生向來掌握主動權,受挫的模樣難得一見,心尖尖的寶貝兒,重話都捨不得說半句,講道理又講不通,真的好棘手呢。紀見星隔岸觀火,一邊欣賞,一邊偷笑。
兒子,幹得漂亮!!!
紀見星心裡有分寸,兒子長久睡主臥不是辦法,總要回房獨自睡的,不然真正受罪的人是她,等改天再找個機會好好哄哄他,現在她困了,想睡覺。
談行彧也意識到這不是最佳談判時機,兒子在興頭上,逼得越緊,越容易生出逆反心理,不如先放下來冷處理,再有目的地「順其自然」。
他關了燈,沉入靜寂的臥室,響起談彈彈細細的鼾聲,睡得跟小豬豬似的。
窗簾忘了拉,夜空的皓月繁星,守護著大床上三人的好眠。
***
第二天,紀見星談行彧帶兒子來到森林公園,將小草魚放生「回」湖裡,在爸媽家吃了午飯,他們回到蒹葭巷的家,下午事業部還有個會議,採取就近原則午休。
紀見星剛開了門,不經意瞥見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踉踉蹌蹌地從東巷走來,她眼神示意談行彧先帶兒子進去,然後站在原地等著。
女人瘦得皮包骨,裙子空落落的,整個人輕得像是沒有重量,一陣風就能吹倒,神色格外蒼白,寫滿了淒楚,眉頭長年累月地皺著,深深的「川」字如影隨形,她仿佛一縷遊魂般飄到紀見星近前,通紅著雙眼問:「你看到我家暉暉了嗎?」
女人的手比出孩子的高度,語無倫次地說著:「暉暉今年三歲了,穿的是藍白色上衣,黑色短褲,鞋子是白色的,我過年給他買的。」
女人做了個虛摟的動作:「那天我抱他去遊樂園玩,他說,媽媽我想吃雪糕,我就去給他買雪糕……」
她四處張望,驚慌失措地嚷道,「暉暉,我們家暉暉呢?!」
急匆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陳松卿飛快跑過來,女人看到他,掩面哭泣:「松卿,暉暉呢?他去哪兒了?」
陳松卿抱住她:「暉暉在家等我們呢,乖,聽話,我們回家。」
這些年陳松卿帶著妻子天南地北地找兒子,治病,並不常住在蒹葭巷,紀見星上次見到他,是在姜紅紗的麵包店。
記得那天是兒童節,也是他兒子暉暉的生日,他照例買了個小蛋糕,替不知是否還在人世的兒子慶祝,五十歲出頭的年紀,已經是滿頭白髮,衰老得厲害。
當時談彈彈禮貌地喊他「叔公」,陳松卿動容地「哎」了聲回應,其他什麼話都沒說,只摸了摸孩子的腦袋,就推開門出去了,他慢慢地走著走著,撐不住了,扶著牆壁滑坐到青石路面,無聲痛哭。
如今,眼前的陳松卿先生頭上已找不出一根黑髮,衣著樸素老舊,但他依然是體面的,從未向不幸的命運低過頭,他朝紀見星頜首:「小星,給你添麻煩了。」
紀見星搖搖頭,心尖一揪一揪地疼著,安慰的話她說不出口,對這對尋找兒子找了近二十年的夫婦來說,語言顯得多麼蒼白無力,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在烈日下漸行漸遠。
紀見星不敢想像,要是誰把兒子帶離她身邊……
她一定會跟對方拼命的!
之前蒹葭巷的鄰居都在困惑,為什麼陳松卿夫婦不再生一個孩子?
直到當了媽媽,紀見星終於懂得,那份獨一無二,那份永遠不可替代,誰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天先來臨,唯一能做的,是珍惜當下相愛相守的時光。
午睡醒來的談彈彈發現媽媽今天特別黏他:「媽媽,你怎麼啦?」
紀見星看著兒子天真無邪的笑臉,心間沉重的愁緒頃刻間消失無蹤,她對著他的小嘴「吧嗒」地親了口:「媽媽沒事。」
談行彧摟住她肩膀,是在無言地安慰,紀見星抱著兒子靠到他胸前,彼此眼神交匯,會心一笑。
因為捨不得和兒子分開,哪怕是分秒,紀見星索性把他一起帶到星見事業部開會。
團寵一出現,童昊巫一山杜子騰尼諾等人齊齊接駕,高調地迎進了會議室。
談彈彈坐在椅子上,小短腿挨不到地,面前擺滿了玩具和零食,他跟坐旁邊的冰山張續冬叔叔要了紙和筆,有模有樣地開起會來。
會議由紀見星主持,主要討論的是企鵝機器人的功能優化升級,她以最初靈感來源,那只會電人的小企鵝機器人為例:「除了送貨,是不是可以增加保護功能?」
這得由住在東巷的李曼華母女說起,隨著接觸加深,紀見星了解到她們大夏天都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秘密,原來李曼華十八歲那年,在加完班回租屋的路上,被同廠的工友尾隨強暴,根深蒂固的「髒了」觀念囚禁了她,引以為恥,諱莫如深,李曼華不敢告訴父母,還受到男人的威脅,想盡辦法脫離魔爪後,她發現懷孕了,因身體原因不得不生下女兒,委曲求全地生活。
諸如此類的相似例子比比皆是,女性在社會上面臨太多的安全威脅,不要去酒吧,不要走夜路,不要穿短裙……如果有這麼一款機器人,行走在大街小巷,充當護花使者的角色,擁有報警和基本的防身功能,會不會大大地增加女性在外面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