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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5:47:41 作者: 霧矢翊
枯潭寺前後有三座大殿,分別供奉著如來佛祖、觀音大士、三身佛等,東側是鐘樓,西側是鼓樓。
何氏也已經到了,兩家的馬車在殿前匯合,何氏也帶了柳昶一起來,兩人寒暄兩句,便有年老的知客和尚親來迎接。
進了山門殿,柳氏便捐了那一百兩的香油錢,何氏也隨之捐了些,兩人便在知客和尚的引領下,從大雄寶殿開始由左至右依著佛像開始燃香磕頭。
寺里都是婦孺,阿竹看到了很多婦人也帶了孩子來給佛祖磕頭,待磕完頭後,又去給觀音大士磕頭上香,比之對佛祖更加的虔誠。這個阿竹懂,送子的是觀音嘛,自然要更加虔誠了。
阿竹和柳昶都是小孩子,不必和大人一般虔誠禮佛,柳昶好奇地看著香案上的簽筒,有些躍躍欲試。
「表妹,要求籤麼?」
阿竹搖頭,她現在還是個小不點,不用求婚姻不用求學業也不用求前程。
柳昶奇道:「難道表妹不想試試?」再見阿竹很淡定地搖頭,越發的覺得阿竹和舅家的那些表姐妹們極不同,又因阿竹一路上都乖乖的,讓他也有幾分帶妹妹的樂趣。想罷,又朝阿竹笑了笑。
阿竹頓時又有種眼睛被炫花之感,趕緊閉上眼睛,這時聽到旁邊一聲驚呼聲響起,轉頭望去,見到一個穿著鵝黃色的掐金絲禙子的心型臉小姑娘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柳昶,不同於時下那些嬌嬌柔柔的女孩,她的臉蛋是健康的粉桃色,見兩人朝她望去,頓時甜甜一笑,頰邊出現兩個酒渦。小姑娘身邊跟著幾個丫鬟和嬤嬤,看穿著打扮,應該也是富貴之家。
阿竹也回了個笑容,卻並未將這小姑娘放在心上。
上完香後,柳氏和何氏被請到一間香房喝茶,這裡已經坐了幾個穿著華衣的貴婦,一群女人嘰嘰喳喳地交流著一些女人的話題,不好讓小孩子聽見,便打發了阿竹和柳昶到隔壁廂房去玩耍。
「你們也是來上香的麼?」
剛出了門,便聽到一道甜軟軟的嗓音響起。
阿竹和柳昶看去,卻見是先前那個心型臉的可愛小姑娘,只見她眯著眼睛朝兩人笑得像個甜姐兒。
這小姑娘看起來也才七八歲,年紀並不大,卻十分穩重。阿竹也笑著回道:「是啊。」
「我姓孔,不知這位妹妹怎麼稱呼?」
「我姓嚴。」阿竹客氣地道。
孔小姑娘甜甜地喚了一聲「嚴妹妹」,然後又對柳昶喚了一聲「嚴哥哥」。阿竹聽罷馬上道:「這位是我表哥。」卻未告知姓甚名甚。
孔小姑娘笑得更甜了。
阿竹心裡頓時湧上一種古怪的感覺,這老成持重的姑娘並不是想認識她,而是想要認識柳昶罷了。
果然,沒幾下,孔小姑娘便和柳昶搭上話了,她笑得甜美,聲音又軟和,讓人極有好感。阿竹又窺了眼旁邊伺候的丫鬟嬤嬤們,發現她們只守在旁邊,並不阻止這小姑娘搭訕的行為。柳昶卻一副懵然不知的模樣,客氣有禮地和那孔小姑娘寒暄著。
說了會子話後,孔小姑娘便道:「聽說枯潭寺的金jú開得很好,咱們不若去看jú花罷。」
柳昶看向阿竹,極照顧阿竹的情緒,問道:「妹妹喜歡看jú花麼?」
阿竹正欲搖頭,便見那孔小姑娘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又點了下頭,看向跟來的碧糙道:「若去看jú花,娘親會不會找不著我們?」
碧糙笑道:「不過幾步路罷了,姑娘若去也使得,讓個小沙彌去告訴夫人一聲便行。」然後叫來路過的一個小沙彌,讓他去香房告訴劉嬤嬤一聲。
得了肯定答應,一行人便往後院行去。
其實枯潭寺里最有名的是梅花,可惜現在不是梅花盛開時節,而這金jú卻是寺里的和尚特意為應和時節而培育的,因為年年此地的jú花都比其他地方的jú花開得晚,又是大團金jú,使得這金jú成為了秋日枯潭寺的一景。
去看金jú的香客很多,有一群丫鬟嬤嬤護著,倒是沒什麼大礙。孔小姑娘是個健談的,和柳昶討論起了jú花的品種來,言之有物,很快便吸引了同樣博學的柳小正太的目光,阿竹跟在他們後頭,心裡止不住的好笑,好笑之餘又有些奇怪。
正奇怪著,突然一名低著頭女子匆忙走過,與阿竹擦身而過。
阿竹正好抬頭瞧見了她低垂的臉,突然眼睛一瞪。那女子也正好見著抬起臉的阿竹,平靜的美眸里也露出了幾許異樣,竟然低下了身,伸手攬住了阿竹,笑道:「姑娘,原來你在這裡,可教奴婢好找。」
碧糙心中一驚,有個不認識的漂亮的女人抱著她家姑娘親熱地喚著「姑娘」,讓她直覺這女人來者不善,正要說話時,阿竹已經飛快地朝她搖手。碧糙素來知道自家姑娘是個有主意的,下意識閉上了嘴,但也因此錯失了良機,就見那姑娘竟然飛快地抱著阿竹與她們錯開,往人群而去,幾下便沒入了人群之中。
阿竹小臉被壓在那女人的胸脯里,鼻尖聞到一股好聞的幽香,而且這軟綿綿的觸感----比她娘親還有料耶!
☆、第19章
枯潭寺香火鼎勝,來往皆是有身份有權勢的官家女眷,是以守衛也森嚴,以免驚擾到來寺中上香的貴客們。
每隔一段距離,便有巡邏的青壯和尚,每一道門都有面容肅穆的知客和尚看守。來此上香的客貴,一般不會放任下人隨意亂走,不然要被那些青壯和尚攔住查問。但是若帶著個小女孩的婢女就另當別論了,並不會太惹人注意。
阿竹乖巧地窩在那女人懷裡,走出人群後,便離開了開滿金jú的院子,院門中守著的知客和尚施了一禮,那女人抱著阿竹還了一禮,方從容而去。
阿竹趴在她懷裡,視線往後探去,發現後頭有一個青壯和尚尾隨而來,原本以為只是她的錯覺,當這女人穿過鼓樓,往枯潭寺中為貴人禮佛齋戒時所居的後院而去時,那和尚竟然也加快了腳步跟隨而來,突然明白了這女人為何要偽裝成她的婢女,想來如此一來能自由在寺中行走,二來也是一種偽裝。
只是現在偽裝似乎不成功,已教人發覺。
枯潭寺頗為清幽,穿過一條遊廊,便是建在後山的那清幽的後院,今日院門口竟然無人看守。
阿竹沉思中,突然發現那女人加快了速度,只覺得兩耳生風,抱著她的女人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議,雖不知道她欲去何處,卻也安份地不發出聲音。
走到一處庭院,此地密植花樹,兩邊花樹重重疊疊,人與人對面看著,幾步之遙也不一定能看清楚對方。是個極好隱藏的地方。
周圍很安靜,阿竹正待細耳傾聽動靜時,身後一道疾風拂來,阿竹發現這女人的身體動了,她被拋了起來,整個人正好落到了不遠處一株梅樹的枝椏上,小身體卡在了樹叉中。
發現自己正在樹上時,阿竹僵硬住,梅樹樹幹有人的大腿粗,但仍稍顯過細,幸好阿竹還是個幼童,只要不動彈,那纖細的枝椏倒是不會不堪負重。下意識地抱住旁邊的樹幹,阿竹仍有餘瑕將目光往下看,見到抱她過來的女人正和一個和尚打了起來,兩人在濃密的花樹中你來我往,拳來腳往,拳拳到肉,聽到那拳聲,阿竹都感覺有些痛,頓時為下面那個漂亮女人擔憂起來。
那和尚一點也不憐香惜玉,那麼漂亮的女人也能下得了手……唔,錯了,在他們眼裡,色就是空,不過是紅顏枯骨,自然沒什麼下不下得了手的。阿竹暗暗為那女人擔心。
目光一轉,阿竹觀察起自己所在之地,發現前方便是寺院的後山中的一溜房舍,卻奇特的沒有什麼人,安靜得有些詭異。
正觀察著,下方勝負已分,那女人一個漂亮的後空翻,落到了那和尚身後,一個肘擊,直擊那和尚的後頸,和尚瞪著赤紅的眼睛,終於不甘心地撲倒在地上。
女人直接將那和尚拖到了旁邊的花叢中掩飾了他的身形後,便探手將樹上窩著的阿竹抱了下來,漂亮的臉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恭謹地說道:「嚴姑娘,得罪了。」
阿竹也露出靦腆的笑容,問道:「他死了麼?」
女人沒有說話,只是摸摸阿竹的腦袋,又抱起了她,往那群房舍行去。
阿竹趴在她肩膀上,看著被灌木叢遮住了身體的和尚,心知那和尚可能凶多吉少了,看剛才兩人的架勢,定然是你死我亡,不會留活口。如此,又讓她猜測起這女人來枯潭寺的目的。
正胡思亂想著,女人來到一間廂房,三長兩短地敲了五下,裡面傳來了一聲清朗的男聲:「是甲一姑娘麼?進來。」
阿竹聽到這不算陌生的聲音,一顆心終於落到了肚子裡。
而房裡的人在看到那甲一姑娘抱著阿竹進來時,同樣也驚呆了,吃驚道:「你、你怎麼在這裡?」然後馬上反應過來了,頓時看向甲一的目光有些不滿。
甲一放下阿竹,漂亮的臉龐上依然溫馴恭謹,就像個訓練有素的婢女。
阿竹笑嘻嘻的,說道:「何哥哥也在這裡呢?」然後壓抵聲音道:「王爺是不是也在?」
何澤直接指了通向內室的門,那門被青色的紗簾擋住了。
這是一間布置得極清雅的廂房,一應物什雖然簡,卻處處透著精奇,一看便覺得和寺院不相符。阿竹腦袋有些懵,她沒有聽說端王來枯潭寺禮佛吃齋啊,而且那個少年看起來不是個會信佛的人。
阿竹的聲音壓得再低,室內的人仍是聽到了,一道清潤的聲音傳來,「誰過來了?」
一隻如玉的手撩起了帘子,清俊雅治的少年走了出來,目光在阿竹臉上一轉,原本清冷的臉龐浮現一抹淡淡的笑意,說道:「胖竹筒也來上香麼?」
阿竹笑嘻嘻的點頭。
何澤有些驚奇,心裡納罕,主子怎麼一下子又認出嚴三姑娘了?
這時甲一已經上前行跪禮,恭敬地從懷裡拿出了一封信呈了過去,低聲道:「王爺,奴婢先前幸得遇嚴三姑娘幫忙,方得擺脫那些和尚。」說罷,又含含糊糊地將事情交待了一遍。
何澤接過信呈給陸禹。
陸禹並未急著打開,而是高深莫測地看著她,甲一埋著頭不敢抬起。半晌,陸禹走過來拍了拍阿竹的雙丫髻,坐到了靠窗的炕上,又探手將旁邊進退不得的阿竹撈了過去,撩起她的瀏海看了下她額頭上的那淡淡的疤痕,笑道:「胖竹筒好像又胖了。」
阿竹嘴角抽搐,忍不住道:「等我十歲以後,我會抽條兒,到時會瘦的。」