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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48:27 作者: 禮也
    簡皎月:「那各種疫情天災期間協調中外互助是誰在做?撤僑飛機是誰安排的,是航空公司良心作祟自覺履行社會責任嗎?中國人走出國門的領事保護要靠誰?」

    安純拉拉她胳膊,示意她別太動氣。

    畢竟還是在政府大樓里,簡皎月知道分寸,軟下語氣:「這次東國出事,我也是家屬之一。知道大家都很著急,但是請給我們國家一點耐心。」

    帶頭說話的幾個人被她這一通教訓下來,臉色變得訕訕。

    好在這尷尬沉默的時刻沒有持續太久,樓上部委里下來了一位秘書給眾人一個交代。

    倒也沒說其他場面話,一句「沒有遇難遇襲人員」就讓場上所有人鬆口氣。

    至於給家屬安排飛機去他國尋親,先前確實有過實際例子。

    只是那次情況是為家屬去告慰空難遇難者才準備的航班。

    這次不說前提是大家都安全,就說聯想到東國如今的局勢,恐怕也不會容許他們這麼自由進出。

    好話說盡,道理也溫和地解釋完,那批人總算願意離開。

    簡皎月也打算拉著安純出去時,那位秘書長突然喊住了她,確認了她的身份:「裴書臨副司長的夫人是嗎?」

    她不解轉頭:「是。」

    秘書長臉色變得沉重下來,喉嚨有些艱澀道:「三個小時前,東國一隊激進分子衝進各國大使館縱火燒國旗。裴副司領導使館人員跟著我國維和士兵撤退,他自己……為收國旗中了槍。」

    簡皎月聽著慌了神,眼前有點恍惚。脫了力撐著牆,靠一邊的安純勉強扶住她。

    秘書長頂著莫大壓力把話慢慢說完:「裴副司的使團和後一批公民的最新行蹤是滯留在了埃塞機場預備轉機,目前處於聯絡不到的狀態。」

    第39章

    為了有助於面前這位年輕的外交官夫人能更好理解他的意思,秘書長耐心解釋了很久。

    其實他後邊的話簡皎月已經聽不清了,只知道外交部這邊給出的態度是持樂觀的。

    那顆子彈據說沒有打到裴書臨的要害,他們也安全撤離了被炮火包圍的東國首都。

    從外交部到回家的車上,簡皎月慌張地失去頭腦,只顧著碎碎念:「安純,我前幾天最後一通電話還在跟他吵架,怎麼辦……他會不會有事……」

    眼圈是酸的,但是她拼了命忍住眼淚。

    沒到最後一刻,不想這麼自找晦氣。

    安純心下也有點慌張,剛剛那番話聽著就比較可怕。

    可她這會兒也只能拍拍簡皎月的肩膀,安慰道:「不要想太多,人家外交部都說不會有生命危險……中槍嘛,在東國那地帶很常見。」

    她淺淺瞳仁里浸沒濕潤,眼裡噙著淚:「可是裴書臨他骨頭好薄啊,夠不夠子彈打一槍?」

    安純有些哭笑不得,嘆口氣:「誰的骨頭不薄啊,你別慌了,通知你們家裡人先。」

    簡皎月搖頭:「肯定輪不到我說,外公估計比我還先知道。」

    接下來兩天內依舊是沒有其他消息,她的噩夢做了一場又一場。

    搬去裴家父母那住的前一個晚上,簡皎月發了場低燒,迷迷糊糊感受到床邊陷下一塊去。

    睜開眼,聞到有點像裴書臨身上那種熟悉的味道。

    黑色西服掛在衣帽架上,他身上帶著從深夜屋外的細雨,額前黑髮被淋濕。面容潔白清俊,眼皮白而薄,坐在床沿邊蹙眉看她:「怎麼生病了?」

    他聲音在寂靜夜裡有種無端的磁沉感,聽得人耳廓發燙。

    簡皎月眼淚再也忍不住,邊哭邊控訴:「我生病怎麼了,你還挨槍了呢!沒事說什麼『我愛你』……本來平常都沒說過,就像是臨終前的話……」

    「裴書臨,你疼不疼啊?」燒得半夢半醒間,她只記得自己一直在哭。

    裴書臨卻只是無能為力地看著,眼神安靜而悲傷,連一個擁抱都沒給。

    早上簡皎月醒的時候,才知道是蘇潤過來了。

    「媽?」

    蘇潤坐在沙發上,點點頭:「嗯,燒退了點嗎?」

    「啊。」簡皎月後知後覺摸摸額頭,「好多了,麻煩您昨晚上照顧我。」

    「不麻煩,做噩夢了吧,怎麼哭了這麼久?」家裡唯一一個孩子出了事,蘇潤的精神狀態也不好,交代她,「收拾收拾東西,回我們那去睡幾天。」

    她既怕簡皎月年輕扛不住事,一個人在家容易胡思亂想,又想著把兒子唯一掛念的媳婦兒給照顧好。

    回到裴家也只是在等部里的通知,裴父一天往外幾次打聽中亞那邊的情況。上午徐老爺子來過一趟,聽他們在客廳討論再不行就坐私機去埃塞接人。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話說得沒有餘地。

    裴母在邊上咬著絲巾哭,說著「幾千個人怎麼就只有我家書臨受傷?這孩子平時不笨啊,遇到子彈怎麼都不知道躲開」。

    老爺子偏開目光,淡聲:「不是說過是為了收國旗嗎?不是他也會是其他人,他過去做交接短駐,負責使館大小事宜,責任更重。」

    到第三天傍晚,外交部終於來了消息。

    使團後一批人包括一千餘中國公民在埃塞機場轉機後,坐上了國內從杜拜派過去的航空返程,現在正在飛機上。

    一家人鬆口氣,畢竟哪怕是做了最壞打算,也仍舊撐不住悲觀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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