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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47:41 作者: 霧矢翊
起身後,陸禹便將帶來孝敬長輩的禮物呈上,承平帝臉上看不出喜怒,打開看了下,也沒說什麼便交給宮人收著了,與去年那種無論心愛的兒子送什麼都高興的慈愛父親模樣大相逕庭,倒是皇后和藹地誇獎了幾句。
皇后在他們獻了禮後,馬上道:「好孩子,抱琛兒過來給本宮瞧瞧。」
阿竹從奶娘懷裡抱過胖兒子,緩步上前,抱給皇后。
皇后動作嫻熟地接過,恰巧胖糰子也醒了,正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著四周,四個月大的嬰兒已經能能抬頭了,這時候正扭著頭四處看呢。而且四個月後的嬰兒已經退去了新生兒那種淺紅色,變成白白嫩嫩的嬰兒包子了,皇后看著心裡就喜歡,笑道:「喲,還是個胖哥兒,瞧這模樣,可真俊,和端王小時候一個模樣。」
此話一出,不僅原本已經心急如焚地想看孫子的安貴妃更心急了,原本神色平淡的承平帝也忍不住斜了眼過來,十八公主已經從承平帝的雙膝跳下來,跑過去叫嚷著要看小侄子了,唯有倚在承平帝另一邊的代王低垂下頭,神色間有些忿恨。
殿內的眾人將上頭的幾人的神色瞧得分明,不過都默不作聲地坐著。
「確實像。」承平帝看了幾眼後,終於忍不住伸手過去,說道:「也給朕抱抱。」
皇后笑了笑,便小心地將懷裡的孩子給他抱。承平帝初時有些手生,見懷裡的嬰兒已經皺起臉了,眼看就要不給包子的哭起來時,趕緊放輕了力道,端詳著看了下,說道:「像是像,但也太胖了點。」
「……」
阿竹低下頭,不用看也知道殿內很多人此時一定在忍住笑,估計她家胖兒子在十一歲之前,這「胖」字要跟隨著他很久了。
「男孩兒胖點才健康。」皇后十分善解人意地搭腔道。
坐在承平帝身邊位置的昭萱郡主掂著腦袋過來看了看,笑道:「舅舅,萱兒覺得琛兒像您才對,你瞧他的眉毛眼睛鼻子,都和舅舅很像呢,看著就讓人喜歡。所以萱兒最喜歡舅舅了!」
皇帝明顯有些高興,將孩子抱著湊近了昭萱郡主,問道:「萱兒說得可對?琛兒像朕?」
「是啊,萱兒看了那麼多的皇孫,就覺得好多都像舅舅,琛兒自然也像舅舅,畢竟舅舅是他的皇祖父嘛。」昭萱郡主笑得十分燦爛地拍著馬屁,說得那般自然,仿佛是理所當然一般。
眾人看著皇帝被昭萱郡主哄得眉開眼笑的模樣,估計見過胖糰子的人都要吐槽了,明明像的是端王才對,而端王那長相遺傳的是安貴妃的美貌,哪裡會像個糟老頭?所以說,昭萱郡主這馬屁拍得真是不要臉,偏偏皇帝卻很愛聽。
如此,也讓他們意識到,這個病體沉珂的郡主在承平帝心裡的地位果然不一般。
承平帝和昭萱郡主就著嬰兒的胖說了一會兒,才讓阿竹將孩子抱去給安貴妃這正宗的祖母看,安貴妃一抱住胖孫子,立時便不肯撒手了,所有人在她眼裡都成了浮雲。
阿竹和陸禹一起退到安貴妃身邊坐下,兩人儼然成了周圍那些背景色,看著承平帝時不時地和那些兒子說幾句話,完全將陸禹給忘記了一般,阿竹清楚地看到了斜邊坐著的婉妃時不時投過來的興災樂禍的眼神。
不過是個跳樑小丑,囂張也囂張不過安貴妃,若敢跳出來,安貴妃直接擼袖子,婉妃便蔫了。聽過安貴妃的各種碾壓宮妃的粗暴手段後,阿竹壓根沒將她當回事。
目光又掃向坐在承平帝身邊的昭萱郡主,無論承平帝和哪位皇子說話,她都能插上一兩句,而承平帝的模樣,十分的縱容她,使得周圍的人不自覺地奉承著她,讓阿竹也看出承平帝對她的寵愛甚比自己的親生兒女,可謂是風頭無兩。
等承平帝離開鳳翔宮後,阿竹已經將殿內的人都悄無聲息地打量了一遍,也特別地關注了秦王夫妻,秦王妃固然是她關注的對象,但是承平帝總是將秦王拎出來說話,一副恩寵非常的模樣,讓她也不得不注意。
皇帝離開後,諸位宮妃及皇子們也跟著離開了,先去各殿歇息,等到晚上宮宴時再去擺宴的交泰殿。
阿竹和陸禹自然和安貴妃一起去了鳳藻宮。
到了鳳藻宮裡,安貴妃懷裡抱著孫子,一手拉著兒子,眼眶紅紅的,嘴上卻不饒人,恨聲道:「齊王做出這等陰毒之事,皇上卻連你都……幸好端王妃母子平安,不然本宮定然不饒他們!本宮知道你心裡難受,不過你且等等,皇后娘娘不會讓你永遠這般下去的……」
她翻來覆去地安撫著,直到懷裡抱著的孫子餓得嗷嗷叫了,方讓阿竹抱到偏殿去喝奶,繼續拉著陸禹嘮叨安慰。
看得出安貴妃是真心關心這兒子的,但是這嘮叨的勁兒實在是讓人受不了,阿竹抱著胖兒子躲去偏殿了,留著陸禹在那兒應付戰鬥力又要暴表的安貴妃----嘮叨也是一種戰鬥力。
等阿竹餵好奶,又給胖兒子換了尿布後,將他抱出去,方堵住了安貴妃的嘴,一心抱著孫子去了。
有了孩子作潤滑劑,阿竹和安貴妃這個婆婆之間的關係十分和緩,也能聊上幾句了,且加上現在陸禹的處境不若以往,正是要共同面對難關之時,安貴妃也不像以往般愛拿些小事兒來煩人了,整個人看起來真是識大體了不少----估計這其中還有皇后的教導。
時間過得很快,便到了宮宴開始時間。
今年與去年不同的是,太后並沒有出席宮宴,使得整個宮宴的氣氛都有些壓抑。
在場的人都明白,太后的身子現在可以說是在熬時間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人就沒了。承平帝是個孝子,為此十分憂慮,不管如何忙碌,時常去慈寧宮陪太后,但是天子的龍氣也無法驅除太后身上的病氣,現下據說都是荀太醫在用藥吊著太后的命了。
宮宴便在這種壓抑而平和的氣氛中結束了。
當踏出宮門時,阿竹忍不住吁了口氣,懷裡抱著被層層包著的胖兒子,與諸人告別後,在陸禹的小心護送下登上了馬車。
上了馬車,阿竹掀開披風看了下胖兒子的情況,見他睡得香甜,小臉也暖乎乎的,沒有被寒風吹到,忍不住微笑起來。不過想到了什麼,微笑很快又掩了下來。
「怎麼了,不高興?」陸禹輕拍著她的手問道,從她懷裡抱過胖兒子,省得她抱著手累。
阿竹將腦袋倚靠在他肩膀上,他坐得很穩,靠著他讓她感覺到安心,仿佛如此就能積攢很多力量,面對未來的一切困難坎坷。
「不是,我只是擔心太后的身子……」若是太后不在了,昭萱郡主怎麼辦?今晚她看到了昭萱郡主處處討好承平帝,心裡看得難受。昭萱郡主也擔心太后不在了,承平帝不知道什麼時候便會忘記她這侄女罷。
帝王心最是難測,昭萱郡主心裡也是不安的。
陸禹有些沉默,然後嘆了口氣,騰出一隻手攬住她的肩膀,沒有說任何安慰的語言,因為此時所有的語言皆蒼白空泛。
除夕夜便在這般壓抑的氣氛過去了,大年初一的宮中宴會,與百官同樂,沒有宮裡的宣召,陸禹繼續在府里閉門思過,阿竹這端王妃也不好去參加,便也留在了家裡陪丈夫孩子。
這個年過得並不熱鬧,端王府沒有接到任何酒宴的帖子,連大年初三時的女婿攜妻回岳家的日子陸禹也沒有帶阿竹回去,安安份份地呆著。端王府仿佛就這般被人忘記了,就這麼平平淡淡地過了十五元宵節。
出了正月十五,便是齊王就藩的日子。
那日天空下起了綿綿春雨,天氣寒冷,齊王一家子便這麼出發離開了皇城,悄無聲息地退出了這場奪嫡大戲,卻沒有惹來任何一個關注。
一個失敗者從來不值得關注!
陸禹站在書房的窗口前,看著窗外飄灑的春雨,遠處一片雨霧迷濛,壓得人心頭沉沉的。
聽著下屬的報告,陸禹眉眼清淡,知道一個齊王不過是個開胃菜罷了,他的目標從來不是搞垮那些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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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就這般不緊不慢地過下去,很快便到了正月下旬,宮裡宮外皆傳出了一個消息:承平帝因身子不適,命周王主持祭祀禮。
每年正月時,朝廷會選定一個黃道吉日,皇帝在郊外指定的田地里設行宮、御帳、親耕台、觀耕台等,與諸位大臣一起齋戒一天,然後皇帝率領諸位王公大臣到田裡親自耕種以示重農。
而從去年入冬起,這天氣便是大雪小雪不斷,到了正月,天氣仍是冷得緊。也不知道是不是去年被齊王之事氣厥過一回,或者是年紀大了,承平帝不過是在郊外吹了會兒冷風,待親耕結束後的當天,還未回到宮裡,半途時身子便不舒服了,待回到了皇宮,便直接病倒了,可將眾人嚇得夠嗆。
皇帝生病永遠不是小事,而是國家大事。聽聞皇帝生病後,聯繫到他現在的年齡,宮裡宮外的目光都盯向了乾清宮。而這會兒,糟糕的是,過幾日便到了皇家的祭祀日,因先帝當年是在正月下旬駕崩,是以每年這時候,承平帝都要帶領皇子們去祭拜先帝。
當承平帝帶著病體上朝,並且當眾命令周王代他去郊外陵墓祭拜時,不只朝臣面面相覷,連周王自己都傻眼了。
他們以為現在秦王受寵的趨勢,怎麼都應該讓秦王去祭拜才對,何以會將這任務交給皇帝自己一直未正眼看過的周王?莫不是周王也是承平帝心中考核的儲君人選之一?
周王接了這差事後,馬上被各種關注及眾人巴結不提,秦王回到王府里倒是氣得下顎抽緊,寒著臉進了正房。
秦王妃正豎著抱著女兒拍撫她的背,摸著她亂動的腦袋,見他如此模樣進來,挑眉道:「王爺又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
秦王一股腦兒坐到秦王妃身邊,悶聲道:「父皇派了七哥後日祭拜先帝。」
他已經完全搞不懂那位皇父到底想要幹什麼了,到底他看重誰?就不能吱一聲麼?他覺得自己的耐心快要被玩完了,似乎無論他如何努力,總會在以為希望即在前面時,那位皇父又刷了他一次,讓他發現自己就像個跳樑小丑般,原來不過是皇帝手裡的一枚棋子罷了。
秦王妃聽罷,便道:「既然如此,王爺尋個機會請旨出征吧。」
「……」
這話題為毛會從周王祭祀變成了他非請旨出征不可?跳躍性是不是太大了?
秦王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冷笑道:「王妃似乎對出征這事情極為執著呢?可以告訴本王為何?」他心裡想要咆哮,眼看著皇帝的身子就要不行了,這是離開的時候麼?離開了,若是到時候沒能及時趕回來,就什麼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