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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47:41 作者: 霧矢翊
    皇帝飄忽曖昧的態度,使得所有朝臣勛貴都不敢輕易站隊,就這麼看著,直到江南鹽政案爆發,端王和秦王兩人被派往江南後,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使朝堂更變得錯宗複雜起來。

    阿竹知道自己作為端王妃,有自己的責任,而且她懷孕的消息傳出,屆時只要生下兒子,陸禹有後,於他的地位更鞏固。

    齊王一直覬覦著那個位子,或許在他眼裡威脅性最大的便是那位十弟,特別是在端王妃傳出孕事後,越發的心急了,於是在陸禹去奉命下江南插手江南鹽政之事,正好有了藉口動手。屆時若是端王妃出事,人們也只會以為是陸禹插手江南鹽政引起的眾怒,方讓人暗算了,如此也可以轉移人們的視線。

    阿竹深深地嘆了口氣,心裡那股怒火恨意依然未消,不過看到懷裡睡著的胖兒子,眸色柔和了下來。

    她一點也不同情齊王的下場,他既做得出,便會想到事情爆發後的結果。陸禹又不是吃素的,吃了那麼個大虧,顯然不會放過他,可惜皇家沒有殺兒子的習俗,承平帝氣怒之下,方將他譴去就藩,這輩子就算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也甭想回來了,將來不管他以什麼原因離開封地,皆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昭萱郡主當時說估計到時候會委屈了她,因為齊王所做的事情揭發後,皇帝絕對不會殺兒子的,最大的懲罰不過是如此了。阿竹早有預料,所以也並不覺得委屈什麼。

    對於齊王而言,最大的報復大概便是求而不得罷。

    只是,她現在有些擔心陸禹,畢竟是他直接將這事捅到承平帝那兒的,在處置了齊王后,可能是怒極攻心,竟然病倒了。陸禹現在在宮裡侍疾,也不知道承平帝會不會遷怒於他。

    *******

    阿竹的擔心並非多餘,作皇帝的,顯然最熟悉的一種技能便是遷怒了。

    陸珪聽著乾清宮的寢殿裡傳來的聲音,不由得縮了縮脖子,心裡有些後悔今日沒有跟人換班。

    他現在是羽林軍中的一員,羽林軍是皇帝的親衛,直接聽令於皇帝,而羽林軍的成員都是從勛貴或宗室里挑選,查過祖宗十八代才會挑選去特訓一翻,方拎去上崗。陸珪遊手好閒慣了,前幾個月不過是多嘴地說了他父王幾句,他那老爹便又進宮哭訴他難管教,不肯去辦差,於是承平帝大手一揮,便直接將陸珪拎進了羽林軍中。

    空降至羽林軍的陸珪被京城所有的紈絝子弟羨慕嫉妒恨著,羽林軍的戰鬥力雖然比不得京師三營,但是絕對是在皇帝面前最露臉的職位,只要被皇帝記住了,還怕沒有出頭的機會麼?就算是不事生產、沒有上進心的紈絝子弟,也是想在皇帝面前大大地露臉,成為皇帝心中的紅人,然後榮華富貴一生、金錢權利兩手抓,走上人生贏家之路啊。

    平平都是紈絝,他們還在四處找關係想在軍師三宮中安插個職位,而這位根本不必四處奔走找關係,便直接空降過去,又因為他是皇帝的親侄子,還沒人敢給他穿小鞋,免得他一狀告到皇帝那裡去,什麼都沒了。所以不羨慕嫉妒他,還能羨慕誰?

    而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陸珪卻不喜歡,他真的是遊手好閒慣了,突然要開始當差,第一天差點爬不起來,而且還是在宮裡輪崗五天,才得一天出宮歇息,沒有他的那些胭脂柳巷,那該多寂寞啊。

    好吧,等他好不容易習慣了宮裡的生活,卻又發現這差事根本不是人幹事!太遭皇帝惦記其實也不太好啊!例如現在!

    殿內傳來打破瓷器的聲音,還有承平帝怒斥端王的聲音,聽得他心驚肉跳。他怕的不是皇帝生氣,而是端王的後續反應----在他一個不小心被方勁騙上了端王的賊船,不得不將老父兄長一起都賣了換得未來一家人平安時,也深刻地認識到這位王爺的手段。

    嚶嚶嚶,明明他只是個紈絝子弟啊,為毛那麼多人惦記他呢?

    就在陸珪心裡淚奔時,裡面傳來了皇帝的聲音:「阿珪,進來!」

    幸好不是和他娘一樣直接叫「珪兒」,不然皇帝聲音含糊變成了一聲「珪(音同龜)兒子」的話,那他就要淚奔了,不禁怨懟起老爹給他取的這名字。

    陸珪走了進去,雖然不敢隨便亂看,但是目光卻瞄到了地上破碎的藥碗,還有跪在床前的端王,頓時嚇得小心肝又有些承受不住,特別是對上端王那雙清清冷冷的鳳目時,簡直就像是閻羅王的那雙必殺眼,一眼就能讓他死去活來。

    「皇伯父,有何吩咐。」陸珪請了安後,小聲問道。

    「著人去宣你父王進宮,你便在這裡守著。」承平帝淡淡地道。

    陸珪抬頭往床上看了一眼,見到面容蒼老的皇帝半坐在床上,精神有些糟糕,不過看起來沒什麼大礙,屋子裡瀰漫著一股子淡淡的藥味,顯然皇帝先前已經喝了藥。

    能不能別留我下來?我怕啊!陸珪心裡吶喊著,面上卻十分恭敬地應了一聲,交待了位內侍後,便小心地挪到了旁邊站著,打算允當背景,希望那對父子都不要發現他。

    一時間,宮殿變得十分平靜。

    半晌,皇帝的聲音淡淡地響起:「為了個女人,如此對你兄弟,可值得?」

    陸禹抬頭看他:「父皇要聽真話?」

    承平帝冷笑一聲,「朕的禹兒也會和朕耍心眼了,枉費朕對禹兒如此期待,只盼著他以後輔佐這萬里江山,昌盛我大夏。」

    陸珪聽得心中一動,意思是說,皇帝從來未囑意過端王,而且端王自己也是曉得的?

    陸禹不語。

    皇帝又道:「你可是朕當年抱在懷裡,一筆一畫地教你習字認字的孩子,你素來在朕面前最是實誠,從未和朕耍心眼,朕也最滿意這點,素來最疼你,今日便有什麼話直說。」

    陸禹聽到這話,身體深深地跪下去,聲音有些哽咽,「兒臣不孝,有負父皇教導。」

    承平帝哼了一聲,又轉了個坐姿,到底臉色沒有那般難看了。

    「此事是兒臣衝動了,只是兒臣想到當日回來,聽到太醫說兒臣的王妃差點一屍兩命,便難受極了,那是兒臣盼了很久的孩子,兒臣心裡難受,便做了衝動事。兒臣這次衝動了,請父皇責罰。」

    陸珪瞄了一眼,驚奇地發現先前還震怒不已的皇帝此時竟然面無怒色,而且唇角還掛著似有若無的笑容,不由得有些驚愕,被這對父子給弄糊塗了。難道他的腦子真的那麼不好使?猜測不出皇帝複雜難辯的心思?

    嗯,或者是皇帝老了,這種老男人的心思他一個年輕人猜測不透吧。

    *****

    安貴妃在得到消息時,便匆匆忙忙地跑出鳳藻宮,直奔鳳翔宮而去,髮鬢都亂了,卻已經顧不得整理儀容。

    安貴妃剛到鳳翔宮時,便發現這裡還坐了個對著皇后哭成了淚人兒的女人----賢妃。

    看到賢妃,安貴妃柳眉倒豎,整個人就像發狂的母獅子,差點直接擼起袖子,揮拳上來。

    賢妃聽到宮人稟報的聲音,哭泣的聲音一頓,抬頭看向安貴妃,恰好對上一雙燃燒著怒火的鳳目,心頭又涼了半截,便知道她今日來這裡的事情不成功了,而且這個沒腦子的貴妃估計以後會開始拿她來作伐子折騰了。被人作賤折騰她不怕,只是她的兒子……

    想到齊王年後便要就藩,永世不得進京,不僅與那位子沒緣份,她與兒子永世不得相見,便又悲從中來。

    「喲,賢妃妹妹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哭成這般?還是收收眼淚的好,不然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齊王怎麼了,讓賢妃妹妹開始哭喪呢。」安貴妃不客氣地道,當場便開了嘲諷技能,極盡挖苦。

    賢妃有些惱,怒道:「貴妃何必說得這般難聽?齊王雖然現在這般,但仍是皇上的兒子,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本宮放肆?」安貴妃冷笑,「齊王做出如此喪心病狂之事,差點害得本宮的兒媳婦和孫兒都沒了,還不准本宮說兩句?本宮告訴你,本宮今日就要說,大不了你來打本宮啊?本宮怕你啊……」

    看著像個流氓一樣真的擼袖子的安貴妃,賢妃氣得臉色發青,這女人除了一張臉皮看得過去,哪有一點宮妃的模樣?簡直是個市井潑婦!怨不得皇帝從來不喜教導出安貴妃的懷恩侯府!

    鳳翔宮裡伺候的宮人不忍睹目地低垂下頭,唯有皇后仍是坐得四平八穩,喝茶看著她的大殿裡上演的兩女撕逼大戰。

    最後自然是以丟開了臉皮耍起流氓的安貴妃大獲全勝,若是阿竹在這裡,一定會拍手讚嘆不已:安貴妃和陸禹果然是母子,都是耍流氓的高手!

    賢王妃今日過來是想要尋皇后求情,讓皇帝收回命令,重新發落齊王的。至於她為何不去向承平帝求情,主要是這些年來她的顏色已不比年輕時,承平帝對她的情份也極淡,估計現在她去求情,指不定承平帝看到她聯想到齊王做的事情,更是怒火中燒。

    所以,她只能來求皇后,而皇后的話皇帝素來會聽進幾分,只要皇后出面,就算結果不成事,但皇帝也會輕罰幾分。

    可是,她還來不及同皇后哭訴多少,安貴妃便衝進來了。

    賢妃只能鐵青著臉,跌跌撞撞地離開了鳳翔宮。

    賢妃一離開,輪到安貴妃來哭訴了,全然沒了先前擼袖子時的潑婦之態,低垂著頭,哭得楚楚可憐,悲泣道:「皇后姐姐,端王到底做錯了什麼?他辛辛苦苦地為皇上辦差,遠去江南吃苦不說,路上還要遭到刺殺,九死一生地回來後,沒想到有人卻這般惡毒,竟然對著自己親兄弟的妻兒動手,差點導致一屍兩命……端王不過是將收集到證據呈到皇帝面前罷了,為何皇上如何生氣,難道還讓端王不要出手,每日面對著殺子兇手笑臉相對不成?這不是憋屈人麼?端王現在正跪在乾清宮,聽說都跪了幾個小時了,這天氣那般冷,眼看又要下雪了,再跪下去,人都要跪壞了……」

    安貴妃這一刻的嘴皮子十分利索,極儘可能地將端王說成了個可憐的小白兔,齊王是個沒有人性的人渣,竟然喪心病狂地對兄弟的妻兒下毒手,差點導致一屍兩命。苦命的端王什麼都沒有做錯,皇帝為何如此是非不分,竟然還要罰他。

    皇后聽得臉皮抽搐了下,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這張嘴可以去唱大戲了,真是厲害呢。不過可惜,她沒那個膽去皇帝前面說,不然絕對能看到皇帝那張老臉皮更精彩。

    皇后見她哭得差不多了,直接將她拎了起來,說道:「你懂什麼……」等見她抬起一張淚眼朦朧的臉委委屈屈地看著自己,皇后又覺得有些心塞,和這麼個蠢人計較太傷腦子了,只得道:「你且放心,端王不僅沒事,反而全因禍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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