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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48:27 作者: 禮也
    這話說完,陌生醫護人員看過來的目光飽含同情。

    小夫妻才結婚一年啊,怎麼會想到丈夫會發生這種不幸。

    探視在黎明降至時結束,簡皎月在病房裡陪床。

    早上六點,護士進來給裴書臨量過一次體溫,低燒已經退了。見到簡皎月從衛生間出來,看了一眼她的臉。

    簡皎月眼瞼下方淡淡烏青,像是一直沒闔眼。

    護士忙說了一句:「是患者的太太吧?要注意休息啊,這可是個長期戰。」

    簡皎月聽著有些呆滯地點點頭,道了聲謝。

    破曉時分,這座醫院反倒難得消停下來。

    查完最後一班房的護士已經離開,走廊的感應燈也暗下去。

    簡皎月坐到病床邊上看著裴書臨,他本就是周身紅塵煙火氣極為淺淡的人。

    這張臉在沉默時最出塵,明明是寡言寡慾的人,骨子裡良好的教養卻又掩飾了那份生來的涼薄。

    她臉貼在裴書臨冰涼的手腕上,感受到脈搏的微動,輕聲說:「快點醒啊,我想帶你回家。」

    -

    這幾天vip病房無疑最熱鬧,鋪天蓋地的新聞等著安排上,各種平時在電視裡才能見到的領導來探視。

    簡皎月漠然地看著人來和人往,沒有特地迎客,只是按時把送來的花插進花瓶里養著。

    她幾乎把病房當成家,沒請護工,凡事親力親為。

    安純和駱天哲來過幾次,看她雖然疲憊,但又不知道以什麼理由勸慰她。

    近半個月過去,裴書臨依舊沒醒。

    而簡皎月離開去領個感冒藥都能聽見樓道口有小護士們把她當八卦聊。

    「最裡面那間是什麼中歐戰亂地區的外交官吧?聽說前段時間好多記者聯繫想過來採訪來著。」

    「他老婆好可憐,不知道能不能醒過來……長得帥有什麼用,天天閉著眼睡,她這跟守活寡有什麼區別?」

    「是啊,趁現在年輕漂亮,說不定二婚還能再嫁個好人家。」

    「也別說這麼早啊,之前我接手過一個腦梗病人,昏迷兩個月都醒了,現在就跟沒事人一樣……只要有錢在重症病房裡耗著,誰說不會有奇蹟呢。」

    「確實,醫院待久了什麼都見得多。」

    「對了,你們知道608號那位老首長家裡的事嗎……」

    話題被轉到其他人身上,聽完別人聊自己的閒話,簡皎月倒也沒其他感受。

    這些天來,她的情緒已經極少有變化。

    這天下午,簡邵和簡皚雪倒是來了一趟醫院。

    恰好裴書臨父母也都在病房,兩家人打了個照面。

    簡皎月把他們送過來的禮品收好,突然聽見簡邵在說些不太中聽的話。

    原本只是來送安慰的,但簡邵字裡行間卻是在暗示如果裴書臨醒不來,那他們的婚約或許可以放棄掉。

    簡皎月站起來直接把簡邵拉出門去,臨走前還示意簡皚雪幫她在裴父裴母面前解釋解釋。

    雖說這過河拆橋的做法有些不地道,但簡邵對這件事的態度非常強硬:「爸爸是為你好,這也是你媽媽那邊的意思。你要是擔心裴家會不同意———」

    簡皎月打斷他:「他們會同意。」

    「你是說他們同意你離婚?」簡邵錯愕片刻,開口說,「皎月,你一直是爸爸的好女兒,聯姻這件事是爸媽做得不好……你媽媽知道裴家那孩子的事情,也托我說了,只要你想離婚,我們一定會支持。」

    因為是在為她考慮的基礎上說這些話,簡皎月不能去責怪他們。

    她垂下眼睫:「我不想離婚,我很愛他。」

    「你當時不是不樂意嘛。」簡邵著急道,「閨女,現在不是說愛不愛的時候,他人都昏迷大半個月了,你還這么小,難道就要乾等著?」

    「我願意等啊。」眼眶有淚掉落,簡皎月抬起臉笑,「爸爸,我好傻的。我不知道他在我看不到的時候等了我好多年。」

    到現在,簡皎月已經不會去像小孩子一樣糾結媽媽不夠喜歡自己了。

    年幼時喜歡吃的棉花糖,長大後吃只會覺得過於甜膩。

    人可以抱怨自己的原生家庭不好、不完美。

    但絕不能以此為藉口,連讓自己獲得幸福的權利都被剝奪。簡邵像是被她說服,默默回了病房向裴家人道歉。

    簡皎月站在消防通道那緩了會兒情緒,正要出去時看見轉角一個小護士正盯著自己看。

    看那張臉,似乎有點像在樓道那說自己閒話的其中之一。

    那小護士見簡皎月看過來,嚇得一哆嗦,裝模作樣拿起手機放在耳邊:「餵?是啊媽媽……我上次就說那個靜善寺很靈。」

    「等一下。」

    簡皎月在她抬腳轉身時喊住她。

    小護士戰戰兢兢轉過身,未打先招:「對不起對不起小裴夫人,我不是故意在這偷聽的……是不小心聽見你們說話。」

    她身後還有吃到一半的外賣,應該是沒有說謊。

    簡皎月笑得溫和,一雙美眸瀲灩生姿:「我是想問問,你剛才和你媽媽說的靜善寺是不是真的很靈啊?」

    「……」

    -

    簡皎月挑了一個不太好的日子去拜佛,天氣預報明明說不會下雨,但蘇潤硬是往她包里塞了一把傘。

    也幸虧有這把傘,她走到山腰階梯那才倖免成為落湯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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