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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47:58 作者: 徹夜流香
    他自嘲地道:「我是擔心你……你嘴裡說著報復,其實心裡還想握一下那小子的手!」安迪說著,忽然想起了那雙手,修長,沒有多餘的骨節,修剪整齊的指甲,紅潤,圓潤,但卻一點也不會讓人錯認為這是一雙女性的手,不由心中一盪。

    容清沒有回答,而是轉身走了,Seven隨著安迪坐進了車子,後面是兩個荷槍實彈的保鏢,安迪發現這小子的臉上完全沒有什麽觸動之色。

    車子剛開動,只聽Seven道:「我不想去那間別墅,請帶我去賓館。」

    安迪好笑了一聲,冷冷地道:「你以為你是誰,小子?識相一點,在動物的世界裡,有人是獵豹,有人是牛羊,你知道對於一頭豹來說,最引起它捕食慾望的不會是跑得慢的那隻,而是拼命跑的那隻。」

    Seven推了一下眼鏡,淡淡地道:「謝謝你的野狗理論,但是我想那人已經讓你儘可能的滿足我。很可惜,你並不生活在動物的世界裡,至少在那裡沒人付錢讓一頭豹子去看門。」

    安迪一滯,臉皮抽搐了一下,道:「你小子好利的嘴,好吧,那你只能住我的房間了。」

    Seven轉過頭去,沒有反對,安迪看著他的側面,他有一頭烏黑的短髮,露出一輪耳廓,很優美的弧線,同樣美好的下巴,安迪突然起了逗弄的念頭,他問道:「你的名字中文應該怎麽讀,嗯,你母親是怎麽叫你的……七……小七……七七?」

    Seven猛然轉過臉來,沈聲道:「請叫我Seven!」

    「OK,OK!」安迪聳了聳肩,維爾京島上的五星酒店自然比比皆是,而安迪入住的是六星級的大酒店,從那裡可以眺望整個加勒比海的cháo起cháo落,酒店裡還有一塊私人的海灘。

    柔軟的沙灘,潔白沙子,安迪對著站在露台上的Seven道:「想下去走走嗎?」

    他已經沐浴過了,黑色的濕發隨風一吹就能聞到那種淡淡的洗髮液香味。

    「我想上網,可以上網嗎?」Seven半轉過頭透過落地窗瞄了一眼放在玻璃桌上的手提電腦。

    安迪看了他一眼,道:「隨便。」

    Seven不再多話,而是轉身回去。安迪看了一會兒,見他上的都是一些中文網站,他雖然精通中文卻對陪人玩網上衝浪遊戲沒有什麽興趣,於是便走過去在壁爐旁邊挑了一張椅子坐下來看資料。

    兩人始終沒有說話,當中只有Seven快速敲擊鍵盤的聲音,還有就是安迪的翻頁聲。

    入夜以後,由丹尼爾保鏢送進來的晚餐無可挑剔,都是頂極的享受,從酒至牛排,安迪很滿意能在忙碌的一天之後享受這樣的一餐,他心情愉悅之後,覺得有必要開導Seven幾句。

    「Seven,有的時候人不能太固執,否則就是跟自己過不去。比如像現在,看起來丹尼爾傷害了你,是的,我承認這種傷害沒幾個人能受得了。可是你想想,這是否也是個機會,我可以透個消息給你,丹尼爾後悔了,憑我對他的了解,他一定是後悔了。Seven你只要開口要求,我相信丹尼爾應該會樂意彌補與你之間的不快……」安迪切著牛排,道,「想一想,這種事情過去個兩年,除了你,誰還會記得?不要固執,難道你想一無所有,除了從少年監獄裡面帶出來的一張畢業證書?人始終要面對現實!」

    Seven已經把面前的餐前麵包吃完了,他端起盤子把那份一盎司數百美金的牛排放在安迪的面前,道:「我看你比較愛吃牛排,我換你的麵包。」他說著也不管安迪願不願意,就將他面前的麵包取走了,然後叼在嘴裡去打電腦。

    安迪見自己苦口婆心別人根本沒當回事,相反Seven剛才淡淡的一眼,雖然隔著他那副大眼鏡,安迪還是很敏銳覺察到了輕蔑,這種不著痕跡的輕視讓已習慣於大律師身份很久的安迪,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惱怒。

    「別把我的電腦弄髒了,小子!」安迪扭頭喊道。

    安迪轉過頭,看著那一份血淋淋的鮮牛排,突然沒了胃口,沒好氣地將叉子一丟。

    他走到Seven面前,道:「你該休息了!明天我們還要討論案情,後天就要開庭了!」

    Seven默默地將口中的麵包吃完,才道:「我睡不著。」

    安迪沈默了一會兒,他是一個冷酷的人,比丹尼爾做得更殘酷的事情他都見過,讓他做無罪辯護他也照做,只是今天突然似乎有了一點惻隱之心,他吐了口氣道:「那別太晚睡,我睡外面的沙發。」

    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Seven才揉著眼睛又操作了一會兒電腦,然後疲憊地倒在了那張鬆軟的超大King Size的床上,他伸手關了那盞檯燈,兩眼望著漆黑的天花板。

    他本來以為自己還會像前兩天那樣整夜無眠,但事實上他太疲倦了,最後還是沈沈地陷入了夢裡。

    夢裡有一雙手,堅定溫暖,握著他的手,在他的掌心一筆一筆地劃著名,道:「我給你一個姓好麽,容七。」

    他防範所有的人,但是怎麽會去防範一個給了他姓氏的人。

    只是,場景還是那天的場景,還是一樣的句子,一字不差,可心情卻已經不可能回到那天的心情。

    仿佛在這個場景里有人還在冷冷地道:「你這個下賤的東西,他為你付出了所有,你卻讓他一個人在醫院的冷凍箱裡待了整整一年,你讓他被人切割成一塊一塊,我要你償還他所有的付出……」

    「我叫容清……很高興認識你。」

    「我叫容清……很高興認識你。」

    「我叫容清……很高興認識你。」

    容清,這個曾經令他覺得安定的名字在這一刻仿佛變成了一個魔鬼的聲音。

    Seven突然大叫了一聲,從夢中驚醒,他渾身都是汗,床頭隱然有人坐著,他剛吃驚地坐起來,卻聽那人道:「別慌,別慌,是我,安迪。」

    「你?」

    「我在外面聽到你在裡面大喊大叫……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

    「……我叫什麽了?」

    安迪沈默了一下,才道:「你在問為什麽不殺了你,還有……」

    「還有什麽……」Seven的嗓子有一點干啞。

    「……還有你說……你愛……你愛容清。」

    「你大概聽錯了。」Seven打開檯燈,安迪發現他已經戴好了眼鏡,只是他臉上滿是水跡,但卻分不出是汗,還是淚。

    「說的是,可能我聽錯了。」安迪抬手想拍拍他的肩,卻發現Seven下意識地一躲,他只好收回手,笑道:「你接著睡吧!」

    他走到門口,突然回過來說:「對不起……為我晚餐時候說過的話向你說抱歉。」安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燈光昏黃不清還是自己眼花,他發現Seven居然對自己微笑了一下。

    兩人清晨再見面,好像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劍弩拔張,竟像老朋友似的打了個招呼。

    吃過早飯,Seven說道:「我大概會被判幾年?」

    安迪吐了一口氣,道:「三到十年,我們必需首先證實你被他強姦了,如果能證實你正在被強姦,那你就會無罪釋放,而事實上你的身體已經被清洗過了,唯一的證據是你的內褲上面還沾了一點精液……」

    他說到這裡,注意到Seven的臉上露出了噁心的表情,只好攤了一下手,道:「你要適應,檢控官如果發現你對這些詞不適,他就會成套成套地說來刺激你!」

    Seven微笑了一下,道:「你放心,我不會那麽容易被刺激到。」

    這是Seven第二次對安迪微笑,安迪發現Seven笑起來有點純真的味道,仿佛他笑的那一刻,才讓人想起他不過是一個未成年的男孩,安靜,純真,就像一個會在唱詩班裡出現的少年。

    安迪回過神來,道:「至於你是老唐納德的私生子,我不會提,因為如果我提起來,就很容易會讓陪審團認為你是蓄意要傷害薩瑟蘭家的長子,因為你懷著對他們家強烈的憎恨,正是他們家拋棄了你與你的母親。」

    「是我的母親拋棄了他們。」Seven冷冷地道。

    安迪聳了聳肩,道:「anyway,他們也不會提,因為這是一件天大的醜聞,唐納德絕不會讓它公之於眾。」

    Seven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也就是說我最好的結果是被判三年……」

    安迪笑了一下,道:「三年……不過拿來換基佛的老二,還是划算的。Seven,真有你的,一槍爆掉了他的命根子,運氣不錯,否則為了他的大腿坐三年牢就不划算了。」

    Seven淡淡地道:「我用槍貼得很近打的,絕不會誤傷他的大腿。」

    安迪聽了一愣,不由放聲大笑,天哪,自己剛才想什麽,唱詩班的少年。

    安迪好笑地道:「Seven,你相信上帝嗎?」

    Seven隔著眼鏡掃了他一眼,道:「我連眼前的人都不能信,又怎麽會信看不見的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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