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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47:41 作者: 霧矢翊
    聽到星枝的聲音已經近似哀求,昭萱郡主淡淡地點頭,斂著袖子沿著林蔭處行走。不過快到她居住的寢宮時,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歡快的童聲,昭萱郡主微微皺眉,眼裡露出了厭惡之色。

    腳步一轉,昭萱郡主出了寧馨園,便見到寧馨園不遠處的花園裡正在踩著新栽好的花木玩樂的代王,幾名花匠縮在一旁,想阻止又不敢,眼裡已經出現了焦急之色。

    「來人,去將代王給本郡主提來。」她淡淡地吩咐道。

    聽到這話的宮侍們面面相覷,正遲疑間,一名侍衛已經出列,大步上前,在代王及周圍的人反應過來之前,已經拎住了代王的後衣領,直接一個縱步躍到了昭萱郡主面前,將代王直接種到昭萱郡主面前。

    昭萱郡主唇角揚了揚,破天荒地看了眼那侍衛,發現這侍衛出乎意料之外的年輕,他身材極高,但卻顯得瘦弱,而且一個大男人,竟然長著一張像姑娘般清秀的臉,雖然繃著臉孔,但是沒有絲毫的冷峻之色,反而讓人覺得他稚氣未脫。

    估計也是這般年輕,才敢做出這種事情,不像其他人,思量比較多。

    自從上回她被代王撞下台階暈過去後,因為太后護著她,皇帝舅舅沒辦法,方派了個兩大內侍衛到她身邊來保護她。她對這種事情不在意,連那兩個侍衛長什麼模樣也沒瞧清楚,甚至連名字也不記得了。

    「大膽!你幹什麼?你知道本王是誰麼?膽敢如此對待本王……」代王氣得拳打腳踢,可惜他短胳膊短腿,根本沒有傷到那侍衛分毫,氣得更是破口大罵,看向昭萱郡主的眼神更是惡毒。

    這眼神真討厭!

    「你再用這種眼神看我,小心我將你眼珠子挖了!」昭萱郡主淡淡地道。

    代王嚇住了,既管這女人說得平淡,但他還記得上回她抽了他一巴掌,抽得他臉都腫了,但是不僅沒有受到父皇的懲罰,甚至還要他去給她道歉。憑什麼啊?不過是個無母父不理的病殃子罷了!可是,那種被呼巴掌的疼卻記在了心裡,讓他一看到這女人就有些發悚。

    「你、你敢,父皇知道了會饒不了你的!」代王色厲內荏地叫囂著,又呼喝遠處的宮侍過來救他,「你們是幹什麼吃的?還不過來救本王?若是本王少根頭髮,小心父皇殺了你們!」

    那兩個宮侍也急得不行,忙跑過來,然而還未到跟前,便一頭栽到泥土裡了。再仔細看,原來是捉著自己的侍衛用石頭擊中他們的雙腿,讓他們跌倒。

    代王這下子終於嚇住了,小臉慘白慘白的。

    昭萱郡主隨意看了眼,伸手輕輕地拍打著代王的臉蛋,手裡不知何時多了支尖利的髮釵,在指尖閃爍著銀光,對著他的鼻子戳了下。

    代王只覺得鼻尖一疼,目光越發的驚恐,聲音都發顫了:「你、你、你要做什麼……」說著時,就見那銀釵最尖的一頭對著他的左邊眼睛,緩緩地移了過來,看起來就要戳爆他的眼睛,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再哭就弄爆了你的眼珠子!」

    陰測測的聲音響起,嚇得代王再也不敢哭了,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女人,她站在樹蔭下,瘦得仿佛只剩下皮包骨,膚色慘白慘白的,嘴唇上沒有一點色澤,一雙眼睛卻黑得可怕,穿著素色的衣裙,陽光隱入雲層中,光線變得曖昧起來,使她看起來就像個女鬼----太可怕了!

    「記住,以後見到本郡主要繞路走。若是遇到了,也有禮貌一些,不然……」

    看到那支銀釵又移了過來,嚇得差點尿褲子的小破孩這回不敢再動什麼惡毒的心思了,忙不迭地點頭,只求離這個像鬼一樣可怕的女人遠遠的,他再也不來惹她了。

    昭萱郡主看著小孩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可憐樣子,拿出帕子給他擦了擦,柔聲道:「表弟真是的,這麼大了還如此愛哭,皇上舅舅看到了可要笑你了。好了,這裡是外祖母歇息的地方,以後莫要到這裡來玩,吵到她老人家就不好了!」

    代王:「……」即便一臉溫柔,女鬼還是很可怕啊!!

    等代王像只嚇壞的兔子帶著那兩個宮侍離開後,昭萱郡主眯著眼睛看了會兒遠處,在星枝的提醒下也回了寧馨園,順便將那名侍衛一起捎了進去。

    回到房裡,星枝星葉和宮女們殷勤地伺候著,昭萱抬了抬手,眉頭都不用動一下便讓人伺候得舒舒服服。加上剛才恐嚇了人後,心情舒暢,這會兒就算喝那種難喝得要死的藥,也不會覺得難受了。

    坐在炕上,昭萱郡主喝著藥茶,淡淡地問道:「名字,年齡。」

    年輕的小侍衛遲疑了下,拘謹地道:「聶玄,十五歲。」

    「這么小?」昭萱郡主又打量那張清秀得像小媳婦一般的臉,怨不得呢。

    是男人都不喜歡被女人說小,聶玄清秀的臉微微一紅,想說什麼又因眼前之人的身份,只能憋住,將頭低了下來。

    昭萱郡主看得有趣,這副逆來順受的小媳婦樣,更讓人想欺負。又逗了兩句,發現他的臉快要紅成蝦子了,方道:「行了,你以後就到本郡主這兒當差,只要不做出什麼背主的事情,本郡主不會虧待了你的。」

    讓人賞了這侍衛後,便讓他下去了。

    聶遠捏著昭萱郡主賞的荷包,裡面裝的是一張一百兩的銀票,不禁抽了下嘴角,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屋子,心說這位郡主行事果然是粗暴又沒頭腦,和以前一樣。剛才唬嚇代王時的那種凌厲深沉,果然是裝的。

    等聶玄離開,昭萱郡主盤腿坐在榻上,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

    星枝看得有些擔憂,不知道郡主怎麼了,是心情不好麼?還是剛才太后對她說了什麼?以往每次端王妃進宮時,郡主的心情都會好上一天,今天端王妃進宮的日子,她原本心情也很好,可是從太后那兒出來,心情好像就變了。

    「郡主……」

    昭萱郡主揉了揉腦袋,說道:「去準備筆墨。」

    星枝聽話地下去了,很快便準備妥當,便見郡主提筆在紙上寫下幾行字,然後直接折了起來,拿了一本詩經將那紙壓住。

    星枝眨了下眼睛,郡主這是要給端王送信麼?應該是先前太后說了很了不得的話,所以郡主才會主動聯繫端王。想罷,星枝嘆了口氣,心裡有些擔憂,太后疼愛郡主不假,但也太疼愛了,估計會一意孤行。

    ******

    六月結束,進入七月份時,江南終於傳來了消息。

    阿竹看著從江南傳回來的信件,了解了江南鹽政的事情發展後,不禁若有所思。江南大批官員紛紛落馬並不奇怪,而幾個老牌的世家也被派去的欽差收集到了一堆罪證,抄家是少不了,整個江南可以說是血雨腥風。

    江南距離大夏政治中心挺遠的,這一片血雨腥風還動搖不到京城,但是京城的氣氛卻開始變了。

    阿竹合上信件,決定在她生孩子之前,她還是少出門吧。

    過了幾天,嚴青jú又挺著肚子過來了。

    阿竹摸摸這妹子的腦袋,嗔道:「這大熱天的,來回跑,你也不嫌熱。」

    嚴青jú笑得柔柔的,輕聲道:「哪裡會熱?我想三姐姐了嘛。」

    阿竹只是笑了笑,說道:「半個月前你才跑來一次,在這裡多呆了些時間,鎮國公世子便來接人了,顯然極是緊張你。你不會又和他吵架了吧?」阿竹懷疑地問,心說那兩個人吵得起來麼?這朵小jú花眼眶一紅,滴兩滴淚,男人什麼都軟了才對。

    「沒有,我從來沒和世子吵架的,三姐姐別亂想。」嚴青jú笑得靦腆,「咱們三觀雖然有些不符,但是閉閉眼就過了,夫妻也就是這麼回事。」

    阿竹:「……」妹子你拿我的話來搪塞我好麼?你懂得啥叫三觀麼?

    用過午膳,兩個孕婦又到花園的樹蔭下散步消食,丫鬟們跟在她們身後,直到走累了,便到水上的涼亭中坐著吹風。

    「三姐姐,最近京城的局勢有些不定,端王殿下現在在江南,而且還協助欽差查尋江南鹽政的貪腐,估計會有很多人找上門來求情,三姐姐到時候千萬別出面。」嚴青jú細細地叮囑道。

    阿竹抿嘴一笑,說道:「這事我知道,你就放心吧,外頭的人都知道我害喜好幾個月了,還沒好呢。」

    其實六月中旬時,她已經不害喜了。只是從陸禹寄回的家書中隱約可知江南的情況不好,決定還是繼續「害喜」吧。所以這段時間,各府投來的帖子她都讓耿嬤嬤處理了,沒有作任何回應。

    嚴青jú挑了下眉,沒想到阿竹反應也如此快,又道:「除了這事情,還有一件事,三姐姐近來尋個機會裝病,別太頻繁去皇莊吧。」

    「為何?」阿竹有些訝異。

    嚴青jú目光沉沉地看著她,然後靠近她道:「看時間,明年昭萱郡主就要出孝了,聽說太后近來正為她打算呢。」見阿竹看著自己,嚴青jú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小聲道:「妹妹知道三姐姐和昭萱郡主的情份不一般,可是太后娘娘有些老糊塗了,難免會異想天開。」

    阿竹聽罷,有些好笑,卻說道:「放心,我相信昭萱。」而她也願意相信昭萱郡主。

    嚴青jú看她與平時不變的笑容,原本浮躁的心也跟著安靜下來,忍不住想要接近她,靠近她。她想,昭萱郡主雖然是個有情有義之人,但若不是為了三姐姐,她的情義也要打折扣。她的三姐姐就是這樣一個人,會讓人打從心裡感覺到安心,讓人感覺到溫暖。

    明明只是個平平凡凡的人罷了,但是接受過她的好後,會讓人依戀,沒有人捨得放手。

    因為那是世間最乾淨的感情,沒有摻雜任何的虛假。

    這就是她的三姐姐!

    ******

    嚴青jú在端王府的別莊呆到了傍晚,直到紀顯下衙時,順便路過來接她。

    紀顯表示,若不是看在她是孕婦的份上,他還不屑來。當然,他這麼想的時候,動作卻輕得不可思議,護著嚴青jú上了馬車。

    夫妻倆坐在馬車裡,紀顯支著臉看著對面的女人,直到她被看得低下頭去,顯出一副柔弱可憐相時,明明知道這是假的,仍是止不住的心軟憐惜----或許這便是男人的劣根性罷。

    「你和端王妃感情倒好。」紀顯開口道。

    嚴青jú不知道他這話是羨慕還是諷刺----嗯,她就當他是羨慕行了,反正他也沒個能交心的兄弟,便柔和地笑了下,說道:「妾身與三姐姐自小一起長大,情份自然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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