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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47:41 作者: 霧矢翊
    老夫人詢問了孫女的病情,知道她今日好了許多,心裡也放心了,不過仍是氣道:「都是那兩個賤人害的,若是這一次不是她們挑事在先,蘭兒也不至於嚇到。明兒去寺里請個高僧進府來做場法事,為她收收驚。」

    鍾氏忙勸道:「娘,這事兒不妥!咱們府里剛沒了個姨娘,馬上又請高僧進府做法事,教外頭的人如何想?」見老夫人仍有些不以為意,硬著頭皮道:「而且,這次的事情……老太爺似乎很生氣。」

    想到當日丈夫恨不得掐死自己的表情,老夫人頓時縮起了脖子裝鵪鶉。她剛嫁過來時,心裡挺得意的,丈夫也寵愛了她好一陣,誰知道後來嚴祈安的姨娘會奪走了丈夫的目光,很快便將她丟開不管了。丈夫是個貪花好色的,老夫人恰巧是個欺軟怕硬的性子,只要丈夫大聲一點,她便萎了,實在是不敢在丈夫面前鬧。

    這次的事情,也是老夫人碰巧遇見了這等醜事,雖然心裡又驚又怕,不過仍是決定抓住了這個把柄,一心想要將董姨娘和嚴祈安這賤婦生的庶子打壓下去,可是沒想到會嚇到了自己孫女。

    「生氣就生氣……反正他氣性再大,也氣不了幾日了,到時還有得他氣的。」老夫人嘴硬道。

    鍾氏驚訝地看著她,難道老夫人這次的戰鬥力終於要厲害一回了?

    老夫人又得意起來,說道:「你看著吧,很快便知道了。」然後又吩咐兒媳婦道:「這幾日讓祈賢安份一些,別到處亂跑,省得老太爺將氣發泄到他身上。」

    鍾氏有些不安,不過仍是溫順地應了。

    果然,過不了幾日,便聽說了老太爺上了摺子要將爵位傳給長子嚴祈華,皇上已經批准了。

    鍾氏驚呆了。

    鍾氏是知道的,嚴老太爺認為自己還沒老到不能動,根本沒有傳爵給兒子的意圖,雖然旁人勸過他,但他一直沒當回事,享受著靖國公的頭銜帶來的好處,甚至連老太君提過這事,也被他岔過去了。可是這回怎麼會乖乖聽話了?

    丈夫嚴祈賢卻十分高興,晚上回來偷偷地對鍾氏道:「聽說這次的事情,張閣老還在背後推了一把,父親被逼不得已才會上摺子明言傳爵給大哥。哎,雖然得益的是大房,可是咱們這房怎麼說也得撈些好處不是?」

    鍾氏擰眉,問道:「有什麼好處可撈的?」

    嚴祈賢嘿嘿笑著,低聲道:「你以為娘會這般湊巧地捉到父親和老四的把柄?還不是我在背後幫著的?我可是收了西府兩位叔父的好處,要仔細盯著父親,儘量揪出他的錯處,好讓他將爵位傳給大哥。」

    鍾氏有些明白了,吃驚地問道:「兩位叔父真的給了你好處?」怨不得最近丈夫都沒有向老夫人伸手要錢了。

    西府的兩位老太爺一直不滿東府的嚴老太爺,鍾氏卻沒想到他們會暗中拉攏嚴祈賢對付嚴老太爺。不過想想也不奇怪,只是為何會挑中嚴祈賢,鍾氏略一琢磨也明白了,她知道自己丈夫的德行,花錢如流水,永遠處於沒錢花的貧困線上,有人給他送銀子,早就樂死了,更不用說丈夫心裡也不喜歡老太爺只將嚴祈安當兒子的德行,能將嚴祈安給坑一把,自然樂意。

    再想想東府五個大老爺的性格,嚴祈華是個大家長,是被已逝的老公爺教導得最成功的繼承人,西府兩位老太爺還真不敢和他說這種事情。嚴祈文也自有主張,不好拉攏;嚴祈安更不用說了,和嚴老太爺一個德行,兩位老太爺噁心死了;五老爺嚴祈俊是個沒存在感的,根本毫無拉攏的意義,最後只有愛財如命的嚴祈賢最好拉攏了。

    嚴祈賢雖然不喜歡兩位兄長,但也知道除非嚴祈華和嚴祈文都死了才會輪到自己繼承靖安公府,可讓他除去這兩位兄長……老說實,他紈絝了一輩子,還真是做不出殺人放火的事情來。

    鍾氏將前因後果想明白,臉色變得晦澀,見丈夫仍在興致勃勃地說著西府的兩位叔父給了他多少好處,心裡如針釓似的,以他這種性格,害怕以後女兒青蘭的婚事要被他拿來換好處,隱隱擔憂起來。

    ***

    阿竹聽說自己大伯即將要承襲靖安公府時,也有些呆了。

    靖安公府的爵位是世襲罔替,她還以為老太爺會占著靖安公的名頭到死呢,沒想到這般快就要傳爵了,一旦傳爵,嚴老太爺很多事情就要受到限制了。

    不過這件事情卻讓整個靖安公府的很多人都極高興,嚴青梅端莊的表象下也隱藏著雀躍。

    聖旨很快便下來了,到了五月份,嚴祈華正式襲爵。

    ☆、第49章

    靖安公爵位交替,嚴祈華作為新上任的靖安公,在府中大肆宴請賓客慶賀他襲爵。

    這是必要的宴請,京中眾多與靖安公府交好的勛貴官員紛紛上門來祝賀,就算不方便上門的,也會派人送了份賀禮過來。

    相比之下,嚴老太爺所居的慶暿堂顯得無比寥落。

    慶暿堂居東,歷來是靖安公府的主人所居,不過嚴祈華為表示對父親的尊重,並沒有讓他遷居出來,依然讓他住在慶暿堂中。但嚴老太爺依然不開心,連和鮮嫩的丫鬟紅袖添香的興致都沒有了,氣得將書房案上的筆墨紙硯等物都掃到了地上。

    名貴的太湖香墨硯砸到地上,滴溜溜地滾到了書房門口,走進來的嚴祈安沒注意到,一腳踩上它,直接滑倒了。

    「嗷----」

    「老爺!」後頭的小廝見到嚴祈安滑倒,忙手忙腳亂地上前將他攙扶了起來。

    等嚴祈安被扶起來,眾人才瞧見他剛才滑過不小心臉門直接磕到了門框,從右眼斜過鼻樑至左臉出現了一條紅腫的痕跡,偏生他養尊處憂慣了,肌膚比普通男人還要蒼白一些,遠遠看去,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在臉上用胭脂畫了一條紅槓,腫得真有藝術感。

    嚴祈安疼得眼淚都飆出來了,嚴老太爺也沒想到這兒子會這般倒霉,嚇了一跳,趕緊讓人去找大夫過來。

    忙碌了一通,嚴祈安沒有撞歪鼻樑,就是臉上的痕跡起碼要過陣子才能消失了,大夫開了消瘀化血的膏藥給他塗抹,但那張臉白慘慘的,配上這條紅痕,太刺激人眼球了。

    嚴老太爺一時間有些愧疚,他是真心疼愛這兒子的,嚴祈安也是這麼多兒子中長得最像他的,雖然他不至於昏聵到想要將爵位傳給嚴祈安,但絕對不是被人如此逼著傳爵,讓他沒法為這兒子謀多一些東西。

    嚴祈安聲音有些含糊地道:「爹,宴席就要開始了,很多客人都來了,您也出去吧。」

    嚴老太爺哼了一聲,怒聲道:「那個不孝子,現在指不定如何得意了,竟然聯合外人將老父逼著傳爵予他,哪家的兒子有像他這般不孝的?遲早有一天,我要讓天下人看看他的真面目……」

    「爹,你還在為這事生氣啊?」

    嚴老太爺又哼了一聲,表示他依然對此事怒氣難消,恨不得見不到大兒子那張嚴肅冷硬的臉方好。長子那張臉長得像已逝的老公爺,甚至連神態也極為相似,不愧是老公爺手把手教出來的繼承人,每每讓他見了,有種老鼠見到貓的感覺,心頭極不喜。

    嚴祈安倒是沒有嚴老太爺的生氣,畢竟被人逼著傳爵的人不是他,只不過他依然氣憤自己被人給算計了,說道:「爹,這事情很奇怪,大哥那個人……他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定然是有人私底下盯著咱們的一舉一動,才會知道洪姨娘的事情。你說會不會是三哥?」

    至於為何不懷疑其他人,蓋因嚴祈華被老公爺教導得太成功了,不會用這等下作手段對付自己家人,而且他也不會像老夫人這般沒腦子,一個不小心公府的名聲就全沒了;而嚴祈文那是個清高的,不屑與他們為伍,也有些兒女情長,同樣不會幹這種事情;嚴祈俊是個隱形人,眾人都沒將他當一回事,那麼只有嚴祈賢了。

    「他敢!」嚴老太爺氣得一拍桌子。

    嚴祈安雖然混了些,但也沒有笨到底,琢磨道:「爹,你想想,張家這幾十年來一向不理咱們家的事情,這次卻幫著逼您傳爵給大哥,這事情也太湊巧了。兒子聽說,三哥這一年來時常往西府跑,和二位叔父喝酒……」

    嚴老太爺臉皮抽搐了下,目光陰鷙,怒道:「好啊好啊!我的兒子,卻一個一個地勾結著外人,偏幫著外人設計老父,這等不孝子,看我不拿家法伺候他們一頓……」

    見老太爺衝動地拎起掛在書房牆上的那柄做工精良的戒尺,忙制止了他,勸道:「爹,現在事情已經定局了,您再生氣也沒用!而且今兒是大哥的大喜日子,聽說連幾位王爺都過來了,若您在這種時候鬧開,旁人還以為您容不下大哥,對皇上的旨意不滿……」

    見將人勸住了,嚴祈安趕緊道:「宴會就要開始了,到時候爹你一定要使勁兒地笑,讓大家知道爹你是很欣慰地將爵位傳給大哥的,而不是被人逼的。」嚴祈安可不想老太爺去鬧了宴會給嚴祈華難堪,他心裡對這大哥也有些發悚,能不對上他就儘量避免,不然對自己還真沒啥好處。

    嚴老太爺臉皮又抽搐了下,半晌嘆了口氣,頹然道:「兒大不由人啊!竟然夥同外人欺辱自己老父。」

    嚴祈安眼睛一轉,又道:「爹,兒子剛才聽說今兒有好幾位王爺都來了,康王、周王、秦王、端王……」

    嚴老太爺眼睛又是一亮,叫人進來為他整理了儀容衣冠,笑道:「我雖然傳爵給你大哥,不過也是能說得上話的!走,咱們去見見幾位王爺。」

    到了前院客廳,便見已經來了許多賓客,其中坐在上首位置的還有幾位王爺,其他人都坐在旁邊巴結著他們。

    見著嚴老太爺過來,眾人尊重他年事已高,紛紛給面子起身相迎。

    嚴祈華和嚴祈文也過來相迎,眾人見到嚴祈安臉上的那條紅痕時,不由吃了一驚,在嚴祈安陪笑說不小心撞的時,嘴裡紛紛關心問候,但心裡怎麼樣的便沒人知道了。

    嚴祈文皮笑肉不笑地道:「爹你先前不是說身子不適需要歇息麼?」

    嚴老太爺差點忍不住抄起桌上的茶盞砸到這不孝子腦袋上,按耐住怒氣,慈愛地說道:「今兒是你大哥的好日子,就算再不適也要出來看看,見到你們兄弟兄友弟恭,為父心中也欣慰開心。」

    什麼兄友弟恭,指不定在心裡罵他們是一丘之貉吧。

    嚴祈文又刺了他兩句,在兄長警告下,終於閉嘴了。不過見嚴老太爺在眾多賓客前敢怒不敢言,便覺得神清氣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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