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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48:27 作者: 禮也
病房裡在裴書臨出院前幾天,來來回回全是記者和相關官員探視,官微這才在總結報告時才一筆帶過了幾句。
做採訪的記者離開後,裴書臨在聽許徉說起簡皎月在大使館的「壯舉」:
「......聽小筠說,嫂子站在會議室里舌戰群雄,把一群找事的家屬弄得無地自容!」
「她那天把咱們部的秘書還嚇了一跳,說頭一回見外交官夫人這麼厲害……一個人單挑幾個大媽......」
裴書臨邊聽邊笑,笑得傷口隱隱作痛。
許徉見他咳嗽,趕緊閉上了滔滔不絕的嘴:「裴哥你別太激動啊,這好不容易快出院了,笑出點什麼毛病我可擔待不起!」
把被子給他蓋上一點,給他端了杯茶順順氣。
許徉環顧四周,才說:「嫂子呢?這兩回來我怎麼都沒見到人。」
裴書臨笑意慢慢收斂,抿了口茶:「不知道。」
他醒來一周里,做基本的康復治療,簡皎月都在邊上陪著。
等他身體漸好,能交談和自行生活了,她反倒把照顧他的事情全扔給了護工。
這幾天聽到她的消息,不是在親友嘴裡,就是在同事嘴裡。
裴父說她在見到離婚協議時不卑不亢,條理清晰地拒絕了這份協議書。裴母說她為了照顧自己寸步不離,凡事都親力親為。
現在又聽見許徉說她在外交部如何冷靜地勸導滯留東國僑民的家屬們......
這些人嘴裡的簡皎月,堅韌穩重、大氣玲瓏,於裴書臨而言無一不是陌生的。
許徉見他反應不太對勁,暗暗咂巴了幾下嘴,打著馬虎眼兒:「沒事沒事,總不能跑了的。你昏迷的這一個多月里,嫂子有多難過又有多堅強,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嗯。」
他淡聲應了一句。
晚上從醫護人員查完床,到護工離開病房。
來來往往的攝像機撤去,各種看護禮盒都堆在牆角,忙碌了一天的室內總算徹底寂靜下來。
裴書臨躺在床上假寐,直到外面的走廊上再無腳步聲響起。
他緩緩睜開眼,目光投向白茫茫的天花板。而後拔掉手背上的針管,單手把皮帶扣上,披了一件外套準備出去。
手剛放在門把手上轉動一會兒,門對面仿佛有推力。等到兩個人之間隔著的那扇門被推開,裴書臨才知道不是自己的錯覺。
門另一邊的簡皎月剛好奇地探出頭,後頸就被他溫涼的掌心貼著。
帶著夜裡冷空氣的冰冷溫度,一點點匯聚在她的皮膚上。
簡皎月呼吸一頓。
聽見耳邊傳來男人沉啞的聲音:「夜襲病房?嗯?」
「......」
她手上還拿著一份蝦餃皮蛋粥,下巴被他長指抬起,被迫接受對視。
病房裡昏昏暗暗的,沉寂而索然,只有走廊上幾束粲白色燈光從門縫罅隙里滲進來。
男人站在光影分割處,身量修長。側臉輪廓分明,下顎線削瘦。嶙峋喉結微動,按在她後頸的手往身前靠攏,給了簡皎月一個結結實實、密不透風的擁抱。
簡皎月把手上那份粥揚高了點,在他胸膛里悶悶出氣:「裴書臨,你再不鬆開手,就要失去一個美麗智慧的老婆了!」
裴書臨手鬆開了點,不至於不給她留喘氣的空間。
只是仍舊未放開她,把人撈進來,病房門關上時發出聲響。她似乎又瘦了不少,盈盈一握的細腰被他掐得更緊。
黑暗中,兩個人額頭互相挨著,鼻尖相觸。
這仿佛是一次全新的見面。
彼此瞞著的事情都陰差陽錯被揭開,毫無秘密的、赤忱相見。
簡皎月雖然看不清他的眼睛,但總覺得男人視線一直在自己臉上。
她清清嗓子,手握成拳推了推他肩胛骨:「幹什麼?」
「你怎麼才來?」裴書臨勾下頸,話語裡不乏疲憊,表情懨懨地把下巴磕在她肩上,「我還想回家找你。」
簡皎月愣了一下,垂下眼:「誰告訴你我在家。」
「那你去哪了?」
她泄了氣,在闃寂的夜裡開口道:「我去反思了,反思我們這段婚姻。」
裴書臨眼睫很緩慢地眨了一下,站直了點:「然後呢?」
簡皎月背靠著門,仰起臉盯緊他:「然後我覺得自己很失敗……結婚是你要求的,離婚你也準備好了。你從來都是一個人決定了所有事,我在你眼裡是不是很像個傻子?」
她會說這段話,像是意料之中,卻又在意料之外。
裴書臨目光低垂著,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像是為了確認她的眼睛在哪似的,他指腹挪到了她纖長的眼睫那:「不是。」
他閡下眼,垂眸望著她說:「我很心疼我們皎月。」
從裴父那徹底了解了孫妤的事情後,裴書臨把等她的那幾年找到了一個最好的宣洩口。
出國前明明還是受點委屈就會哭的女孩子,卻要強迫自己長大。才剛18歲,就要被迫接受無親無名、自力更生的現實。
對那個被她丟在江城的所有人,包括裴書臨。
她不是放棄了,只是自顧不暇。
她已經做得很好了,沒有人是那時候的簡皎月,也沒有人能責怪她。
「很心疼我們皎月」。
從來沒有人對簡皎月說過這句話。
知道自己身世後,她做得太過獨立完美,幾年後也並未落魄潦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